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
池州渡的手下意识拂过腰间,却摸了个空,意识到冥七并不在身边的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而后隐匿了踪迹,悄悄从后山进入了剑宗内部。
好在齐晟带他来过,所以还算顺利。
池州渡围着赤陵居小心绕了几圈。
咒息浓郁,齐晟就在屋中。
这让他无比紧张,在树上静静盯着屋子看了许久。
忽然,他看见两道身影朝赤陵居走去。
是左轻越与仇雁归。
池州渡坐在树上,迟疑了一会儿,指尖凝出一阵轻风,朝他们扫了过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仇雁归下意识拔剑,目光冷淡地一扫,当他看清树上露出身形的人时,陡然愣住。
左轻越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是一变。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震惊。
他反应极快,立即伸手,天丝破空而出,像是生怕对方逃跑一样,将对方团团围住,并拽到自己身边。
仇雁归一个箭步冲进赤陵居。
原本已经做好大战的准备,却见这位没有丝毫地挣扎,乖乖站在他的身边。
左轻越怀疑地上下打量他,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嫌弃且纡尊降贵地捻起对方的一截衣袖,观察他的反应。
池州渡没有看他,视线紧紧盯着门口,他想了想,还是在指尖聚集起一缕煞气,试探地朝屋内而去。屋内。
齐晟正俯身画着池州渡的画像。
他周身的气质变了许多,不似往日的儒雅温和,淡漠得令人有些不敢靠近。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齐晟抬眼望去,却忽然看见一缕煞气飘在自己眼前。
“......”
那煞气见他没有反应,像是讨好一般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
齐晟猛地一怔。
也正是此时,仇雁归推门而入。
“齐宗主!”
齐晟尚未回神,就被仇雁归一路拽了出去。
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当他看见那一抹青衣时,整个人都傻在原地。又是梦吗?
齐晟没有反应,无言地盯着池州渡的脸。
他在梦中,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过对方,以至于久久难以回神。
池州渡见他表情冷淡,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默默往左轻越身后靠了靠。
左轻越:“......”
这老妖怪是被雷劈傻了不成,怎么成了这幅怂样?
就在池州渡看着齐晟的脸色打算先迈出一步时,齐晟却猛地朝他跑来,跑得太快还不小心撞得左轻越一个趔趄。
“你......”
仇雁归见状连忙拽着盛怒的少主走了出去。
手里是温热的触感,齐晟抚摸着对方的后背,鼻尖尽满了熟悉的气味。
也许是思念的气息太过于浓郁,鼻尖在一瞬间酸涩起来。
“池州渡。”
他抬眼望着对方的脸,伸手摸了摸。
“池州渡。”
“嗯。”
池州渡握住他的手,忽然愣住。
他侧目看向对方遍布疤痕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怎么回事?”
他握得有些用力,让齐晟感到疼痛。
眼里活生生的人让着数月的痛苦都变成了一场已经淡去的噩梦。
而此刻,他才真正醒了。
眼前的人变得模糊,齐晟慌乱地抬手擦了擦眼睛,像是生怕一眨眼对方便又消失不见。
可有一双大手先一步捧住他的脸,替他擦去眼泪。
池州渡拧着眉,眼中满是心疼。
“别哭。”
齐晟隐忍地看着他,努力压制,眼泪却不受控制。
池州渡显然有些无措,一直替他擦,擦湿了衣袖。
“齐晟。”池州渡情绪鲜活了不少,让人一眼看出十分无措,嘴却还是那么笨拙。
“不要哭。”
齐晟有一肚子话想说,最终却只是死死抱着对方不撒手。
池州渡僵硬且不熟练地安抚他,翻来覆去也就那两句话。
也不知过了过久,才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我很想你。”
齐晟却无法用着四字来表达自己深刻的思念。
只能用力抱紧对方,像是想要将他融入骨血。
“别再离开了。”
似乎感受到齐晟对自己的依赖,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池州渡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不会了。”
似乎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齐晟顿了顿,从他怀里探出头。
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凝视他,憋闷道。
“......你在笑吗?”
池州渡无意识弯起眉眼:“没有。”
齐晟看了他一会儿,又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两人在院中抱了许久,都磨磨蹭蹭地不愿意撒手。
这时,院中原本枯死的藤萝忽然恢复了生机,在不属于他的季节开了满园。
裹挟而来的,大抵是某位心软的祝愿。
在淡淡的芬芳中,两人都恍惚了一瞬。
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岁月里,苍天古木之下,也曾有着两道身影。
他们透过灵虚境看着热闹的人间。
焰君枕着禾冶的腿,啧啧称奇。
“都说凡间是历练之地,倒是还挺热闹。”
禾冶垂头,长长的头发落在他的脸上。
“你喜欢?”
焰君没有躲,反倒握住一缕在指尖把玩,嬉笑。
“你一定不喜欢。”
禾冶沉默下来,一直到两人打算离开时,才轻声开口。
“有你在的话,可以。”
焰君伸着懒腰,闻言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是吗?”他笑着回眸。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然会去寻你。”
“有我在,我们小仙君就不会孤独的......”
禾冶:“......”
他抿唇走开了些。
焰君揽住禾冶的肩膀,在对方别扭的神情里侧头贴近。
“我罩着长大的小家伙怎么没有一颗感恩之心?”
禾冶半天憋出一句:“我不是......”
“若不是我整天护着你,你以为那帮居心叵测的仙子不会对你的小脸下手吗?”
“......”
“你瞧你,又生气。”
禾冶气闷地走远,焰君见逗得过火,又凑上去哄。
“真生气了?”
“禾冶,禾冶......”
他拖长语调,禾冶不理他,却默默放慢了脚步。
两人身影逐渐远去,淡化在浓浓的雾里。
雾没有尽头,就像是两人之间的羁绊。
像是随时会散,但又深不见底。
此刻,隐约能看见两人的身形。
池州渡忽然开口。
“人间之上有玄天,玄天之上有苍穹,焰君无论在哪,都是不灭神火。”
“去人间,则人间有焰君,去苍穹,则苍穹有焰君,在我眼中,即便是苍穹之上,也未必有比焰君殿更耀眼的光景。”
齐晟安静地注视着他,温和道。
“当然有。”
禾冶侧目:“嗯?”
齐晟没说话,黑色的瞳仁中倒映着一个清晰的身影,缓缓笑了。
“眼前一人,胜却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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