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灵之路 下
然后……然后孟彰直接转身,往下一个生员走过去。
那低头坐着的前一位生员没有抬头,他甚至就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孟彰说的话也都不入他耳中一样。
第二位的生员也跟他邻座的反应近乎一模一样,愣就没瞧见孟彰。
孟彰扯了扯唇角,继续走向下一位。
公输桨面上的情绪渐渐收起,目光再落到孟彰身上时候,又多了几分哑然。
这孟彰小郎君,果真是很出人意表。也不知是不是这十余年间在阳世天地那里给锻炼出来的,压根不再将这这种小儿戏手段放在眼里?
走过这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同窗,孟彰终于站到了出身道门几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面前。
相比起那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同窗来,惯与他们不对头的这几位小郎君、小女郎则热切了很多。
“多谢孟同窗。”
他们这样称呼他,看着孟彰的视线也始终带着亲近的笑意,很是热切。
这般对比鲜明、差距极大的态度,并不能动摇孟彰的心湖,但显然实打实地激起了那些出身世家望族同窗的怒火。
愤怒暴烈的情绪从孟昭的身后呼啸而起,向着正站在一处的孟彰几人冲撞过去。
也未见孟彰如何动作,那些暴烈炸裂的恶意尚且还在半空处就被一道清气冲散,飘渺流离,却是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自有人在孟彰身后瞪圆了眼睛,但孟彰全当未曾看见,又走向下一位同窗。
如此兜转过一圈,孟彰拿着空荡荡的托盘回到了教案侧旁。
他将那托盘放回去,又对公输桨点点头,退后一步站定。
公输桨抬眼往下一看,对上的便是带了各种情绪的目光。
这位先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下授讲。
“公输班所传技艺,其实不只有攻城器械和守城器械等物,还囊括了诸多便利民生的器械。从这方面来说,公输班身兼墨家和农家之义,故此又被这两家所尊。……”
学舍中有那等聪明伶俐之辈,只从这一句话便已经听出了公输桨这位授讲先生的态度。
公输桨乃是公输家族人,传自公输班。而公输班又身兼墨家和农家之义,时常研制各种便利民生的器械……
如此重视民生、爱重百姓的公输家之人,真的会乐意看见天下黎庶百姓备受压榨欺凌吗?真的就不想看见那些过份凌辱、欺压百姓的位高者和权重者得到教训?
孟彰那十余年间在阳世天地行走,也只是叫这些动作过份激烈、手段过于毒辣的凶人日夜入梦,颠倒身份承受曾经被欺压者的苦难而已,还不曾真正下狠手叫他们偿命、抵消因果,怎么不行了?
怎么就要在孟彰归来童子学学舍的时候,叫他承受今日这般的待遇?
作为童子学的授讲先生,他如何不怒?作为公输班的后人,他如何不怒?
“今日课业……便筑一座楼观吧。”公输桨在窗外钟声响起之前,这般宣告道。
楼观?!筑一座楼观?!
不管是出身世家望族的各位童子学生员,还是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那些,一时间都不觉睁大了眼睛。
公输桨没理会座中这诸多生员的眼神,他目光在孟彰和那几位出身道门法脉的生员处顿了顿,笑说:“倘若你们有哪里不懂的,可以去东厢房那边寻我。这段时日我都会待在学舍里,你们能找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懂的、不懂的生员都明白了。
公输桨笑着将他的东西收拾好,对孟彰说道:“散学了吧。”
孟彰领学舍里的诸多生员一道,作揖礼送公输桨。
孟彰也没在这学舍里多停留,很快也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授讲先生和助学先后离去,这学舍里压抑许久的气氛“轰”地一声爆开。
可学舍里没有人说话,得了公输桨亲厚态度的来自道门各家法脉的生员没有,来自各个世家望族的小郎君、小女郎也没有。
他们坐在自己的席案处,或是嗤笑,或是低沉着眉眼,更或是怒瞪双目。
“有些人啊,就是被养得太好、捧得太高了,真只看得见自己,看不见其他人了……”
出身北宸阁的小郎君嗤笑一声,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最后招呼瑶池派的小女郎离开。
“我们走吧,莫要待在这里了,免得沾染了什么坏东西。”
从瑶池派来的小女郎笑得一笑,果真跟上了那位小郎君。
“是该要走的了,否则怕是连我瑶池的百花香都去不了那种腌臜味道。”那小女郎说完,又问道,“公输先生的课业你想好要怎么完成了么?”
“修筑的楼观,你可定好哪一座了?”她更是问。
那出身北宸阁的小郎君倒是很轻松。
“北宸阁中有意思的楼观那样多,到时候随便挑出一座来学着制,也该能叫公输先生意动,好生指点我们一番的。我们不必担心。”
小女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是。可惜我瑶池里的各位师姐都更爱宫观,不然……”
那些个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们轻松地走了,但还滞留在学舍里久久不曾起身离开的那些小郎君小女们脸色却不如何好看。
其实,课业上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公输桨毕竟是童子学学舍里的授讲先生,再是心有偏颇也不会做得太过,真正麻烦的是他们家族的态度。
孟彰在阳世天地行走十余年,闹出那许多动静,最气恼最憋闷的,莫过于各位世家大族里的郎君。但同时,他们也仍然很垂涎孟彰的能力与天资。
在这两种同样强烈的情绪推动之下,出于种种思量,各个世家望族对孟彰的态度都还在拉扯之中,尚未有真正的定论。
也所以,现在学舍里的各位生员,都不过是试探孟彰的一枚棋子。
第483章
这些个小郎君、小女郎们对视一阵,各自别开视线。
有人低头,伸手从随身小阴域里摸出自己的信物将消息传递出去,有的却只是转了目光看窗外,似乎是更关心窗外的风景。
不论如何,这童子学学舍里发生的事情却是都传出去了。
于是孟彰还没走出学舍多远呢,就撞见了正结伴往这边走来的王家王绅、谢家谢礼以及庾家庾筱。
不错,正是孟彰早十余年前在这童子学学舍里的同窗,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颍川庾氏这三大顶尖世家嫡支嫡系中备受宠爱和看重的小郎君、小女郎。
就差一个龙亢桓氏,晋时四大顶尖世家望族就到齐了。
孟彰停下脚步。
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却明显走得更快了,不过在来到孟彰近前时候,他们三人又放慢步伐甚至是停下与孟彰打招呼。
“孟彰,”庾筱露出一点疑惑,好奇问,“你这么早就离开学舍了?”
孟彰的视线在他们三人面上扫过,顿了顿,应道:“嗯,有事。”
庾筱噎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问。
谢礼瞥她一眼,帮着周全:“那你快去吧,我们不耽误你了,日后得了空可一道继续研究天下舆图,这些年来我们将这天下舆图补全了不少呢。”
孟彰笑着颔首,从王绅、谢礼、庾筱三人让出的空间走了过去。
王绅往前走出几步,停住,回身看向孟彰。
孟彰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不多时就消失在人群中。
谢礼叹得一声,在旁边说道:“失败了。”
岂止是失败呢,根本就是完全被人洞穿了。
庾筱紧皱眉头,很快有些不耐烦:“所以这新一辈的小孩儿都这样做事的?”
说来,庾筱自己也就是个小女郎的模样,却老气横秋地叫别人“小孩儿”,看着也很有几分好笑。
谢礼公正地替人分说:“这又何曾怨得了人?难道换了我们担下这事就能成了?”
真当孟彰是好糊弄的呢!?
庾筱厌烦地撇了撇嘴,正想要说什么,却听见侧旁的王绅开口了。
“与其在这里责备怨怪,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挽回吧。经了这么一出,孟彰对我等、对我等家族的印象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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