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晚上,江橘白便发起了高烧。
吴青青跑去请镇上诊所里的医生来家里给江橘白看病输液,医生不是很情愿,说他家不干净,有脏东西。吴青青求了又求,又答应多给钱,对方才拎着药箱来。
医生日日要来给江橘白打吊针,每次走的时候都在门口把脚剁了又剁,一副嫌弃的模样。
江橘白烧得迷迷糊糊的,腰酸腿疼,他知道吴青青在不停地给他喂水,坐在他的床尾抹眼泪。
江祖先给他下一道稳住心神的符,对吴青青说道:“过了这一趟,后面就好了。”
“不会把我跟他爸也忘了吧?”
“那怎么可能?老爷子我的水平还没差到那种地步,”江祖先给江橘白捻了捻被子,“只会忘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这种事情,一直记着对他没好处。既然……既然那东西与小白做了契,也就不会伤他。只要看不见,同时忘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他照样能顺顺当当过一辈子。”
“但是……”
江祖先一个但是,把吴青青的心又搞搞地拎了起来,“但是什么?”
“我的修为不够,只能挡住一些小东西,怨气太重的厉害家伙,可能就不起作用了。”江祖先说道,不过转而他又自我安慰起来,“不过怨气重的厉害家伙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就算到了那时,那东西也不会放着小白不管的。”
“那就好那就好。”吴青青双手合十朝四面八方拜着,嘴里把自己知道的菩萨挨着念了一遍,“一定要保佑我儿子,我以后一定……”
她还没说出口,就被江祖先打断了,“不要随便发誓,他们会当真的,而你不一定能做到。”
江橘白听得迷迷糊糊的,忘了什么?
他生病期间,班主任陈白水拎着一篮子柚子来探望了几次,柚子都是徐家镇的树上摘下来的,他们的柚子在全国都相当有名气,但作为邻居的江家村人实际也吃腻了。
大病一场。
江橘白再醒来的时候,时间是深夜,屋外在下雨,空气里泛滥着秋季携带而来的凉意。
他拎着被子看了看,发现之前的薄被子变成了厚棉被,难怪这么暖和。
少年伸了个懒腰,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个东西。
他心底一惊,在枕头上仰起头。
他床头边坐着一个人!
江橘白登时就从床上窜了起来,与对方拉开了距离,皱眉戒备地看着对方,“你是谁?”
男生幽幽然转过头来,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目光颓唐,他殷红的唇角牵开,回答道:“徐栾。”
第19章 返校1
在江橘白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且……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还在我的房间?”江橘白越发戒备,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小手臂上起了一整片的鸡皮疙瘩,房间里根本不冷,但是他的身体却在感觉到战栗与恐惧。
眼前的男生出现的太突兀,不管是他出现的时间还是地点,都太诡异。
脸色苍白的程度更不是正常人类可以企及。
徐栾低下头想了想,指着床头柜上的《罪与罚》说:“这本书是我的。”
江橘白看向徐栾指着的那本书,他定睛仔细看清楚了书封上的字,还真是!
他知道这是国外的书,但知道归知道,这种书从来都不在他的阅读范围内,他能把教科书读明白都不错了。
“你的书为什么会在我这儿?”江橘白感到更为不适。
“你会知道的。”男生张了张嘴,他的身形在江橘白的视野里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房间里的陈设与斑驳的墙壁透过他的身体映入江橘白的眼帘,他消失了。
江橘白怔怔地靠着墙,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跳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剧烈地跳动。
“我……我靠……”江橘白爬到床沿,伸手在徐栾坐过的地方摸了摸,“没了,没了,他不是人,他是鬼?”少年几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江橘白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江祖先的房间里,告诉了江祖先他房间里有鬼的事情。
江祖先坐在铜像前,他缓缓睁开眼睛,果然,那个东西不肯放过小白。
所以在小白喝下符水后醒来的第一时间,它就找上了门。
江祖先简单地给江橘白解释了一遍,能省略的省略,只拣了重点讲。
江橘白听完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地板上。
江祖先递给他一炷香,“给它上。”
对于江祖先所说的这个鬼父,哪怕江祖先确切地将对方描述得十分可怕,将人类和恶鬼的一物换一物形容得十分扭曲,江橘白失去了经历时的记忆,也就没有过切身的体会。
对于这个在暗中保护过自己的恶鬼,江橘白甚至感觉不到害怕,他将手里的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炉中。跟第一次给徐栾上香的态度天差地别。
“李小毛……”
“他只能靠自己了,等什么时候有人不小心落了水,他就能离开苏道河了。”江祖先说道。
江橘白盯着那樽铜像看了一会儿,离开了阁楼。
吴青青在楼下哼着小曲煮早餐,一回头,看见江橘白坐在客厅里吃饼干,她吓了一跳,举着锅铲就冲了出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晚上就醒了。”江橘白说道,“你煮的什么?”
“面条,”吴青青放下锅铲,捧着江橘白的脸好好地检查了一遍,“佛祖保佑,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玄清娘娘保佑,江六爷保佑。”她一口气念了一大堆不同体制内的神以及地方神,眼含热泪。
吴青青心想:只要看不见那些脏东西,就算那个最脏的一直缠着他儿子,那又怎样?反正看不见。
“你醒了就好,醒了明天就能去学校了,陈白水都来看了你好几次了,嘿,说起这个陈白水,他还挺负责任的哦,你成绩烂成这个鬼样子,他居然还能来探望你。”吴青青挑着面条,大声说道。
“……”
江橘白吃完了早饭,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数了几张二十块的纸币揣进口袋里,出了门。
外面天气很好,天蓝成了一块被擦得铮亮的玻璃,飘着几片云,像天外还有着还有天。
江橘白沿着路边走,在村里的一家水果店停下脚步。
水果店没有名字,就是村子里的人自己开的,由于村里和镇上产橘子又产柚子,所以店里不卖这两样。
“阿森叔,我……”
“哐当!”
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的男人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朝店门口看去,一个“不小心”,一屁股就歪倒在地。
他慌忙爬起来,看着江橘白的眼神躲闪,“是小、小白啊,突然出声吓我一跳,要、要点什么?”
面对着一个小他两轮的小辈,江阿森脸上居然出现了害怕的神情。
但以前不是这样,以前他跟江橘白处得跟兄弟一样。
江橘白称了两斤龙眼,又拿了几个火龙果,“帮我称一下。”
“哎,哎,好好好。”江阿森把水果放到称上,胡乱对着按键按了一通,额头上都冒出了密汗,他把水果递给一旁的少年,“拿去吧,钱你看着给。”
江橘白没接,“是多少就给多少。”
江阿森苦着脸,重新称了一遍,“七十六块二毛,你给我七十六就行。”
江橘白把兜里的八十块钱拿出来,江阿森找给了他四块钱。
零钱被江橘白一接走,江阿森几乎快如闪电似的把手缩了回去。他脸色不是特别好,双手也在抖,连腿都在左左右右地打摆子。
江橘白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水果店,他离开后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看见江阿森在他走后钻进了店里的帘子后面,端出一盆水来,用力地泼向少年刚刚站过的地方。
过后,江阿森又从柜子上拾起一把柳条对着他刚刚碰过的水果,拍打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