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
他的笑容消失了。
“你真没成年。”
雌虫的脊椎骨有自发育的骨节,熟练的医生和验尸官只需观察脊椎骨上的骨节蜕变点就能数出雌虫的年龄。郝誉当然不能准确说出面前雌虫的年龄,但他还是能分清楚“成年雌虫”与“未成年雌虫”脊椎骨的区别。
他学过解刨课,还拿了满分,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是成年酒吧。你一个未成年怎么进来的?谁把你放进来的。”
郝誉抱着头,一阵头脑风暴。很快他做出判断:这很可能真不是基因库等各方势力做的。
他自己逮住个盗窃未遂的未成年雌虫了!
雌虫还淌着水与汗。他的胡乱擦掉嘴角流出的涎水与眼角的眼泪,不负之前与郝誉暧昧的情愫,恶狠狠道:“要你管。”
“你家长知道你在成年酒吧偷东西吗?”
“要你管。”年轻雌虫更恼怒,抬脚意图踹郝誉一脚,半途收回将桌面的茶杯狠狠丢向郝誉,“让开。”
郝誉的底线自动复原到法律道德上。
他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你家长叫过来……。”
“走开!”年轻雌虫重重锤郝誉一下,“你敢报警,我就说。说你刚刚猥亵我,你刚刚让我摸。对,你刚刚诱导我摸你。”
郝誉:?
好凶,果然是欠教育的臭小子。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如此折腾,郝誉胃口都没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手指还带着面前雌虫黏腻的汗液,困惑不已,“你在敲诈……我?”
“对。”年轻雌虫呈“大”字型展开四肢,死皮赖脸道:“你们雄虫也不想要自己丢掉工作吧。这时代雄虫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工作……如果背负上‘强迫未成年’的罪名,搞不好会丢掉公民身份,成为罪犯。”
他咬住下嘴唇,隐藏在过长刘海中的脸扭曲一刻。
“你也不想知道当囚犯的滋味吧。”
郝誉震惊了。
“一万。不,十万。”年轻雌虫努力回忆这雄虫进来时的装扮,咬咬牙再抬高价格,“十五万。你可以和你朋友借,我今天就要拿到钱。否则你就别想要你的工作了!”
十五万。
好少。
郝誉拍拍脑袋,恢复神志,抬手甩出绳镖,击中屋内的火情报警器。在一片乌泱泱声中,大片降温降火白雾降落在两人身上,正在热舞的群体并没有因水雾停下动作,还以为是什么舞池特效,欢呼起来。
郝誉看着年轻雌虫在白雾中的惨淡表情,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叫你雌父过来。”郝誉道:“臭小子,你也不想因‘敲诈勒索’进去吧。”
未成年的雌虫?难道是近期来考学的学生?郝誉可以不计较对方莫须有的污蔑,但该进行的道德教育一个都不能少。
郝誉分神想到家里暂住的白哥与侄子。那年轻雌虫忽然甩出蝎尾,跳上天花板,用尾针钉住缝隙,快速荡出七八米,撞开人群,冲出大门。
那绝佳的控制力一度让郝誉误以为自己在看什么优秀军雌战时影像。
“喂!”
郝誉正要追,烟雾却开始释放出第二波化学灭火剂。难闻的味道熏得郝誉嗓子眼难受,他随便扇闻两三次,抬脚要追,脚下似乎踩中什么。
等他真的捡起来,还真给发现点有用的东西。
一张通用学生报名卡。
【修克。雌虫。19岁。】
【已报名院校:0】
第七章
缴完酒吧里各种损失,郝誉一大早带着那堆破烂衣服和学生报名卡气冲冲回家。
他回来就同伊瑟尔发一顿邪火。
“臭小子。”
等自己找到他非得好好教育他一顿。
郝誉用力按住伊瑟尔.南的肩膀,不顾雌虫拍打踢踹自己的反抗,强硬骂道:“别动。让我抱一下。”
伊瑟尔.南咬住下唇,百般不情愿躺好,任由郝誉的蝎尾在自己身体上缠绕。
可说到底,他内心又为郝誉这亲密感觉到高兴。特别是想到基因库所提到的“承诺”,主动将自己完全交代出去,有目的地勾引郝誉朝着下一步进发。
他们两人一并陷入到沙发中,并没有注意到楼梯口一道身影呆愣愣站着。郝誉正嫌弃伊瑟尔.南双腿太长,非要把其中一种脚架在沙发上,伊瑟尔.南则在其中发出好几道反抗,纯粹的挣扎到后面又变成他特有的讨价还价模式。
白岁安本是复习累了,想下楼打水喝。不想遇见这一幕。
此刻,他端着水杯,瞪大双眼,受到某种程度的冲击,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随着伊瑟尔裸/露在沙发靠垫上的小腿与脚摇晃。铁质的沙发架被这两荒唐家伙弄得咯吱咯吱乱叫,那条腿宛如濒死的鱼一样上下蹦跶,直到一卷漆黑的蝎尾从下至上舒展开,粗暴又强硬地卷住它。
白岁安忍不住别过脸,眼神又不自主挪过去,继续去看。
他见过雄父的蝎尾。从他记事起,那条蝎尾便失去光泽,如同一根晒过头的草绳,丢弃在地上,呈现出一种枯黄败落的气息。
雄父病得很重,那种不会马上死亡的疾病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走向衰败,一步一步剥夺为雄虫的生命和尊严。
在伊瑟尔.南出现之前,白岁安还愿意叫自己郝陶德,他也愿意相信一家三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他忍不住幻想过,雄父没有生病时的样子,他年轻充满朝气和爱意的脸庞,以及他作为一个雄父陪着自己做很多父子之间的愉悦事情。他们会和普通家庭一样出门玩耍,雌父不用放弃事业专心照顾雄父,他们将会在“健康”的基础上做很多过去不能做的事情。
白岁安先前从没有将幻想寄托到“蝎尾”这等具象化的存在上。
直到,一种实体化的“健康”赤裸裸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根粗壮的、外壳带着一层漆黑油光的存在,宛若一种根植在泥土里的凶物,仅是看着他拧动发出的响动,以及那只惨白小腿肌肉轻微的抽搐,白岁安双腿都忍不住发颤。
他目不转睛看着蝎尾转动间露出的线状白色,幻梦一般觉得那白色不是健康,而是雄父躺在病床上平静盖上的白布。
如果。
如果这是雄父……
伊瑟尔.南发出一道甜腻的声线,他仰躺在沙发上,露出一截湿漉漉的银灰色长发。那根蝎尾的主人正带着笑意,做出扑上前的姿态。白岁安听见那卑贱的家伙喊着“不要”,小腿正缓慢勒出青紫色,如到达极限的缰绳,一再被拽到前方。
“啊喝啊。”伊瑟尔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他用方言骂人,在推搡中额头掉出沙发靠手,脖颈悬空,“王八蛋。你要弄死我吗?你——”
他一只眼睛四处乱飞,与楼梯口的白岁安对视上。
“芋芋?”
郝誉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把脑子从放松状态里打捞起来。
那平坦的沙发平原上,终于立起一个完全的人形。郝誉草草撩起湿透的头发,露出额头与眉目。他还知道找点东西遮挡自己的身体,略带着尴尬道:“糟糕,我都忘记家里还住着你们了。”
白岁安呆滞在原地。
他握着的水杯已经出现隐约裂缝,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托住杯底,伪装常态。
“小叔。”白岁安道:“没关系。”
他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郝誉的脸上挪开。在过去十八年,白岁安从没有亲眼见过郝誉,他也没有在家里发现郝誉任何照片。很多时候,他都怀疑“郝誉”是雄父渴望健康而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什么没关系。”
郝誉胡乱擦干净身体,捡起皱巴衣服套在身上。他梳上去的头发稍微落下,因潮湿,他再次将头发全部撩上去,“小叔会给你……封口费?总之,你别让你雌父知道这件事。”
太像了。
初晨的阳光透过密林照耀在雄虫的嘴唇上。白岁安一度想起自己还年幼时,雄父会用同样相似的嘴唇亲吻自己的额头,带着微虚弱的身体一页一页念故事书。他甚至想起雌父某张珍藏的大合照中,雄父就带着面前雄虫的眉宇与飞扬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