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很多年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即便是没有脸的、黑雾所构成的模糊的形体,也能够看出来这些人似乎是非常的心满意足,送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他们甚至帮着商长殷拉了拉被角,将他整个人像是个蚕蛹那样的裹好,神色之庄严肃穆,如同正在完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可能是一个奇怪的Bug……”黑雾人们相互之间嘀嘀咕咕,并没有想过其实他们的话一个字不漏的全部都已经被商长殷给听了过去,“把问题上报,现在先采取紧急处理措施……”
他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鱼贯而出,只留下商长殷还依旧停留在这个房间的床上。
黑雾人们不可能料到,他们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商长殷就已经立刻的从床上给起来了。
这一家旅店和商长殷之前下榻的那一家又有区别,比如他们家看起来就要更有钱一些,因此窗户也更加奢侈一些的使用了玻璃的,不需要推开窗户,就算是在房间里面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象。
商长殷并没有看到那些黑雾人的踪影,他们就像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那样,神奇的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商长殷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观测到的。因为当他站在这个窗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正在缓缓的轮转。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因为那三枚月亮总是在交替的变化着的。在这被黑夜所长久的笼罩着的国度当中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唯一能够让人感知到到时间在变化、同时也是能够鲜明的做出区分的,就只有凭借着天上的月亮的变化来进行界定了。
只是今天明显又有些不同。
商长殷这几日已经略微的观察了一些天上的月亮轮转的时候的规律,是固定的按照三角、方框、圆的顺序进行的。
只是现在,透过窗户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到,那月亮摒弃了先前既定的规律,转而开始了完全逆转的转动方式。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能够说明什么。毕竟没有谁规定过一件事情只能够按照某种一成不变的规律去进行下去的,就不能是这些月亮觉得每一天都按照着完全相同的模式运转实在是有些太无聊了,所以痛定思痛决定换一个生活态度吗?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些时间。直到某一刻,商长殷听到了一声锣的嗡鸣,随后是三声的梆子轻响。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尚且不等商长殷去细究这当中的奇异之处,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能够看见陆陆续续的出来摆摊的人。——显然,现在已经是亡灵国当中的“白天”了。
商长殷从这一间旅店当中走了出去。
他先来到了粥铺前面,却发现粥铺老板对他表现出了完全陌生的、仿佛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模样。
有趣。
在和粥铺老板随便的聊了几句之后,商长殷决定先返回自己之前住的那一家旅店——他把莫凭阑还留在那里的。
但是奇异的事情出现了。
旅店倒是还好好的待在商长殷记忆当中的地方,坐在大堂当中的那个老头就像是粥铺老板一样对于商长殷毫无印象。至于莫凭阑,根本没有这样一位住客在这一间旅店当中。
时间似乎随着天上逆行的月亮而被一并的倒转,回到了几天之前,唯有商长殷一个人的时间线和其他人全部都格格不入。
而这一条时间上,莫凭阑还没有来到亡灵残墓当中。
商长殷于是转而去往了昨夜的那个墓地。
只是,之前还见到过的密密麻麻的墓园如今却是空空如也,这里不过姿势一片荒芜的地界。如果不是因为商长殷绝对的笃定自己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记错的话,那么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出现了问题。
***
最简洁、搞笑、一劳永逸的打扫卫生的方法是什么?
——是把你觉得不对的、不需要的、错误得我东西,统统、全部、一点不留的都丢掉。
时间是最好的垃圾桶,不需要分类也不需要收费,只要这样往里面一丢就能万事大吉。
他被遗留在了时间的过去。
第179章 亡灵国(六)
尽管一切都似乎发生了变化,甚至就连和亡灵国关系最密切的莫凭阑都已经不知所踪,但是商长殷并不为此感到任何的担忧或者是焦虑。
他的底气从来都和他人无关,而全都来源于自己西,所以也可以从容的去面对。
反正现在横竖也不急,商长殷便索性在这集市上多逛了逛。天上的月亮依旧维持着逆序的规律运转着,当转过了三分之一个轮换的周期的时候,这些原本摆在外面做生意的铺子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收摊了。
这却和商长殷昨天见到的不一样,毕竟他记得,昨天这些摊子可是从早上一直摆到了晚上,直到第一声梆子被敲响的时候才终于开始收摊走人。
商长殷便还是去薅粥铺老板的羊毛。
“老板,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啊?”商长殷非常自来熟的展开了攀谈。
那粥铺老板虽然觉得眼前的人实际上非常的眼生,但是出来做生意的,当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更不可能有把送上门来的客户往外赶走的说法。再加上商长殷今天询问的这个问题可并不像是上一次那样的事不能谈及的,因此便也和商长殷攀谈了起来。
“今晚是祭节,我和家人约好了要一起去,所以要早些收摊。”粥铺老板摸着自己的光头,露出了非常不好意思的笑容,“其他那些家伙嘛,大概也都和我差不多。”
“反正这祭节啊,一百年也就这么一次。只是一天早些收摊罢了,也影响不了多少,还是图一个和家人的相处更实在一些。”
他这样解释完之后,也没有给商长殷继续追问一些其他的、和那个“祭节”相关的事情的功夫,便飞快的、匆匆的离开了,像是连多余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浪费。
而遍观整条街,莫不都是如此。
不过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很快的,就能够看见从沿街的各种或高或矮的楼宇和建筑当中有人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过于热情洋溢了的、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被感染的笑容,朝着街道尽头的某一处聚集而去。
商长殷非常随大流的跟着一起。
人群最后的落点实在一处空旷的、类似于广场一样的地界,商长殷之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也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平地起高楼,直接建起来了一座高高的祭台。
等到台下已经汇聚了很多人之后,有戴着傩面、披着白色的长袍、手中持着不同的祝物的祭者走上台去,开始跳某种商长殷以往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却又足够的庄重的舞蹈。
商长殷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
这并非是商长殷在过去所知晓或者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化与舞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商长殷确实越看越觉得眼熟,甚至是都能够在脑子里面自动的接出来祭舞的下一步应该接上什么。
这顿时让整个观看体验都下降了不止一筹,更何况商长殷原本也融入不到这样的氛围当中去,很快便对这个祭节彻底的失去了兴趣。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商长殷渐渐的退出了人群,不再继续留在这里。
这方圆数里的人大抵都聚集在了这里参与到这一次的祭节当中,并且为之而激动上头,以至于整张脸都充血胀红,看着居然有一种诡异和恐怖在其中。
那些喧嚣与嘈杂渐渐的都被商长殷甩在了身后去,商长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
不对。
在这里“走”着的,并非只有他自己。
那与商长殷并肩同行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在继续自己的行程。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也意识不到商长殷的存在,这么一动,便从之前和商长殷“重叠”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径自向前方走去。
商长殷望着那个身影,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失态的表情来。
因为——那个身影,商长殷并不陌生,不如说是过分的熟悉了才对。他知道对方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能力,所有的心情与想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商长殷更了解对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