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
谢危楼为他做了什么?
凌翌的思绪陷入了短暂的停顿。涂山原的话不能全信,极有可能在故意混乱他思绪。
凌翌凝神道:“我确实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只是有一点,谢危楼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同样为他做过。”
涂山原震碎了手里的桎梏,好像没听到凌翌说了什么。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话我是说不过你,你从来都有自己的道理。”
湖心破开水光,浅红色的影子像飞鸟掠过水面,移动的速度很快,转眼就不见。
青缨定睛看了会儿,又见凌翌从破开的水面上走了出来。
青缨:“仙长,这可不是放虎归山?”
“他算什么老虎,真是抬举他了。”凌翌挑了挑眉,“这世上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我何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对了,今天晚上谢危楼会来么?”他又问青缨。
“仙长今日不必等首尊来了。”青缨道,“这会儿,白玉京殿里都是人。”
凌翌想着谢危楼应该还在白玉京殿前,干脆没留消息,他才回去,腰间的玉佩亮了亮。
谢危楼:“听说白天你把青丘的人放走了。”
凌翌拍了拍那枚玉佩:“怎么你还要留着那只狐狸?”
谢危楼嗤笑了声。
凌翌噗地笑了:“谢首尊,不是你的意思,我压根都走不到湖心。”
谢危楼停下了所有的事:“这事本就是你想留想放都随你。”
“白天不该任你一个人去看那只狐狸。”谢危楼道,“青丘如今自成一派,他讲话不算好听。”
凌翌道:“他胡说八道扯了很多,不过到底是只狐狸,傻兮兮的,和他说完确实让我想通了很多。”
谢危楼耐心听了下去:“他说了什么。”
凌翌:“你修为有损这件事是真的。”
谢危楼丝毫没有停顿:“你应该没忘记,修为有损的人借不了修为。”
凌翌张了张口,正想反驳,他和谢危楼认识太久了,谢危楼反应慢半拍,或是在骗他,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但谢危楼那声说得太痛快、太自然。
更像是一种反常。
聊完之后,这天谢危楼果真没有来高阁。
凌翌一个人和青缨在楼内有些无聊。晚上,他靠在床上,摸索了两下玉佩,合上了眼睛。
就算是睡着了,凌翌也喜欢趴着,贴着床,再不像从前一样,整个人瘫在床上,很快就能入眠。
他靠得很紧,好像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
过了会儿,他睡不着,也不想睡了。
凌翌披了外衣,下了床,他从楼阁外朝下望去,流萤徐徐飞来,围着飞舞。
凌翌站在风口,目光落在白玉京前,夜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衫,天地尽在他眼前,也如从前那般繁华。
白玉京还有夜市,从这里望下去,灯火辉煌。
凌翌不知怎么地咀嚼出了几分时过境迁的意味,都城还是那个都城,一切如故,可一切又都变了。他现如今住在这里相安无事,不用像以前一样,早起练刀、攻读课业,他总有学不完和琢磨不完的东西,和那些他学不懂的东西缠斗。
他会的东西有很多,两百年的阅历足够支撑他在修真界立足。
他还让很多人惧怕他,听到他的名字如闻风丧胆。
凌翌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指节上留下的刀茧还在,就算他养得再好,这刀茧也不可能褪下去了。
他的重生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他不来这里,一切都会如常运作下去。
凌翌抱着臂膀,站在楼阁间,他坐了下来,指节触摸过莲花禁步。
一百年后的一切都在轮转。
可能上天总是公平的,他上辈子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想起来就能让他头脑发胀,真的让他思绪放空下来了,脑海内只剩下了过往。
现在他没有家人,没有要消弭的仇恨,没有要争先的热血。
世人对他的误会有很多,他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他就真的不害怕回到修真界以后的轩然大波?
哪怕这些时日他和谢危楼相安无事,以后他在修真界真的都会太平么?
谢危楼……
他在这个修真界里,好像就剩下了这唯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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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重生文的主角性格应该是多变的,没有规定主角一定要从复仇开始讲起,也没有说他必须踌躇满志、波澜壮阔。
小凌的茫然和肯定是我写着写着自己冒出来的。
小凌:是啊,都辛苦一辈子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么!
第12章 “要你学会依赖我”
凌翌这天晚上也梦到了古战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记得自己去古战场的时候才元婴修为。
古战场上,那些亡灵难以安息,两具残余的尸体还能支起半条臂膀,用刀剑砍向彼此,越打越怨,把对面的残肢砍断,灵气还会波及整片土地上,引发更大的战争和风浪。
凌翌家在琼州,它毗邻江南,春来还有琼花落在河道上,穿过弯弯绕绕的清溪。
凌翌从小都是会划船的,困了,就会躺在船上,晒着不刺目的太阳入眠。所以他从来不曾见过战场,第一次踏足古战场,他的鼻子先是失了灵,血腥味太浓,几乎不能让他呼吸。
那片土地上,满目都是鲜红漆黑的血,地上满是白骨、残肢,凌翌本能地先是想呕吐。
谢危楼出身在墨泽。
墨泽苦寒,常年白雪覆盖,黑石凸立,远远望过去如一片染了黑墨的土地,像是弄得化不开的水泽,因此得名墨泽。
据传在墨泽大地上,因为纷争太多,时有亡灵暴起,都需要修士镇压。
谢家世代守墨泽边境,才带来了修真界百年的平安。
谢危楼偏头看了凌翌一眼,皱眉抛了颗清心丸:“早知道你会这样,用上。”
凌翌含着那块丸药,方才觉得自己能呼吸了,满目疮痍,好像血光包围了他。他也从来不是娇气的人,但眼前所见让他头晕,几乎不能定神。
谢危楼很快发现了凌翌的异常,极快地托了一下凌翌的臂膀:“强撑不了就出去。”
“来了哪里还有出去的道理。”
凌翌定了定神,抽出了无悔刀,刀光破开眼前所见,好像让他得到了一丝喘息。
四方大地上传来响动,整整铠甲声在大地上发出行军般的跺地声,所有的声音从远处破来,齐声吼叫,好像要把耳膜都喊破,如同时时刻刻就会逼近在耳边。
……
凌翌记得自己破光了眼前所见的一切,一重重的亡灵好像杀不完,他只能不断不断地清理下去,直到身上都染满了血迹,他好像穿了一件血红色的衣衫,这件衣裳从红色变成了褐色,又很快泼上了新的红色。
手中的刀本能地只会劈砍。
他觉得自己破下去的头颅和骨头好像斩下的乱麻,骨头清脆地破裂,在他刀下分离。
凌翌回头看去,寻找着最熟悉的身影,记忆中,谢危楼背对着他,回头看他时,还会分神帮他把身前的亡灵砍去。
可真的等到凌翌回头时,他发现天地间竟空无一人,幕天席地都是黑色和红色,群鸦振翅而飞,这一瞬让他恐慌,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他在沧州的两百年间。
刀剑只能本能地砍杀,然后攻城掠地。
他没有影子,杀业太重,所有的修士和精怪看到他都会本能地恐慌,如同他是所有魑魅魍魉中最可怕的那一只。
“谢危楼!”
凌翌攥着那块莲花禁步,陡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坐了起来,才恍然发现整个背后都湿透了,哪怕明知道是梦,他心口依旧狂跳不止,好像很难把脑中所见的一切都抽去。
凌翌整个人忍住不地抖了起来,他埋首在掌间,又攥紧指节,让他冷静下来。
血……
所有人都不在了……
可是那种感觉好像缠上了他,如同一条顺着腿爬上的毒蛇,吐着性子,欺近了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