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邪神如何拯救世界
——哪怕他们彼此纠缠,距离为负了整整一个月。
戚逐芳把时间重新调回了去海洋馆的那天下午,不远处就是商业街,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但海洋馆依旧是关的。
奈亚拉托提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祂面前,在穿梭如织的人潮中,挡住了祂的去路。
脸上混合着不敢置信和不甘心,眼中满是怒火。
看起来甚至比S市的那次还要狼狈。
“你这是在做什么?”戚逐芳平静地看着祂,嘴角嘲讽地勾着。
祂刻意加重了语气,“……和一个已经死掉的小白鼠争风吃醋?”
不幸的是,祂说中了。
奈亚拉托提普心里妒火一簇又一簇地烧着,几乎要把这幅伪装出的人类皮囊燃烧殆尽。
先前的那些事可以既往不咎,S市的意外也能够一笑置之。
唯独这次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祂从开始就不应该玩虚与委蛇的幼稚把戏,反正都已经和犹格撕破脸了——为什么不更加彻底一点呢?
可现在戚逐芳没有半点闲心跟祂打一架。
或者是继续夹枪带棒地嘲讽祂此刻无端落魄的样子。
祂只是环视了一眼热闹的街道,有些理解了它为什么热闹,理解了各式各样的行人。
拉斐尔补全了某个答案。
戚逐芳伸出手,摸向自己的眼睛。
那里封印着一把可打开一切大门的银钥匙,就算塔维尔暂时无法找到祂,祂也依旧可以重新打开那扇大门。
……之前没有这样做,是因为祂也算心存侥幸。
按住眼球,无视另一位邪神陡然难看起来的神色,以及试图争夺的动作。
祂取出那把钥匙,并且暂时隔开了空间。
门不存于任何地方,门又无处不在。
巨大的轮廓浮现在街道上空,戚逐芳主动走上前,门却已经自己打开了。
显然,门之主已经等祂等待了很久。
——和预料中差不多,过来等候的并不是塔维尔,而是象征暴怒的亚弗戈蒙。
戚逐芳乖乖站在了祂身前,像被教导主任逮到的学生。
不管怎么样,认错就对了。
但在祂开口之前,无数道锁链就已经射向站在街道中心,面无表情看着门方向的奈亚。
“奈亚拉托提普。”亚弗戈蒙气到身躯隐隐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怎么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被点名的外神只是懒洋洋抬起眼,挑衅般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舔,“显然,味道相当不错。”
所有的事情都勉强在规划中,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毫无缘由的暴怒。
摊开来说,戚逐芳总能让祂感到意外。
在整个城市甚至是星球被毁掉之前,戚逐芳赶紧伸手拦住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入门口,同时关上了那扇大门。
大门被合上的瞬间,戚逐芳突然松了口气。
“我……”祂反复啃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莫名感到难过。
青年里里外外都是奈亚那家伙的气味,照理来说,应该关起来,然后给予惩罚,让祂永远记住不听父亲教诲的下场。
可祂此刻正温驯又失落地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看起来难过急了。
迟疑一瞬,那些即将攀上青年脚踝的细长锁链尽数消弭。
亚弗戈蒙抱住祂,轻轻拍了几下祂的背,将塔维尔放了出来。
在父亲的两个化身面前,祂什么都没办法隐瞒,干脆就什么也没说,只是分别牵住祂们的手,无言地跟着祂们往前走。
思绪也稍微平静了下来。
戚逐芳认为自己需要沉睡一段时间,让那些情绪彻底被消化处理掉,或者是发酵完。
塔维尔摸了摸祂的脑袋,帮他把有些长的鬓发别到脑后,“吾准许。”
“我哪里都不会去了。”
“不论是沉睡还是苏醒,我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想到尚在人间的化身,戚逐芳动了将其回收的念头。
但祂随即又想起什么,试探道:“关于群星归位……”
亚弗戈蒙和塔维尔一齐停下脚步。
第106章
“如果祂没有睁开眼……我可以救下那些地球上的人类吗?”
将注定回于正规的群星再次拉到错误的轨道上, 让本该醒来的旧日支配者们再度沉睡。
戚逐芳试图向祂描述自己认识的那些人类,以及通过拉斐尔的眼睛看到的世界。
但不论是塔维尔,还是亚弗戈蒙都没有给出回答。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 气质迥异的面容齐齐看着祂。
塔维尔面色冰沉,眸中酝着风暴, 亚弗戈蒙周身的破灭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
人类会走向灭亡,这是已经注定的事。
诚然,这个结局可以被改写,但出手的一定不会是犹格·索托斯。
祂凝视命运,俯瞰整个时间的进程, 从未参与, 从不插手,高高在上。
群星归位是既定的事实, 旧日支配者会再次回归也无可更改。
祂不会因为一个族群的灭亡或续存违背自己的原则。
哪怕提出这个请求的是戚逐芳。
——不如说,正是因为提出这个请求的是戚逐芳。
青年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皱,头发也乱。
明明是祂的半身, 祂的子嗣, 只因为祂存在只因为祂诞生——却浑身上下都是另一位外神的气息, 散发着陌生的味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
祂没有丝毫反省过失的意愿,反而去提那些无足轻重的人类。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祂把戚逐芳找回来的时候,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离开,也是因为要回到人类之中去。
然后, 本来彻底把祂带回去的那次也是一样。
哪怕奈亚耍了点小手段,银匙却在祂身上, 祂完全可以自己打开门,找到回来的路。
然而祂同样选择继续和那些人类相处。
会使用银匙,恐怕也只是为了摆脱奈亚, 无力应付祂的索取和纠缠。
这个认知让犹格·索托斯相当不悦。
不应该是这样的。
压下怒意,祂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加平静,翻阅起青年这段时间的经历。
冰凉的手指停在祂的瞳孔上,戚逐芳眼睫止不住颤动,无法生出任何反抗的情绪,像个旁观者那样,又将自己曾亲历过的事情浏览了一遍。
祂知道犹格·索托斯在生气,因为祂刚刚说的那些话。
没有因为要救一只蚂蚁就特地去砍掉一棵树,或者是特地让河流改道的道理。
可戚逐芳没想过犹格会这样生气。
祂张着嘴,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对上那双酝着风暴,如同深渊般的暗金眼眸,默默垂下了睫毛。
……确实是祂的过失。
所以,对方会愤怒是应该的。
画面停止在了奈亚现身前,那些浑浑噩噩,被快感和疯狂支配的记忆,犹格没有看。
因为“始终被自己纵容,享受着门之主宽宥的半身,对人类产生了感情”这个认知已足够点燃犹格·索托斯的怒火。
不必被迫回忆那段荒唐的经历,戚逐芳的窘迫和不适稍微减轻了些。
然而祂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直接从那条漫长的、由无数星光织成的小道上被带到王座前。
下一秒,祂几乎是被狠狠地摔在了那尊过于庞大的座椅上。
塔维尔和亚弗戈蒙的身影完全重叠。
王座后面的那扇门内,是犹格·索托斯的本体所在。
化身和本体正一同注视祂。
无形的,由时间构成的锁链完全禁锢了祂的行动,杜绝了任何逃离,甚至是挣扎的可能。
塔维尔俯下身。
与此同时,王座之后的门被从内侧拉开一道小缝,本体力量外溢,凝出某种不辨形体的实质,顺着祂的脚踝往上。
——相当不合时宜,祂想起奈亚的话。
那些带着恶意的挑拨,和最直白不过的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