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后之狼
他在这座苍苍茫茫的东山里没有身份,他是一个迷路的人。
……
林舒就这样暂时歇在了狼巢中,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下去了,他不仅身体需要休息,就连灵魂都需要,他要渐渐的说服自己。
昆吾也没有主动叫人接林舒走,他捕猎回来,几跃之间上了山梁,身后跟着的狼群合力拖拽上来一只肥壮的野牛。
林舒怀里还睡着的小狼崽子在睡梦中耸了耸鼻子,闻嗅到了血腥的甜味,当即一个翻身,从林舒腿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的时候顿时就清醒了,晃着尾巴迷迷糊糊的就往野牛那处跑,一步三颠的,还不忘回头“嗷呜嗷呜”的喊了林舒两嗓子。
那一偏一偏的小脑袋意思很明显,走哇,吃饭了!
小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林舒的区别,林舒摇了摇头,他没法吃生肉的。
昆吾掏出了牛的肝脏,血淋淋的拎了过来。见林舒朝他疯狂摆手表示拒绝,他就促狭的一勾嘴角,笑了笑。
旋即转身,朝水潭后方的深林去了。
林舒这才反应过来,那肝脏不是给自己的,应该是昆吾要送去林后,给那个他刚刚见了一面的狼王。
林舒有些尴尬,自己反应过激了。
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男人倒是不再裸着肩臂,反而穿了件抿着怀的粗布短打,一穿衣服,遮住了他身上起伏的肌肉曲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挺拔矫健,身躯凛凛。
宽肩窄腰的,好歹像个人了。
正想着,林舒的肚子就“咕噜”一响,饿了。
环顾四周,狼巢里的边边角角也有些结着小红果子的树,他正考虑要不要去摘点野果子吃,就见昆吾已经从深林中走出来了。
男人径直朝林舒走来,他右手上还有掏出牛肝脏时留下的血迹,林舒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族长不是坏人,还多次救了自己。
但是对着浑身血腥迎面而来的健壮男人,天生的动物性还是让他心折又畏怯。
昆吾见林舒稍稍后退,便没再靠近,反而用干净的左手,从短打的抿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动作之间让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裳彻底敞开了怀,露出他蜜色的胸膛。
布包干净又整洁,男人低头,微微露出利齿将上面系着的绳结扯开,布包里边包着几张饼。
男人左手托着布包,朝林舒示意。
隔得不远,林舒已经闻到了那饼的香气,想必是这人即便去打猎也没忘去部族里给自己拿食物,林舒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他拖着酸胀的一双腿起身,两手接过布包,说了声谢谢。
昆吾听不懂林舒的语言,他微微一歪头,耳朵一动,这动作让眼熟,林舒觉得他像一只狼。
布包里是两张肉饼,很香,掰开一看,里边的肉馅还冒着热气,好像是刚出锅这人就揣在怀里了似的。
林舒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高大身躯,问,“不烫吗?”
说着还指着昆吾的放饼的胸口,比比划划了一番。
昆吾只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的人不断指着自己的胸口,便上前一步,抓住了林舒还指着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林舒没料到还有这种情况!
他的手被男人的大掌握着,掌心贴在昆吾的胸肌上,骤然间,他就感受到了在这副躯体之下涌动的生命力。
林舒要撤回手,手却不自觉的在上边捏了一把……
他脑子像断线了似的,只不自觉的冒出两个字。
真大!
第11章 温泉(补)
因为昆吾回了趟部族里给林舒带饭,大伙就都知道林舒并没有迷失在雾中,反而安全的被族长救出来了。
阿勒他们是松了一口气,但张玉良老头子一听昆吾也进了大雾,就神思沉沉的,躺在门口的摇椅上也不睡觉,唉声叹气的。
阿勒做好了饭,把几盘刚出锅的肉饼端进屋,摩厍也放下手里的活,洗洗手进屋吃饭。
摩厍走到门口,就展开臂膀,把还端着盘子的阿勒抱了起来,阿勒“诶呦”了一声赶紧把盘子端稳,摩厍直接把人抱到桌子前才放开。
结成伴侣很多年了,小夫妻俩的感情依旧很好,因为摩厍是狼神族旁支的缘故,两人还没有小孩儿,狼神族强大而又长寿,与之相对的,便是子嗣不那么繁盛。
“叫阿纳吃饭吧。”阿勒本来说的是克烈语,不过在近千年的两族融合过程中,就连语言也渐渐统一,克烈语中也融入了狼神族的古突厥语。他们称呼母亲为阿纳,父亲为阿塔。
摩厍却朝着门外摇椅的方向瞧了瞧,就见老头已经起身了,只是坐在摇椅上也不动,默默的想事。
阿勒喊了好几声,张玉良仿佛才听见,这才起身进屋。
只是坐在桌边,老头看了看眼前的儿子摩厍,就忽然说,“平日族长也就和你们几个走的近一些,他提没提过打算要什么时候做仪式呢,算算时间,再看看雾的浓淡,好像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昆吾比摩厍他们还大个几岁,摩厍他们都成家好久了,昆吾却一直自己住在狼巢里。
不过也是没办法,昆吾身上狼神族的血脉太过浓厚,他是上一任族长的伴侣生下的,不过两人以为些隐秘的事情,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
昆吾自出生时就是狼身,五岁之前,也都是用狼的形态生活,被白狼群的老狼王养着,五岁之后才变成小孩儿的模样,零星的回过几次村子。
而狼神族,不管实际年龄是多大,只要还没有举行仪式,就不算成年,狼神族的成年,是伴随着身躯血脉的觉醒,能够在狼与人之间随意转换。
但在濒临觉醒期却仍未举行仪式的狼神族,有时候激动之下会自行爆发,那样会有几率找不回身为人的神志,很危险,不仅是对他自己危险,也对东山所有的生物来说非常危险。
张玉良又想起上任族长在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心里就乱糟糟的。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昆吾和以往任何一只有记载的狼神族都不一样。
他的成年仪式要格外小心些。
摩厍听张玉良这么说,便一愣,然后抬头和阿勒对视了一眼,才用沉沉的嗓音开口。
“族长他,还没有找到伴侣,当年我也是和阿勒成亲的时候,才举行的仪式。”
只不过他们这些一个个依次举行了成年仪式的狼神族,也并没有成功化成狼身的,都与平常一样,只是力气大了些。
在摩厍看来,什么成年仪式,也就仅仅是一个仪式,祈福用来着,办不办有什么打紧的。
张玉良却摇摇头,“我看族长对外来那小子有点不一般,咱们得早做打算,你们年纪小,没见过真正的狼神族觉醒,族长和你们这些旁系血脉不一样,不看顾好,情况会很棘手。”
摩厍也知道昆吾和他们不同,昆吾才是他们的头狼,也是东山上名副其实的神明。
只是这个神明还没有苏醒。
于是摩厍点点头,“我去问问族长,看他是什么意思,咱们听族长的,照办就是了。”
毕竟不举行仪式,就没办法同房,会伤人的,当年阿勒也是受了一些苦,在摩厍成年仪式后才好了一些。
然而这也还只是不能化狼的旁支,到他们族长那里,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了,搞不好要出人命!
而在他们眼里即将要出人命的本“命”——林舒,此刻还一无所知,他坐在水潭边,正嘴上油乎乎的大口吃着肉饼。
肉饼的皮是酥脆的,金黄的饼皮上还撒着黑芝麻,肉馅汁水丰厚,混杂着葱条和洋葱丝,吃着一点也不腻。
不过林舒还想,这东山这么个小村寨,怎么什么也不缺呢,连洋葱芝麻这些都有。
边想,林舒边抬头看着倚在岩洞边吃生牛肉的昆吾。
他只在为老狼王掏牛肝脏的时候手上沾过血,自己吃的时候倒是很干净,只拿了一块牛肉百无聊赖的撕着吃。
时不时会露出唇边锋利又偏长的犬齿,寒津津的,挺吓人。
狼群这时候也吃饱了,出去狩猎的狼群早就在野外吃完了,这一头野牛是单独猎给留守在狼巢的妻儿老小的,此刻他们都在狼巢附近巡山,以确保巢内进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