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曦闻言眸光闪动，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道：“金仙大圆满，离大罗之境只剩一步之遥。”那时帝君意气风发，试问天下有谁能奈他何？
　　“这么厉害……那现在呢？”
　　封曦那浅浅的笑容顿时僵了僵，眼眸暗了下来，恢复波澜不惊，“什么都不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罪人罢了。”
　　这声音很轻，不知为何却仿佛化为了一根刺直接扎进了暮云昭的心口，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封曦腰间的铃，有些无所适从，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过了半晌，他换了个轻松的语调道：“你说老师留下那么多东西，我现在能用哪个？”
　　封曦眼神一瞥，看了一眼被暮云昭随手放下的一艘小舟，巴掌大，便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神行舟，飞行法器，只需灵石驱动，可用。”
　　“就这？”
　　“还有就是那百万灵石，搭个聚灵阵，每日勤加修炼，也能用很久。”封曦恢复了他一贯冷淡的语调，顿了顿说，“以你的修为，也就如此了。”
　　暮云昭：“……”
　　“万物生灵，皆有性格，更何况凌虚子手中的皆是上品灵器，你现在是入不了它们的眼的，莫要自取其辱。”封曦以最后一句定音。
　　暮云昭深深一叹，“看来是我给老师丢人了。”
　　封曦一哂，很有自知之明。
　　灵虚子是仙人，他留下的东西哪有什么低阶的法器，星恒宫的弟子都是从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中挑选的佼佼者，本就不会有从炼气期开始的低级弟子。
　　“对了，还有一样，你帮我看看。”
　　一把平平无奇的银光剑出现在暮云昭的手中，然后递给了封曦，“这放在老师藏宝阁的最中央，可奇怪的是它身上没有一点灵光，看起来跟小凤凰给我打磨的刀剑一样，但总觉得不该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封曦见此，一愣，“君子别无。”
　　“啊？”
　　封曦伸出手，抚摸着这把银光雪剑，颇为怀念道：“这是我的佩剑。”
　　暮云昭瞪大了眼睛，“你的武器？”说完，他一愣，“不对啊，我见过你的剑，不是这一把。”
　　幻境中，封曦手持的长剑，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威力也恐怖的惊人。
　　“这是我踏入修仙道之前的佩剑，只是用普通的陨铁打造而已，不算灵器。”封曦成仙不知多少岁月，再次见到老朋友，内心很是触动，他看了又看，轻轻抚摸。
　　“为什么你的佩剑会在老师手里？”
　　封曦说：“星恒宫建立之初，我将此剑悬于正殿，以此警示天下修者莫忘来处，莫失本心。大战之时，可能是凌虚子匆忙之中解下带走的吧。”
　　暮云昭看他很是珍惜的模样，不禁道：“那正好物归原主。”
　　然而封曦重新递还给了暮云昭，“凌虚子的藏品其他武器你尚不能用，但这把却可以。”
　　“可这都不是灵剑。”
　　封曦微微一笑，“就算是凡铁，日夜悬挂在星恒宫大殿上，沉浸着仙灵之力，这剑也有了灵，不过这剑随主，强愈强，弱愈弱，你若天下无敌，它便横扫千军，你若心存怯意，它只能折剑于前。”


第41章 勇登仙梯
　　有神行舟在手，他们倒是不必再靠双脚走到昆吾去。
　　巴掌大的一叶扁舟，落地瞬间就扩展成五米来长，两米见宽，恰好可容纳两三人可坐。船头悬浮着透明的轮转，中间露出一个凹槽，当灵石安放之后，神行舟仿佛被激活了，一阵流光滑过，整个船身就悬浮了起来。
　　封曦正要掌舵，却见一只小鸡仔已经提前站在轮转盘下，两只绿豆眼在前方辐射出一副航行图，已经非常自觉地开始调准坐标，回头还公事公办地问：“请大人确认目的地。”
　　小凤凰的航行图是根据凌虚子的地图重新绘制而成，基本按照一比一对标，而且自动校准，比人工还精确。
　　封曦见此，难得夸奖了一句，“不错。”
　　小凤凰立刻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骄傲得不行。
　　虽然它最重要的战斗功能几乎等同于报废，但它其余的辅助功能自我修复一下还是勉强能用的。在这个陌生的星球，连自己的主人都得乖乖地听这位大人的话，小凤凰有时候生怕封曦嫌弃，惨遭淘汰。
　　有这小东西掌舵，神行舟顺利飞于上空。
　　昆吾坐落于四海交汇之处，洋流环绕的巨大海岛上，岛上高山连绵起伏。
　　灵气回归，驱散残留的魔气，这处最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重新布满了缭绕的灵雾，只是远远望去，暮云昭就感觉一股清新轻盈的气息，顺着呼吸充涨在全身每一处。
　　昆吾之上星恒宫，曾经是这世界上所有修仙者的圣地，日日朝拜，只愿某一日能踏入这仙宫楼阙。
　　然而穿过这粼粼波纹，透过缭绕灵雾，映入暮云昭眼前的却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幻境中倒塌的宫殿长廊依旧犹在，只是在岁月的倾蚀下，斑驳了。
　　封曦望着这旧日仙宫，眼神波澜不惊，淡淡道：“飞高点。”
　　“是。”小凤凰控制着灵舟往上，但下一刻，海中忽然窜出一个庞大大物，张开恐怖如深渊的巨口就冲着咬合了过来。
　　暮云昭：“！！！”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倒去。
　　“小心！”封曦突然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只是神行舟内的空间有限，冲击力之下，暮云昭还是撞进了他的怀里，顿时一股幽淡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腔，令他怔愣住了。
　　小凤凰尖叫着：“啊啊啊——这是什么时候潜在下面的！它居然没有触发我的警报！”
　　封曦手中微微使力，稳住了暮云昭的身形，淡定地说：“海中巨兽向来有隐匿气息的本事，若非这些妖兽修为不高，凭我们这些人，还未进入深海就已经葬送鱼腹。”
　　四海离仙宫最近，终日受仙灵辐射，连海水都带着灵气，里面的妖兽自然也得了莫大好处。
　　那时候这四片海域的妖兽修为一只比一只强，元婴多如鱼鳞，出窍比比皆是，化神不算霸主，唯有渡劫才敢称王。
　　人人都想入仙宫，但就是因为有四海妖兽包围，所以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但现在……这里的妖兽成长最快也就不过金丹，封曦刚才瞥了一眼，金丹九阶，还差一步就是大圆满了。
　　神行舟是上品法器，灵活度极高，一下子就逃离了海兽的血盆大口，海兽重新潜入海里，却没有离开，而是浮着一双可怖的眼睛就盯着上空小舟里的……暮云昭。
　　在它的后面，稍晚一步的海兽也接连浮出水面，密密麻麻地露出眼睛一起盯过来。
　　这副恐怖的画面，令暮云昭后背有些发凉。
　　*
　　这世界是存在仙人的，但想求拜仙长，哪怕运气好来到了昆吾，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仙宫坐落在昆吾山巅，直入云霄，重重云雾下，不可窥见一二。
　　昆吾禁制重重，仙人之下，法术无用，法宝不灵，唯有一条长长的登仙梯可供攀登，然而石阶蜿蜒无尽头，亦不知需要走多久。
　　但，仙人的规矩，无人不守。
　　只是现在，“走。”封曦说完，直接踩着登仙梯上去。
　　暮云昭在身后想不明白，“既然禁制都没了，为什么不乘船上去？”
　　封曦头也不回道：“入我星恒宫者，必上登仙梯。”
　　得，明白了。
　　锻炼耐力，挑战身体极限是吧？小意思！
　　暮云昭经过了爬山，砍城门，徒步赶路……早已经明白了封曦的意图，既然让爬，那就爬呗。
　　至少还有台阶不是？
　　暮云昭看着前面拾级而上的封曦，哼哼两声，接着一个助跑，内力轻功之下，距离很快缩短，他高高跃起，踩上了第一个台阶。
　　下一秒……
　　“啊！”
　　吧唧一声脸盘着地，撞在了台阶棱角上，疼得眼泪花儿都迸出来了，捂着鼻子久久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