二师兄决定放弃治疗
直到站定的那一刻,花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
花遥几乎不敢置信。
刚刚那是多好的机会,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动手,只要让这鬣蜥一口咬中,殷千阳就死定了!
他一直在找能杀殷千阳的机会,甚至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却被他自己破坏了?!
花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想把龙须手串收回来,把殷千阳扔过去,最好直接扔进鬣蜥嘴里,但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那只手臂紧紧箍着殷千阳的腰,将他搂在胸前,一动也不肯动。
一股莫名的涩意弥漫在胸口,像一缕突如其来的雾,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却始终飘荡着,不肯散去。
花遥看着怀里的人,剑修苍白的脸逐渐和水境里那张同样苍白的脸重叠。
手臂不受控制地向内收紧,花遥闭了闭眼。
罢了,就当是……还他一次。
睁开眼,花遥看向金棕鬣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金棕鬣蜥被龙须手串捆住了嘴,正暴躁地用爪子撕扯,到处乱撞,试图从手串里挣脱出来。
花遥心念一动,龙须手串亮起金光,忽然变大,还不等金棕鬣蜥欣喜终于挣脱了束缚,便蓦地飞到了它脖颈处。
花遥冷喝一声:“收!”
龙须手串骤然收紧,紧紧勒住金棕鬣蜥粗壮的脖颈,深深陷入鳞甲,几乎要勒进肉里。
金棕鬣蜥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顿时拼命挣扎了起来,在隧洞内横冲直撞,它似是知道勒住它的东西受花遥控制,四只眼睛露出凶光,嘶吼一声,一头撞了过来!
花遥眉头一皱,抱着殷千阳正要退开,却听一声清越剑鸣响起,旁边的雪魄剑猛地冲出,一剑劈了下去!
嘶吼声戛然而止,金棕鬣蜥瞳孔放大,狰狞的面孔上慢慢浮现一条细线,血液喷射一般从其中涌出,那庞大的身躯逐渐从细线处分开,变成两半,随即向两边轰然倒了下去。
龙须手串漂浮在半空,滴溜溜旋转着,表面没有一丝血迹,也看不出半点划痕。
花遥有些意外,雪魄剑冲得太快,一看就是怒气满满,他甚至来不及召回龙须手串,本以为就要这么损失一件法器,没想到它居然完好无损。
伸手让龙须手串重新挂回腕上,花遥将殷千阳打横抱起,想带他回到秘境,转身刚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前方,雪魄剑飘在空中,剑尖对准了他的眉心,浑身散发着森寒的剑气。
花遥淡淡道:“我不会杀他,只是想带他回去疗伤,还是说,你想看他待在这里流血至死?”
雪魄剑剑芒闪烁不定,似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假。
花遥又道:“若我真想杀他,刚刚站着不动便是,又何必把他救下来?”
像是被这句话说服了,雪魄剑收敛锋芒,剑尖垂立下去,却并未回到剑鞘内,而是飞到他身边,“嗡”了一声,似在催促。
花遥向前走去,雪魄也就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到了秘境内。
来到秘境中,花遥在水潭边把殷千阳放下,返回去摘了几朵赤血花。
他身上的黑雾已经散去了,唐尧的身高只到殷千阳胸口,以他的体型照顾一个大男人,着实有些吃力,花遥也就没再消耗灵力形成黑雾,而是将灵力都用在了维持身形上,左右殷千阳还昏迷着,雪魄又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露不露脸都一样。
回到水潭边,花遥托起殷千阳的头,掰开他的嘴,将赤血花的花瓣喂了进去。
金红色的花瓣入口即化,变成清甜的汁水,流入咽喉。
昏迷中的剑修喉结动了动,无意识吞咽了大半,却有一小部分流入了气管,顿时呛得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实在厉害,眼尾都因此泛起了红晕,因生理性的泪水而变得微微湿润,花遥便把他扶起来,拍了拍背,给他顺气。
过了一会儿,殷千阳不咳了,花遥把他放下,拿出一方手帕,折了几下,垫在他的牙齿间。
之后,他将手放在了剑修肩膀两侧的鳞刺上。
这两根鳞刺穿透了殷千阳的琵琶骨,封住了他的灵力,不拔出来,他的身体就没法用灵力自我修复。
握住鳞刺,拔之前,花遥犹豫了一下。
有必要拔吗?有这两根鳞刺在,殷千阳痊愈起来就要慢得多,他随时都可以杀了他,这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转念一想,等再去黑渊里摘几朵浮光伞,唐尧的解药就齐了,他还需要张飘渺配解毒药,若是殷千阳一直不好,就没法御剑带他回去,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解了蛊毒?还是要拔。
仿佛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理由,想通之后,花遥便敛下心神,一手握住鳞刺,一手按着殷千阳的肩膀,快速将鳞刺拔了出来。
剑修在昏迷中感到了痛楚,嘴唇颤抖了一下,吐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花遥点了他肩上的几个穴道,止住血,随后如法炮制,将另一边的鳞刺也拔了出来。
丢掉染血的鳞刺,花遥抽出殷千阳嘴里的手帕,想去水潭边打点水,刚要起身,衣袖却被轻轻抓住。
旁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遥儿……”
花遥一惊,殷千阳醒了?这么快?
他僵硬地蹲在原地,心里蓦地生出一些懊悔,不该把伪装撤掉的。
僵了片刻,他慢慢转过头,却忽然怔了一下。
殷千阳没醒。
他依然在昏睡中,明明鳞刺已经拔出来了,他的表情却依旧没有放松,眉心紧蹙着,脸上带着刚刚咳出来的红晕,手指松松攥着他的衣袖,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低低道:“遥儿……”
花遥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殷千阳……应该是这样的吗?
殷千阳怎么会梦到他?怎么会连在睡梦里,都叫着他的名字?
花遥抿了下唇,起身,一点轻微的阻力从袖口传来,随后,那只手就掉了下去。
从包袱里拿出水囊,花遥到水潭处把水囊灌满,顺便洗了洗手帕。
回到殷千阳身边,花遥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把东西放下,去脱他的衣服。
剑修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没法再穿,花遥便解开他的腰带,把外面两层脱了下来,只留一身亵衣。
到肩膀时,却有了些困难,殷千阳的右边肩膀被金棕鬣蜥咬了一口,深可见骨,此时血液干涸,衣服也被血黏在了上面。
花遥把他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掀开衣服看了看,发现那块布料已经从咬合处撕裂,深深陷进了肉里。
长痛不如短痛,花遥找好角度,快速地把布料从伤口中扯了出来。
伤口再度撕裂,血液汩汩流出,内里断裂的筋骨也被牵动,剑修低低闷哼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用干净的手帕堵住伤口,很快,血停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来,殷千阳的亵衣也脏了。
花遥干脆把他上半身全脱了,只留一条亵裤。
他把伤口周围擦了擦,想给殷千阳包扎一下。
到了殷千阳这种修为层次,只要手臂不是彻底断掉,在灵力的自我修复下,要不了一个月,这些筋骨就能长全,是以只需简单固定一下,防止筋骨错位即可。
擦着擦着,花遥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手下的皮肤除了血迹之外,似乎还透出了另一种更艳丽的红色,像是一个图案。
只是金棕鬣蜥咬下的伤口刚好横贯图案正中,此时皮肉翻起,将图案也扭曲得变了形,看不出原来是什么。
殷千阳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种东西?
花遥幼时没少被大师兄带着洗澡,自然清楚殷千阳肩膀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怎么现在却多了个文身?
他莫名有些在意,仔细盯着看了看,忽然一愣。
等等,这个颜色,这个轮廓……
红莲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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