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很多年
诺兰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鼓了鼓掌。
“我必须佩服你们的能力和胆识,如果不是因为出身仅仅只是一个最末流的低等位面,想来你的成就必然会比我更高。”
他的语气里带着赞赏。
“真是……太可惜了。”
“世界的上限限制了你的发展。你所能够达到的最高也只有这样了,并无法成为我的对手。”
“出来吧。”诺兰说,“我已经追捕了你整整五日,你们没有后路可离开了。”
在那唯一的、被所有的炮口所针对的空地上,是一行三人。面上俱都风尘仆仆,几多狼狈,正是南国太子商长庚,以及他随行的两位臣子。
“我以为,我们先前的商谈很愉快。”诺兰不解的说,“你们的位面纳入我们的位面之中,这将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你们的位面将会因此而腾飞。”
飞黄腾达,不过如是。
商长庚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这里靠近边缘区,他们自然也见到了许多。哪怕他眼下尚且还不知道垃圾区的存在,但是商长庚的政治敏锐度已经足够他推断出许多的东西来。
“我南国的子民,可并非是为你们供给的豚彘与牛羊!”
前朝世家割据,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及至南国建立,方才开始推行科举,打破了世家垄断的局面,给了平民百姓出人头地、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是南国上下数代皇帝几百年的努力,如今一朝要开倒车,岂不是置先辈的努力于不顾?
便是日后去了阴曹地府,也必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诺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之间,是说不通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那些随他而来的机械大军开始喷吐炮火,而太子仰起头来,面上并无畏惧之色。
他终于第一次,展现出自己作为“天道之子”,所得到的那一份能力来。
淡蓝色光影构成的棋盘四面八方的铺开,所有落在棋盘上的存在,皆为商长庚手中所握的棋子。他猛的一握拳,那些攻击便都哑了火,瞬间熄灭。
隔着遥远的距离,商长庚同诺兰对视。后者惊讶的发现,在那一个小世界的天道之子眼底,像是燃烧着不灭的火光。
白头灯影凉宵里,一局残棋见六朝。
此谓。
——『天下棋』
第13章 世本纪(十三)
天下作棋盘,众生为棋子,向天问弈,是为天下棋。
凡是落在棋盘之上的存在,皆为执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莫不得按照执棋人的信念而动。
一时之间,原本的攻守之势瞬间发生调转,狩猎者与猎物的身份悄然发生了改变。除了诺兰这个天道之子尚且能够摒除这一种影响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成为了受到太子操纵的傀儡。
那些随同诺兰前来的军队当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来了夹杂着茫然与不解的神色。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调转枪口,朝向了自己的上将,炮口已然开始孕育火光。
太子的脸色并不是非常好看——不如说,那张脸如今看上去白如金纸,简直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这样给直接厥过去。但是他盯着诺兰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这个位面,毕竟要比南国所在的世界高出不止一个等级。商长庚已经算是天资卓绝之辈,即便是初来一个更为高等的世界、自身获得力量甚至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却已经能够对高等的世界做出影响,并且在其中使用自己的力量。
即便放在诸天万界当中,这也是极其炸裂的。
与其所做到的、这样的能力相比,仅仅只是因为对于自身力量的过度调用而导致的身体空虚面色不济,简直算不得什么。
这代价微小的几乎能够忽略不计。
然而,即便是遭遇了这样完全在预料之外的背刺和针对,诺兰看上去却没有半分的惊惶之色。
他注视着太子,眼底欣赏的意味越来越浓,但是与之并行而起的,则是另外的某种极致的惋惜。
“太可惜了。”他重复道,“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并非是在那等不入流的小位面,而是能够拥有更高的出生点的话,一定会拥有远比现在大的多的成就吧?”
“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自己眼下的景况感到担忧,反而是一心一意的在为了商长庚扼腕叹息。就像是看到了明珠蒙尘、白玉微瑕,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可惜。
这样的态度让太子心头不免一跳。
他知晓这当中必然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时间紧急,根本容不得商长庚去细思太多。
青年的眼底落下那纵横的、荧蓝色的光所构成的棋盘,而诺兰则是这棋盘之上最不受控制的、那唯一的一个点。
他的面色又更惨白了一些,即便是用最崭新的白纸扎出来的纸人,都说不定要比他现在看上去要更有气色一些。
但是这样的努力并非是没有效果的,因为在商长庚的眼底所倒映的那一个棋盘上,终于是将诺兰也纳入其中,成为了一枚棋子。
尽管要操纵这一枚棋子的话,商长庚需要为之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至少这样一来,商长庚便拥有了同诺兰对弈的资格。
“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商长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这个世界系在你的身上。”
在成为了天道之子之后,商长庚对于这个身份拥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和了解。
所谓“天道之子”,便是集一整个世界的气运于一身,受尽本世界天道宠爱之人。天道之子并不会在每一个时代都诞生,虽然也可以更欢,但是天道之子的陨落无疑会给整个世界都带来一次沉痛的打击。
诺兰是这个机械文明位面的天道之子,并且显然并非是在长成中,而是已经身居高位。
换句话来说,他完全能够代表这个世界。
“你应该能够察觉到,你的性命现在握在我的手中。”
诺兰笑了一下。
“好像的确是这样……怎么?要杀了我吗?”
“不。”太子说,“我要你们放弃,入侵我的世界的计划。”
诺兰长长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简直要为你鼓掌。”他说,“哪怕是换成其他人来——包括我自己也不可能比这做的更好了。”
“收集情报,分析局面,示敌以弱,巧布陷阱,最后一举达到你想要的结果……我还是那句话,留在小世界只会埋没了你的存在和天分,你分明应该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
诺兰朝着太子发出邀请:“真的不愿意加入我的位面吗?那些与你无关的下等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你合该是人上之人,享有着配得上你的荣耀!”
他的话语是如此的具有煽动性,语气也极为的真挚。如果他去当演说家的话,一定会是人气最顶尖的、能够只靠语言便获得无数的支持者与信众的那种人。
然而太子给出的回答却十分的坚决:“绝无可能。”
“这样……”诺兰看着商长庚,露出了非常遗憾的笑容,“看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达成共识、和平相处的可能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
“实在是,太可惜了。”
太子的眼皮猛的一跳。
而仿佛是要回应他的这一种对于未来的不妙的预感,只见整个世界开始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剧变。
眼前原本的一切都开始像是涂抹在纸张上的油画那样失去了色彩,随后大地开裂,天空破开。世界都成为了破碎的虚妄的影像,只见一座以赤色的晶石和白铁黑钢共同构筑而成的、足有万丈高的尖塔拔地而起,从地面一直连通到了天际。
太子原本落下的棋盘被全部崩毁,他吐出了很大的一口血,其中隐约能够看见夹杂着的内脏的碎片。
显然,能力被强行破除,无疑是给他原本状态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又雪上加霜的添上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