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不在树篱外 上
也对。尤里说:“明白了,那现在我们去哪?”
“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接下来我们会很忙,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电梯面板上没有数字,只有上和下两个按键。从运行的时间判断,他们上升的高度大概有三到五层左右。
门再次打开了,外面是一块昏暗的小空间,还挂着一些衣服。
两人走出去后,尤里才看出来这是个嵌在墙上的大衣柜。
电梯门藏在里面,他俩从衣柜里走了出来。搞得像纳尼亚世界入口似的。
离开电梯和衣柜,他们来到了一套二层的小屋里。
屋子看着有点年头了,墙上贴着已经发黄褪色的碎花壁纸,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各种家居摆件都略显陈旧。
走廊尽头有个布谷鸟挂钟,他们正好赶上木雕鸟出来报时,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路过窗户的时候,尤里看了看外面。
从道路和房屋的样式来看,是个幽静的小乡村。
贝洛把浴室的位置指给尤里,打开真正的衣柜,让尤里挑一些能穿的衣服。
尤里尽量找宽松不挑身形的卫衣和运动裤,好不容易才凑成了一套。
其实还有个小问题……尤里没有可换洗的底裤。
这个事情有点尴尬,他没说出来,决定暂时忍忍,将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再说。
结果一走进浴室,他就看到洗手台上放着贴身内衣和袜子,带包装,都是新的。旁边还有杯子和牙刷,是也都是带包装没拆封的。
尤里由衷赞叹到:“贝洛妈妈还挺周到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影子从浴帘后蹿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纯白色的小猫。
根据从前的经验,动物一般都不太喜欢尤里,不太会与他亲近。
尤里开着浴室门,等猫自己离开。
白猫路过他身边时,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像狗一样嗅了嗅他,慢慢走了出去。
浴室很小,东西都旧旧的,浴缸只够一个人蜷着腿坐。
尤里冲洗了一会儿后,放上水,在浴缸里抱膝而坐。
他看着水面,忽然想试试能不能让水珠跳跃起来,就像那些康乃馨一样。
他搞不懂这事该怎么用力,就一个劲集中意念……没成功,浴室里什么都没发生。
洗完澡出来,尤里听见了贝洛的声音。贝洛好像在和谁说话。
尤里边擦头发边循声走过去,来到厨房。
厨房中间摆着四方形小木桌,上面准备好了一份简餐。
牛奶麦片、煎香肠和刚烤好的吐司,吐司上淋了些蜂蜜,旁边摆着空杯子,还有一盒橙汁和一壶黑咖啡。
厨房里有一扇通向院子的小门,门是两道,木门开着,纱窗门关着。
贝洛站在纱窗门外,背对着尤里。
刚才那只白猫在他脚边,正在埋头大吃着瓷盆里的食物。
原来贝洛在和猫说话。现在他又在说了:“饿了吗?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要是不够就说。”
那只猫吃得抬不起头,根本不用催。
尤里问:“这猫是魔法猫吗,它能和你说话?”
贝洛回头一笑:“我没有和午夜说话,是在和你说话。”
他怎么给白猫取名叫“午夜”啊……这是什么癖好。
尤里坐下来,给自己倒上橙汁:“你要是再像那样故意很慈祥地说话,我就叫你妈妈。”
“别。我不是故意的。”
食物虽简单却很香,尤里也就不客气了。
他吃饭的时候,贝洛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吃。
尤里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寻思着应该再用叫妈来反击一下。
贝洛提醒道:“快点吃,下午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尤里仰头吞下最后一口牛奶麦片。
“进城去医院,去保护你的梅拉老师。开心吗?”
听到要去见梅拉,尤里当然很开心。不过……
“呃?你说要‘保护’她?”
“是的。因为有人要杀她。”
“谁?”
“马尔科……应该说是马尔科的替代者。”
尤里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听到“替代者”,尤里就明白指的是像他这样的人。
“他为什么要杀梅拉?”尤里问。
贝洛说:“如果换生灵在青春期以前被人识破身份,它就会非常仇视首个识破它的人,非常执着于要杀死这个人。这是换生灵的本能,无法通过劝说来阻止。”
这话让尤里忍不住检视自己……我是不是也算被人识破了?
他在记忆里搜寻,没有找到任何仇恨对象。他也并不想伤害眼前的贝洛。
贝洛刚才说的是“青春期以前”,而尤里都二十多岁了。他松了一口气:大概我已经不是“高危人群”了吧。
他决定以后再细聊这些,眼前还是梅拉老师的事更要紧。
尤里问:“你刚才说‘马尔科的替代者’,这个人到底是谁?”
“就是福利院那个灰头发孩子。”
“我已经把他杀了啊。”
“你把他杀了,但没有完全杀死。他的身体被存放在警方机构内,我一直想去亲眼确认状况,但各种手续太繁琐,即使有熟人帮忙也很难成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结果,就在昨天深夜,他的身体从停尸间消失了。”
第6章 树篱内外
十分钟后,贝洛带尤里出了门。
贝洛介绍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地方:这个村子被大量绿篱围绕,故名为树篱村。村里住的基本都是互助会的成员和家属,大多数人都很忙,白天人很少。
尤里由衷称赞这里的田园风光。村中大多数房子建在平缓的山腰上,绿意中错落着橘红屋顶,白蔷薇从篱笆后探头到路边,很多院子里种了桃树和山楂树,每扇大门前都装着铁艺装饰物,院门和户门上还挂着风铃。
贝洛介绍说,铁艺和风铃不仅是装饰品,也是针对精灵的防护手段,能防止陌生精灵从外窥探。
其实这种防护的效果很一般,只是多点准备、多点安心而已。村里还有更多防护手段,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尤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明明第一次来,却对村子有一种亲切感。
贝洛告诉他,这份亲切感是收养契约造成的假象。
尤里的契约母亲是贝洛,而这里是贝洛的老家,所以尤里也会觉得它令人怀念。
还有,尤里并不受各类防护影响,他可以自由行动。因为他签了收养契约,已经被默认为树篱村的一员了。
两人沿小路走到山脚下。
道路虽有坡度,但都比较平缓,石头地铺得平平整整,跛脚的贝洛走起来也不太困难,
穿过树篱拱门就到了村外。大路边停着一辆深红色两厢菲亚特。
车门开着,一个穿皮夹克、戴墨镜的人站在旁边。
刚才离得远,尤里还以为是个男的,走近才发现是女性。
她的棕红色头发剃得比大多数男人还短,只有薄薄一层贴着头皮,衣着风格比较中性,但配了个颜色嚣张的复古风红唇,硬朗夹克下的身形十分修长健美。
看到尤里,她兴奋地喊道:“哇!这么大的哥布林小孩!”
贝洛叹气,提醒道:“要说‘替代者’或者‘换生灵’。我们早就不用‘哥布林小孩’这种词了,这是蔑称,老奶奶童话里才这么讲。”
她随便点了点头,一看就没听进去。
“我已经知道你叫尤里了,”她冲尤里挥了挥手,“叫我瓦丽娅吧。我不是互助会成员,只是私下认识他们,来帮忙的,所以我没有那种傻了吧唧的代号。”
看她这态度,她显然知道尤里是什么、做过什么。
她一点也不害怕。这一点和贝洛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之前贝洛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尤里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