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下
75-176失望地垂下了眼。
“你一定会救我们的吧?”
“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我们知道,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错了。
抗争的尽头不该是抗争。
抗争的尽头应该是希望、是幸福、是灿烂磊落的光明。
一群为了抗争,不惜牺牲其他院民的“小山羊派”,说不定真的暗合了把他们称作“山羊”的人的心意。
这样自私自利的思想的确与恶魔无异。
今天是牺牲其他院民换取自己的“自由”;
明天是否就是牺牲其他人类换取自己的利益呢?
“我也不再瞒你,福利院每个大区域的孩子都各有来历。
“中层区都是东部‘神衰’感染者的后代,天然携带着‘神衰’病毒,一旦激活,他们的异能都会倍数于常人,都是异能者中万里挑一的天才精英——同样,也有向外传染病毒的风险。
“而高层区,都是人为培养的六大技术活体容器,这六类异能天然强势,倘若容器的自我意志不够强烈,他们就有很大概率成为无意识的暴走者。”
他们就是人类族群的定时炸弹。
他们是仅仅存在于世,都很难被族群接受的异端。
因为他们真的会导致人类族群的崩溃。
电车难题摆在75-176的面前:
是捍卫小山羊派的自由,还是守护人类族群的生命?
“你一定会救我们的吧?”
面对一众殷切的注视,75-176缓慢抬起了头。
“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75-176沉默地扬手,掌心聚起浓稠的黑雾。
“我们知道,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维拉妮卡的呼喝、马丁的巨拳、奥布里的怒斥……
还有昔日同伴或惊惶、或茫然、或诧异的面庞。
挥之不去的哀哭声中,黑烟降临在这片土地。
——这片对小山羊派而言,专用于聚会的,象征希望的土地。
“‘崩溃’是为了更好的新生。”75-176努力说服自己,他喃喃重复了一遍,“我会回来的,在我可以真正帮到你们的那天。”
“做不到的话,我会自己去死。我不会忘记的。”
小鱼:我会回来的,在我可以真正帮到你们的那天。
小鱼:做不到的话,我会自己去死,我不会忘记的。
*被洗脑后*
小鱼:%¥#@%¥去死@#!@#
(只记得去死(bushi)
第176章 心生千面-8
因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逃离福利院。
因为他只留下了拥有“崩溃”的那一部分自己。
所以福利院的小山羊派才会陷入沉寂。
所以才会出现「回收者」商慈。
“你会帮助我们的吧?”
“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不对?”
“你能帮我们逃出去吗?”
75-176从不反驳。
他看着“小山羊派”眼眸里明亮的希望,并把人们引向绝对禁止的地下区。
听克隆体如野兽般撕咬啃食的声音;
听“小山羊派”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哭嚷。
那双黑色眼瞳里自始至终,都不曾透入他人眸中希望的火种。
他借克隆体除杀“小山羊派”,再亲手斩除克隆体。
程序一般反复的欺骗、引诱、背叛和屠宰。
直到这些剩余的基因残留终于被凯瑟琳收齐整理,确定可以复制出一个完整的、纯洁的新生命体,75-176便自欺欺人地想,很好,他们至少可以获得新生。
——果真如此吗?
——当然不是了。
世间所有的荒唐与残忍,都是因他的自私而起。
他来到世上,毛孔里都堆满血腥的原罪。
录像终末是不见边际的黑烟。
直到设备也被浓雾吞噬,依稀中只能听见凯瑟琳和某人的对谈,除此之外,凄哭与求饶连成一片。
整座福利院都受困于“崩溃”的诅咒。
75-176用行动证明了他极度的反人类倾向。
不出一月,集团高层下达封藏命令。
少校谢泓适时递交了领养申请。
当75-176和无数被重组的克隆体一起走出记忆移植的实验室,他的脑海里便失去了这些不利于人类的“经验”,看上去也不必再为自己的原罪担责。
为了弥补“死”去的同伴,他自愿捐出大量的T激素,躺在手术床上配合一场又一场无限的克隆实验。
心脏一次又一次濒临枯竭,跳动的频率一天慢过一天。
他的身体急速老朽,却又凭着惊人的,作为“神”的生命里而重获新生。
于是这些T激素将被平等地分给众生。
在封藏执行之前,他单薄的身体,仍然创造出了一具又一具新生命体。
而在封藏执行之后,经过凯瑟琳的操作,75-176得以和其他院民一样,如在玻璃橱窗里,接受外界人群眼神的探索。
谢泓也依照流程递交了领养申请。
在他们的“初次”会面时,谢泓说出那句“找到你了哦”。
养子林逾不明所以,但温和注视着他的谢泓林茜还是让他感到由衷的释然。
“你做得很好。”谢泓说。
林茜牵起他的手,嫣然笑道:“一起回家吧。”
福利院被分成四个大区。
亚当、夏娃负责的低层区,那里是集团精心培育的“诺亚遗株”ABC组进行社会化培训的地方。
凯瑟琳和维拉妮卡姐妹则驻守中层区,她们受集团绵羊派的上层之命,管理着所有来自东部禁区“神衰者”的后代,从中筛选出威胁较小的个体,将之送往东部以外的自由星域。
接着是奥布里和马丁这对兄弟,因为高层区的人工培育体最容易觉醒异能,他们也因此承担着最高强度的清理工作。
最后的顶层区——则是连林逾都未曾了解的区域。
“原来如此。”林逾道,“——原来如此。”
难怪他会对郁十二的手段这么眼熟。
因为早在郁十二之前,作为75-176的他就已把这些伎俩贯彻到底。
借克隆体杀死本体,再出面解决克隆体。
……这就是他帮助克洛维斯逃出的手段。
尽管克洛维斯并不知情,但林逾全部记得,他记得自己是如何把75-168的克隆体引去75-168的身后,记得自己是如何冷眼旁观75-168的死亡。
更记得自己是如何蛊惑克洛维斯,刹那间乞求他沦为和自己一样肮脏的帮凶。
“……针孔。”林逾微微闭眼,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克洛维斯手臂上的针孔,是和艾利亚斯一样的东西吗?”
他全部记起来了。
包括彼时彼刻难以倾吐的心迹。
凯瑟琳问:“你这样的问话是在祈祷什么呢?”
祈祷她手下留情,克洛维斯不要如艾利亚斯一样不幸?
还是祈祷克洛维斯也已无可回头,将要和他共同面临灰暗的未来?
到底是希望同伴幸福,还是希望同伴和自己一样无可救药?
林逾的嘴唇止不住颤抖,他甚至透过录像,回忆起当年指间覆满血液时的黏腻触感。
“崩溃”让他感到兴奋,无止尽地摧毁让他感到无限的轻松。
他渴望死亡。
因为除了死亡,世上没有其他途径能掩盖他的罪恶。
让他死掉也好,或者让世界死掉也好。
“很遗憾,他注射的真的只是营养剂。”
克洛维斯眨了眨眼:“嗯?”
凯瑟琳的表情平静而充满怜悯,她扫视二人脸庞的眼神带着奇特的慈爱:“你已经很笨了,我不忍心再夺走你的其他东西。”
克洛维斯:“……”
克洛维斯:“谢谢您?”
“绵羊派已经式微,但不代表他们的主义就被淘汰。‘温和地、渐进地,将世界平等还给东部星域的后代’,这是诺亚的初衷,也是我加入集团的本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