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灵之路 下
而只要他阿父、阿母愿意践行,愿意坚持,他们就不会被这一波浪潮给冲击下去。
他们仍然能够在风浪中站立。
司马慎拱手一礼,再不逗留,转身离去。
待到司马慎的气机彻底远离这一处殿宇所在后,晋武帝司马檐原本还带着些怒气的脸一时就显得冷淡了。
“你怎么就答应阿慎了?不过是一个小儿胡闹出来的花架子罢了。你要陪着他们玩?”
杨皇后摇摇头,并不说话,而是招来了宫中的女官,让她再递呈一份散自孟彰之手的卷宗来。
女官束手听着,直到确定杨皇后再没有别的吩咐了,方才福身一礼退下。
杨皇后转眼回来看晋武帝司马檐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晋武帝司马檐浸润了寒意的脸色。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陪着那小孩儿胡闹,而是要先替阿慎趟路。”
晋武帝司马檐听得一怔,随后脸色就缓和下来了。
“替阿慎趟路?!趟什么趟!就该让他自己去试,试过了才知道吃亏是什么滋味,吃了亏才知道就应该听我们两个的,而不是非得自己拿主意!”
况且……
晋武帝司马檐怒视着杨皇后,无声地指责她。
你刚才不是才说了阿慎年纪小,须得多吃一些亏才会长大吗?现在呢?现在就不说让人吃亏了,而是盘算着帮他趟路了?!
她这么宠着纵着,阿慎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对错?
杨皇后听着这话,就知道晋武帝司马檐只是还有些气恼,但实际上话风却已经在松动了。
“就算要让阿慎吃亏,好令他知晓对错,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迎着晋武帝司马檐指责一般的目光,杨皇后倒是理直气壮,“阿慎他再过不久就该转生阳世了,这会儿需要他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没有时间可以给他浪费。”
“所以,就算要教他,也该得是下一次才对。”杨皇后做出了结论。
“下一次?”晋武帝司马檐问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杨皇后沉默地垂了垂眼:“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吧。”
晋武帝司马檐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仍自坐在那里的杨皇后怒道:“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该是的时候?!啊?!你这妇人到底有没有想要好好地教导阿慎他的?!”
杨皇后秀眉一挑,就想要说话。
正是这个时候,内殿的侧门处却是传来了一阵轻悄的脚步声。还没待走近,那脚步声就停在了门帘之外。
却是才刚领了令旨的女官带着东西回来了。
晋武帝司马檐脸上神色一收,转身回到杨皇后身侧坐下。
杨皇后冲他笑了笑,曼声道:“进来吧。”
女官这才越过阻隔的门帘,垂眉低眼走到近前来,同时将托盘递送到杨皇后身前。
杨皇后伸出手去,将托盘上盛着的卷宗拿过来拉开看了一眼,确定就是这一份卷宗以后,她就随手将卷宗放回托盘里。
“你将它带下去,依着里头的内容调动人手,好生打理。”
女官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请示道:“娘娘,这事情是打算圈画多大的范围呢?”
杨皇后也是一阵沉吟,少顷后道:“就三五个皇庄吧,只一点,得尽快办好,本宫需要在近期内看见效果。”
女官心里多少有些计较了,她垂眸恭顺应声:“娘娘放心。”
杨皇后摆摆手,说道:“下去吧。”
待到女官彻底退下去后,杨皇后眼波流转,对晋武帝司马檐探身道谢:“多谢陛下。”
杨皇后是谢晋武帝司马檐周全她的体面,不和她在女官面前争吵起来。
晋武帝司马檐哼了一声,轻易将这件事揭过去。
倘若是旁的人,晋武帝司马檐才懒得在意这些。但杨皇后是他的皇后,是与他一体同休的妻子。杨皇后失了她的体面,其实也是他自己失了体面。
他自然会多周全一些。
晋武帝司马檐不提这件事,只问她道:“你催叮嘱他们快些,是想要赶在阿慎转生以前得到结果?”
杨皇后轻笑着点头:“这事情本来就是为了让阿慎受教,那当然得抓紧时间了。”
晋武帝司马檐就又问道:“你那边准备的东西够用吗?可需要我这边帮着搭一把手?”
“那就劳烦陛下了。”杨皇后也没有推拒,她甚至还笑道,“如果阿慎知道了,他该能更踏实些。”
倘若就只有杨皇后这边动手而不见晋武帝司马檐有什么别的动作,怕是司马慎心里还会在意晋武帝司马檐的态度,惦记着怎么说服他,怎么给他消气。但若果晋武帝司马檐也在杨皇后这边动作的时候帮着做些什么,就代表着晋武帝司马檐其实也没有司马慎所料想的那样生气。
晋武帝司马檐哼哼了两声,说道:“他是能够放松下来了,但你我日后怕是连睡觉都得睁开一只眼睛看着。”
“睡觉都得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杨皇后笑着,很是配合地问道,“这又是为何啊?”
“因为不知道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又会做出些糊涂事来啊!”晋武帝司马檐没甚好气地道。
杨皇后一时失笑,摇头安抚晋武帝司马檐道:“倒也不必如此担心,阿慎他心里也是很明白的。”
晋武帝司马檐才不信杨皇后这安抚的话。
“你说他心里明白?我看他其实是糊涂,心软!”晋武帝司马檐道,“就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吧,你真当他刚才那般作态,是觉得那份卷宗里的布置妙极?恨不能当即就知晓这份卷宗落到实处以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杨皇后眉梢动了动,面上神色犹自温婉,明知故问道:“难道不是?”
晋武帝司马檐瞥她一眼:“你就装糊涂吧!阿慎分明就是替那孟彰周全来的。”
“周全……”杨皇后喃喃重复着。
“难道不是么?”晋武帝司马檐道,“就方才那一份卷宗,孟彰那小儿往安阳孟氏里送了、往太学学府里送了、也往童子学中的各个小子手里送了,就是没有往朝廷上送。”
杨皇后一时无言。
虽然说这事情单单如此看来,是安阳孟氏那小孩儿做得不妥当了。不论东西是好是坏、有用没用,要么你就好好地一个人收着,能不能藏得住、会不会被人偷走,那是各家的本事,但你既然都已经将它往外散了,而且还散给了很多很多人,那就该散得更广一些,该得不该得的人,都得有一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轮数下来……
孟家小儿手里的那份卷宗,太学学府有了一份,等同于太学学府里的祭酒、监生、先生、大先生手里都有一份;童子学学舍里各位生员人手一份,也相当于各家有点份量的世族、高门乃至道门各家法脉都得了。
哦,据说就连没有家族郎君待在童子学学舍里的龙亢桓氏也得了这样一份卷宗。
如此数落下来,竟是只有他们司马氏一份都没有。
晋武帝司马檐可记得清楚,原本在他手里现在已经被司马慎带走的那一份以及刚刚杨皇后着令女官带下去的那一份,都不是孟氏那小儿特意敬送到他们面前来的,而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知道有这一份卷宗存在后,下头人敬送上来的。
原本就是由孟家小儿张罗着整理出来的这一份卷宗,由孟家小儿亲自敬送上来的和由旁人敬送到他们面前来的,意味能一样吗?
能一样吗啊?!
当然不一样!
尤其那孟家小儿还是个聪慧颖绝之人,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意味。但偏偏他就是这样做了……
杨皇后很能理解这会儿晋武帝司马檐的心情,但她还是尝试着安抚。
“陛下,这事情,真也怪不得那孟彰小儿……”
晋武帝司马檐腾地转了目光来看定她。
杨皇后笑了笑,继续道:“陛下啊,你莫不是忘了吧,那孟彰小儿再是聪颖慧达,他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稚龄小郎君,他没有入仕,不是朝中官员,不能上疏奏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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