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很多年
对玄武城的环境做出了如此之多的描述的意思是,当商长殷睡了一个少有的、过于舒适的好觉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莫凭阑。
后者毕竟只是一个堪堪到人腰高的小人儿,就算是这样和他缩在一张床上也占不了多少的位置。——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商长殷丝毫都没有察觉到的理由。
“你怎么会在这里?”商长殷问。
莫凭阑像是一只翻肚皮的小猫那样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来,抱住了商长殷的手臂,把脸埋过去蹭了蹭之后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早上好,哥哥……”
商长殷给气乐了。他伸出手来,揪住了莫凭阑的两边的脸颊,用力的一扯,白面团子软乎乎的脸颊就被捏的变了形。
“不说实话?嗯?”
莫凭阑表现出了无比的委屈:“明明以前你都允许我和你一起睡的……”
在非常非常早的时候——在诸天万界尚未成型,五大超等位面的存在与地位都没有确立的那个时候,某一个位面当中,太阳的金乌在一个漫天大雪的日子里,从雪堆中捡到了一只冻的僵死的告死鸦。
小小的,捧起来还没有掌心大,肉没有几两,即便是那些从雪地上飞过去的掠食者都不屑于将其作为猎物捕食。
命运线在那一刻发生了转折,原本在既定的安排当中会死亡的告死鸟迎来了新生。
那个位面最终成长为了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超等位面,而当初险些被冻死的小小只的渡鸦则更是成长为了亡灵国的死之主,万世的死亡皆握于他的掌中,不过是一念之间。
莫凭阑扁了扁嘴,看着商长殷,最后还是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还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即便只是小孩子的思维,但是他也依旧是模糊的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并且本能的避开了不该说的事情。
商长殷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那是小孩子不成熟的抱怨。他穿过走廊,来到了房子的正厅,店老板早就已经非常殷切的准备好了饭食放在篮子里,只需要随自己的喜好取用就可以。
柳浮生正在从篮子里面讲那些菜一道一道的取出来,在桌上摆好——他似乎致力于在所有的自己能够做到的细节上都尽可能的做好,以此来取悦商长殷。当听到商长殷走过来的脚步声的时候,柳浮生才抬起眼,朝着这边看过来。
“您起来了,殿下。”
商长殷走过去,目光在桌上的那些过于丰盛的菜上扫了一圈儿,随后原本扬起的眉眼都压了下来,露出了某种奇异的表情来。
柳浮生以自己的认知去大概的揣摩了一下,觉得那大概并不是什么高兴的情绪。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判断出商长殷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晴转多云,甚至眼看着还有朝着狂风骤雨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在其中。
“七殿下?”柳浮生小心的试探和询问,“是这里面……有什么您不喜欢的菜品吗?那我现在就去撤掉……”
商长殷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动作,只唇角挂着一抹看上去漫不经心的笑——但是那笑绝对不是愉快的,反而在其中淬了极致的冷意,让人下意识的便想要避让。
“在我来之前,你有没有吃过这上面的菜?”商长殷冷不丁的问。
柳浮生下意识的摇头:“您都还没有来,我怎么会做那样失礼的事情?”
“那实在是太好了。”
商长殷走到餐桌边,看了看桌上的那色香味俱全,能够馋的人不停流口水的、卖相极佳的饭菜。他的面上依旧还挂着笑容,但是手中已经毫不留情的、没有打算遵守一丝基本礼仪的将整张桌子上所有的菜都全部掀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殿下!您这是?!”柳浮生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商长殷更多的愤怒。
“这些,全部都是人肉。”商长殷指了指那满地的狼藉,一双眼眸看上去极冷,“我虽然知道,既然是黑店,必然是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以人类为食……”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商长殷所能够容忍的底线。
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玄武城的主城当中,距离玄武所栖息的灵台也算不得太远的距离,这样的事情是如何能够这样正大光明的发生的?
柳浮生听商长殷这么一说,心头登时感到了一阵的后怕。
如果不是因为商长殷发觉了这一切,又或者是他要以臣子之间的礼仪来对待和商长殷之间的相处的话,现在他说不定已经将那些菜给吃了下去。
柳浮生并非是什么好人,甚至也不如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可是即便如此,吃了自己的同类的肉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太过于超前和无法接受的,能够让一只都接受着儒家思想礼教的柳浮生为之而直接崩溃。
“多谢殿下点醒!”他朝着商长殷深深的长鞠了一躬,声音中都夹带上了几分的庆幸。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待着。”商长殷做出了决定,“我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柳浮生倒也罢了,但是莫凭阑已经极为不满的噘着嘴,心头开始了疯狂的痛骂。
如果说昨晚能够以人之身睡在商长殷的身边的时候有多么满足,那么现在,莫凭阑就开始憎恨自己化形了。
他现在要是还是一只渡鸦的话多好啊!商长殷就会把他也一起带着,而不是像是这样单独留下来。
只是,不管莫凭阑如何想,显然是不可能动摇商长殷的决定就是了。
商长殷将莫凭阑和柳浮生留在房间里,自己出门,朝着旅店的厨房走了过去。他像是一道幻影,一个融在水中的起伏的影子,就算是从你的身边路过了,也几乎没有办法被察觉到。
旅店的厨房并没有想过要做任何的隐藏或者遮挡,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放在那里,仿佛对于自己其实不是什么能够见人的私下里的营生这件事情毫无自我认知。
商长殷于是闪身从开了半扇的门溜了进去。
厨房里面看着是干净的,窗明几净,食材、厨具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应该在的地方,就连地板都光可鉴人。
然而在整间厨房当中,却又都充斥的有无比浓郁的血腥味,熏的人几欲作呕,简直可以说是一阵一阵的往上冒。
商长殷的面色都跟着阴沉了下来。
商长殷自诩不是多么道德模范标兵的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绝对不能够被逾越的一些底线——好巧不巧,吃人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还并没有真正的看见人类的躯体,但是那不妨碍商长殷确认,在这里正在发生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
在商长殷将要更加细致的对这里的情况进行探索的时候,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商长殷的目光快速的在室内搜寻了一下,随后纵身一跃,落在了房梁上,将自己的身形在上面小心的藏好,连半分的踪迹都没有泄露出来。
厨房的门很快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壮实的像是一头熊一样的、戴着头巾,做厨子打扮的男人,手中拖着一个巨大的蛇皮口袋。从那口袋的后面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迹,如同垂在他身后的尾巴。
而跟着这厨子一起走进来的人也并不陌生,就是这旅店的店老板。他双手都袖在了宽大的衣袖里面,面上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显见得是心情非常好的模样。
厨子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将手中的那个沉重的蛇皮袋朝着桌板上一扔,发出了非常大的一声沉闷的声响。有更多的血水因为这样的挤压的动作,所以从里面被撞击了出来,沿着桌面滴落,淅淅沥沥的留了满地。
店老板顿时就不高兴了起来:“你又把好好的厨房给弄的脏兮兮的!”
厨子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只是那是一双眼睛里面却流淌出来了无匹的凶光:“老板你放心,我一会儿就会收拾干净的。”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吹嘘:“您就放心吧,你看我这灶上,哪一次不是弄的干干净净?就算是城卫军来查,也绝对看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