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灵之路 下
狼族、羊族、马族等族群的壮大,固然有他们族群本身的原因,但也脱不了草原人族那边的干系。
要知道,狼族、羊族、马族等族群,可是匈奴这些草原人族的图腾和信仰。
在匈奴、羌族这些草原人族强盛壮大的时候,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狼族、羊族、马族这些族群自然也能乘风而起,青云直上。
“除此之外,”顿了顿,豹尾又说,“水系龙族似也在整兵。”
祂对鱼鳃点点头:“近来我们收拢的水族亡灵阴魂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我等怀疑,龙族那边似乎想要重拾在炎黄人族那边的影响力。”
“龙族?”
诸位阴神神尊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但仔细看去,似乎也没有多少意外。
“龙族也觉得是时候归来了?”
“只是在做准备,在试探而已。”
在这个方面,诸位眼下忙着正位天地的阴神神尊们可谓是相当的有发言权。
“说不得还是我们给了他们信心呢。”
各位阴帅齐都笑了起来。
——都是被镇压、被迫退让的远古时代的人,凭什么这些阴神就可以夺回祂们的名位和权柄,他们不可以,他们一定得缩在四海海域?
没道理!忍不了,更不能忍!
“不用搭理他们。”鬼王说,“这些事自有人族处理,他们龙族不出水也就罢了,一旦上了岸,呵……”
真以为现在还是他们龙族威压四海的那阵子呢。
阴神们倒也不是多在意龙族,祂们更关心的是另一点。
“龙族那边蠢蠢欲动的事,要不要跟阿彰说一声?”白无常谢必安问。
鬼王略想一想,少顷摇头:“不必,就阿彰当前的状态,我们不好随意打扰。更何况,阿彰现在未必就真不知道这事了。”
白无常谢必安想了想,也不坚持,笑着颌首应了。
事实上,鬼王确实也没有说错,孟彰知道这件事。甚至他还知道,在如今闹得暄暄赫赫的司马氏各支藩王里,就有龙族在背后扶持。
孟彰没打算阻止。
毕竟炎黄人族和龙族之间的渊源早在先祖黄帝时期就已经定下来了的。现在才来阻止太晚了,也无甚用处。
且不如就随他们去。
左右龙族也绝对不可能将炎黄人族收为他们的附庸。
当年他们就做不到,现在他们就更不用想了。
孟彰当前专注的只有一件事。
整理。
整理他自己;整理这一场梦中所见的种种,包括信息,包括知识;整理他的其他梦境世界。
梦境是由人心神中的一点灵光混同他所捕捉到的种种信息构建而成。故此,随着孟彰在这一场大梦中所见、所闻、所感的信息越来越多,越来越详尽,他那道基中所酝酿的三千梦境世界也在快速地被填充、被完善乃至发生蜕变。
而这一切,也在推动着孟彰修为境界、神通法术乃至是他的那根星河发带的晋升。
所以待到这一场十年大梦即将醒来的时候,孟彰已然养神圆满,距离阴神成就只差一步。
或许在下一瞬,也或许是在梦醒后,总之,阴神境界对他来说已然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了。
孟彰不着急。
他甚至将修行都暂且放下了,只在阳世天地兜转。
他见过孟珏和谢娘子,陪他们在书房里翻看递送过来的各种文书。
他见过孟蕴,陪她义诊。
他见过孟昭和孟显,陪他们铸就法坛礼拜阴世天地里的各位阴神神尊。
他也独自一人行走过高山深谷,见过那些长在荒僻奇殊地带的族类,见过那不为人所知所见所闻的奇异风光,就像他见过的那极为寻常的人家烟火与猫狗家禽……
这些种种,皆是道,也是梦。
他拜访过神,去见过仙,也见过隐藏在山野的大贤。
当然不是所有的仙神、大贤都对他的造访欢迎至极,但祂们中的绝大多数也不会将孟彰拒之门外就是了。
十年梦过,孟彰心知睡意渐去,他人将醒来,便趁着最后的那点昏沉在似睡非睡、将醒未醒之际请来一点赤火。
那赤红色的火苗在他面前燃烧,又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推开一处门扉。
门扉后是一处广阔大殿,中以垂帘间隔,又有烛火点缀,格外空旷壮阔。
孟彰迈过殿门的门槛,往大殿中走去。
层层叠叠的垂帘之后,是一座粗犷的石台。
是王座。
而那石质的王座上,有人半阖着眼安坐。
孟彰在最后一重门帘前站定,垂眸看着脚下铺砌的石砖,耐心等待。
“孟彰?”上首的人睁开眼睛往下扫了一眼,坐直身体问。
“是。”孟彰应得一声,双手交叠于额前,附身下拜,“后辈子孙孟彰,见过先祖。”
上首那人坦然受礼,却问:“你知道我是谁了?”
孟彰答:“晚辈曾在人祖观里感受过诸位先祖的气机。”
那上首的人就笑了:“也对,你是去过人祖观了的。”
这话才刚落下,殿中那原本灰暗却干净的墙壁上便显出一幅幅壁画。
瑶光之星星光大盛贯月如虹,则有妇孕,后于若水诞一儿;及长,贤名远达,乃辅少暤;少暤崩逝后败共工氏,始承炎黄人族一系共主之位;始都穷桑,后迁都商丘……
一幅幅歌颂过往功绩的壁画绵绵密密铺满整个大殿的三面墙壁,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当。
而这些壁画拱卫的中心不是其他,正是坐在上首石座处的北帝颛顼氏。
“那么,你特意求见我,所为何事?”颛顼氏问。
孟彰没打算做些旁敲侧击的事,他直接就问:“彰有事想请教北帝陛下,故而斗胆请见。”
颛顼氏看他一眼,笑说:“你是想问司马慎的事?”
不等孟彰应话,他就又道:“不错,我确实是帮了他一把。”
孟彰抬起目光往石座上看去。
那位面容更显古旷的祖王饶有趣味地回望他,更带笑问道:“听说你素来聪颖,那要不要来猜猜我为什么会帮他?”
对于这个问题,孟彰心里早有过很多种猜测。而其中最合理的那个……
“陛下是有意要重演旧事?”
北帝颛顼氏,这位能被后人尊为三皇五帝之中的一位,固然是能力卓绝,功绩深广,但他那诸多功绩中最著名的一件,毫无疑问是“绝天地通”。
当然,“绝天地通”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断绝天上神与地上人之间的联系,令人神有别,而是确立专门的祭祀制度,由人主选定的官员有序祭祀天地各方神灵。
乍一听上去,似乎这位北帝陛下的手段比较软和,毕竟不是真正地“绝天地通”,隔绝人神,但仔细想去,这一手怎么看怎么都是强硬。
他不但将祭祀众神的权利从当时的各个部落收回到联盟共主手里,更明确定下了天地众□□位与次序。
尤其是后者。
前者只能算是联盟共主对联盟中各部落的管理和辖制,属于炎黄人族部落的思想统一,但后者,却是以人主的尊位明确定下炎黄人族的祭祀轮次,定下天地众神在炎黄人族祭祀中的高低与尊卑。
说得直白一点,那分明就是以人定神。
如果这位北帝颛顼氏当年还算和气,那他定下天地众神祭祀名位的时候,或许是他客客气气地跟天地众神商量着定下来的。可如果不是……
“你们这些后辈有一句话我还是挺喜欢的。”北帝颛顼氏说,“国家大事,唯祀与戎。”
“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位置确实该变一变,但是……”
他说着,目光却是从孟彰身上移开,落向他身后遥远的大门外。
“要怎么变,该怎么变,既然是我炎黄族群的事情,自然就该由我炎黄人族决定,不是吗?”
国家大事,唯祀与戎。
祀,乃祭祀,是精神层面的力量,亦即文化和思想体系;戎,乃兵戎,是武力、兵力层面的力量,亦即兵锋和军事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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