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好家伙，直接把它扎麻了。身体一晃从我身边擦过去，要不然我就不仅仅只是这身轻伤了，估计我小名都不保了。”
　　“弓弩只是在危险时刻防身用的，它再好，也只是辅助武器。真正能让它发挥作用的，还是你们自己。”
　　百里辛并不喜欢这种邀功的场合，他将弓弩技术教给他们，只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助了自己，让他们防身，并不是为了让这些人鱼对他感恩戴德。
　　“它能保护你，说明你用的好。”
　　烧焦的人鱼嘎嘎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返回的路上也是有惊无险，路上他们遇到了几只深海巨怪。每次他们都用电鳗怪的身体当做掩护，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南海区，并通过东海区返回中海区。
　　电鳗怪的身体虽然是细长型，身上也滑溜溜黏腻腻的，但它的体形到底还是比隧道要粗一下。
　　胖人鱼指挥着人鱼将电鳗怪扔到一边，留下两只人鱼看着电鳗怪，剩下的人先进族群，喊人来进行切割，切割后再将电鳗怪的肉块带进去。
　　百里辛作为弓弩制造大师，第一个被请进了隧道。
　　几分钟后，眼前白点变大，他们顺利进入人鱼洞穴。依旧是井然有序的族群，女性人鱼抚育着孩子。
　　老人们结伴安安静静打磨鱼刺……？
　　“我说这里应该是这样打磨的！那个小家伙就是这么说的！”
　　“可我怎么记得是这样的？”
　　“肯定是你记错了，我记得是对的！”
　　“我的才是对的！”
　　百里辛一进来，就听到两个老人凑在一起针锋相对。
　　其他老人鱼围观着看戏，整个一吃瓜现场。
　　胖人鱼很有计划性，一进来想安排伤员去治疗，安顿好伤员放下东西，这才开始组织人，准备趁手的切割工具，出去切割食物。
　　胖人鱼一声令下，十几只年幼的人鱼一哄而上，纷纷从自己的洞穴里拿出匕首跟在了胖人鱼身后。
　　这些年轻人鱼是还没有成年的小人鱼，他们连性别都没有分化。作为族群中已经不需要照顾，但又不足以承担某个身份的未成年人鱼，帮忙料理食物就是他们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百里辛背着鱼筋来到那些老人鱼面前，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
　　吵架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刀疤人鱼和秃头人鱼。
　　刀疤人鱼看到百里辛眼前登时一脸，“你快来看看，我们两个安装的谁的对？”
　　刀疤人鱼和秃头人鱼同时将两把弓弩送到了他面前。
　　百里辛看了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皱了一下。
　　两个人的拼法都不太对。
　　但不应该啊。
　　在昨天的学习里，明明是刀疤人鱼学得更快，也是他做的最多。
　　这么简单的拼接，他怎么会出错？
　　百里辛狐疑地打量着刀疤人鱼和秃头人鱼，就将两人都在殷切地望着自己。
　　难道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个设定，也推广到了人鱼身上？
　　百里辛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耳边，有窃窃私语传来。
　　“他们也这样了。”
　　“是啊，他们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年轻的时候明明那么强。”
　　“我们也会变成傻子吧。”
　　“这就是变老吧，好可怕。”
　　变成哪样了？变成老年痴呆吗？
　　百里辛朝着声源看过去，就见两个在老年里还算稍显年轻的人鱼正在角落里咬耳朵。他环顾四周，发现之前他以为是看戏的老人鱼，看向那两条人鱼的目光里都带着些微的同情。
　　“把弓弩先给我吧。”百里辛心中闪过什么，接过他们的弓弩，“你们组装的好像都没问题，我再仔细看看。”
　　扔下这一句话，他就游到了角落的两个人鱼处。
　　经过前面两个副本，他几乎可以确定，每一个副本都不是简单的计算机数据堆砌。
　　作为里面的NPC，也不仅仅只是虚拟人物。
　　百里辛游到了角落里那两只人鱼身边，问道：“记忆错落意味着什么？”
　　那两只人鱼正在说悄悄话呢，百里辛忽然凑上来把他们吓了一跳。其中一只人鱼压低嗓音道：“意味着，快死了。”
　　“人鱼年轻时有多强壮，临死前就有多狼狈。”
　　“死亡最开始的表现，是记忆丧志，接着指甲脱落，头发脱落，最后牙齿也全部掉光。”
　　“等牙齿掉完了，这只人鱼也差不多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躺在那里等死。”
　　百里辛的脸色微变。
　　他想到了分裂鳖。
　　分裂鳖追着死气而动，它们会不会找上这两只人鱼？
　　死亡是每个生物必然接受的过程，在正常死亡面前，坦然面对就行。
　　但，有了分裂鳖的存在后，本该坦然接受的死亡却变成了另外一种绝望。
　　看出百里辛的脸色不太好，两只人鱼以为是他担心他们会死，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这都是正常的。而且他们不会那么快死的，现在的失忆只是间歇的，睡一觉他们的记忆就恢复了。而且从开始记忆错乱到死亡，还要好几年呢。”
　　百里辛抿唇。
　　他在这里可待不到几年，两天后他就要离开了。
　　就算在自己离开前，那些分裂鳖还没有找到这两只人鱼，不代表以后不会。
　　分裂鳖已经从北海区向四周扩散，南海区都有分裂鳖的存在，中海区也不会远了。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简单的数据，他完全可以放手离开，但这里十有八九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他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能拯救这些海洋生物。
　　不管是灯笼巨怪也好、电鳗怪也好，甚至是百目怪。
　　丑的也好，美的也罢。
　　虽然大家一直在捕猎和被捕猎的对立面，但这是自然的选择。
　　但分裂鳖不是，它是异物。
　　它不死不灭，甚至那些熔岩都杀不死它们。熔岩里的那些分裂鳖之所以自认死亡，是因为它们通过了不断地尝试，证明就算分裂重生也只是徒劳，才会自己选择死亡。
　　并不是他用熔浆杀死了分裂鳖，而是分裂鳖自己放弃了生命。
　　这么一想就有点可怕。
　　生物的成长是需要养分的，但分裂鳖呢？
　　可以放肆疯长，短时间内分裂十几次，这些能量源自于那里？
　　这种违和的设定，就连北海区的“古神”都自愧不如。
　　试炼位面里的赤蛛，也是相对于那个世界而言十分不合理的怪物。
　　当初他杀死了恶念，这些赤蛛随即跟着消失。
　　那这个副本的，有没有可能这些不合常理的分裂鳖，其实也是某种执念的衍生。
　　杀死分裂鳖米没有用，必须找到执念本身才行。
　　百里辛正在思忖间，已经离开的胖人鱼又匆匆游了回来。
　　他的神色有些慌乱，眼神中都是震惊。
　　“出，出事了。”
　　人鱼们立刻凑上前，百里辛竖起耳朵。
　　“我们刚才把电鳗怪放在隧道外面，让两只人鱼看守着，我进来喊人出去分割。”
　　“结果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只将近百米的电鳗怪，就没了！只剩下一句骨头，彻底没了！”胖人鱼脸色有些白，他向后看了一样，“让他们来说！我说不清楚！我是在隧道碰到他们的，起初他们告诉我我还不信，结果我出去一看，真的只剩下一具骨头！”
　　胖人鱼身后跟着两个抖成筛子的小人鱼，“是，是一群长相很奇怪的生物。它们就像，就像……”
　　那只人鱼想了想，然后把两只手掌根部并在一起，两只手向外分开，“就像这样的东西。”
　　“我们就看到这群东西忽然从地底下转了出来，趴在电鳗怪上就狂啃。眨眼之间就啃没了大半的肉。”
　　“我们害怕极了，怕也被啃，就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第37章 深海人鱼7
　　百里辛听完他们的话，看了看黑漆漆的隧道，并没有分裂鳖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