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将
“我知道,别担心。”傅时昱换了安慰的语气,意味不明地说,“姜言突然找上门来,我只会想他是不是来抢他的弟弟。”
“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时昱叹了口气,吻了吻姜缈的额头,“宝宝,以后你有我就够了。”
傅时昱的话,姜缈并不完全懂。
是说他的家庭吗……那个让他快乐长大最后却又伤害他的地方,以后他再也不用在意了。
他有了自己的家,和傅时昱的家。
虽然这么想,姜缈还是有一点难过。
他已经完成了父母所有的期望,和傅时昱结婚、得到傅时昱的标记、还有一场计划中的隆重的婚礼,以后,他们总不会再有理由苛责他。
可是这样的“两清”,并不是姜缈想要的。他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他想有朝一日牵着自己alpha的手走上红毯时,得到父母真心的祝福,而不是混杂着别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样的愿望也许不会实现了。
傅时昱察觉姜缈的低落,把姜缈轻轻揽入怀中:“宝宝……”
“我好羡慕你。”姜缈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
“他们会像爱我一样爱你,宝贝。”
姜缈闭上眼睛,点一点头:“嗯。”
雨下了一夜,姜缈也几乎一夜未眠,傅时昱抱他去洗澡,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迷迷糊糊困倦的时候,两个人聊了很久的天,想到什么聊什么。姜缈困得睁不开眼,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却记得傅时昱对他的每句话都有回应。
后来姜缈在一缸温水中睡着,做了一些宝石碎片般短暂而绮丽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像镀了一层柔光一样美好,姜缈梦到傅时昱、梦到家人和朋友、梦到童年、学校、还有他的小狗……最后梦到姜言的时候,他倏地醒来,想起姜言还在自己家里。
窗外的天已经全亮了,一场雨过后,阳光和空气像洗过一样干净透亮,姜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他只睡了几个小时。
傅时昱不在床上,姜缈想起昨晚傅时昱说他给秦薇打过电话让他们今天来接姜言,按照傅时昱的办事风格,一定越早越好。
姜缈掀开被子下床,顾不上洗脸换衣服,穿上拖鞋便往楼下跑。
下楼到客厅,傅时昱果然已经在那里,还有何叔和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医生。姜缈跑得急,停在楼梯口,扶着扶手微微喘息,傅时昱听到声音回头,目光一滞:“缈缈,你怎么起来了?”
姜缈问:“我哥呢?”
傅时昱回答:“还在客房休息。”
看来爸妈还没有来……姜缈松口气,正要说什么,玄关处传来开门和脚步声。姜缈站的位置看不到门,只能听到来人说话的声音:“时昱,小言呢?”
——是秦薇。
傅时昱将目光转向那边,淡淡回答:“打了抑制剂,在客房休息。”
“抑制剂……那昨晚……?”
不提昨晚还好,一提昨晚,傅时昱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有医生照看,他没事。”
秦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哦,哦……”
傅时昱走过去,姜缈也连忙跑下楼梯跟上,只见傅时昱停在秦薇面前,冷着脸,连表面的客气和礼貌也不愿再维持,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秦薇,说:“既然来了,有些事正好当面说清楚。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也许是因为高阶alpha的压迫感太强,秦薇脸上出现明显的慌乱,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
“还有,不要再逼迫和指责缈缈,我不希望我的omega再受到任何来自家庭的委屈,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会想办法让缈缈脱离那个家。”
话音落下,秦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傅时昱:“你、你说什么?缈缈是我的孩子,你难道想让他离开我吗?”说完,余光看见傅时昱身后的姜缈,秦薇的瞳孔颤了颤,声音低弱下去:“缈缈……”
姜缈走上前两步:“妈妈……”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是你的孩子,就不应该一次又一次伤害他。”傅时昱的语气依然冷淡而充满压迫,“我还是那句话,缈缈现在是我的omega,我们两个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别人插手。这次是最后一次。”
客厅里的气氛降至冰点,连姜缈都感知到傅时昱身上的森然冷意。他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就这样望着秦薇,悄悄红了眼眶。
秦薇对上姜缈的目光,微微一怔。
——姜缈很久没有在她面前哭过了。
她眼里终于流露出许久未见的只属于“妈妈”的东西,看着姜缈,唇角轻颤,轻声开口:“缈缈……”
姜缈鼻子一酸,落下眼泪。
何叔适时走上前,问傅时昱:“要带姜言少爷出来吗?”
傅时昱淡淡点一点头:“嗯。”
片刻后,另一名医生扶着打了抑制剂的姜言从客房出来。姜言很虚弱,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除了抑制剂,他还贴了抑制贴,身上几乎已经没有可以被觉察的信息素。环视过客厅里站着的众人,姜言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有最后看到姜缈时,他的目光才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缈缈……”
“哥。”姜缈跑过去,紧紧抱住姜言,“你还好吗,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姜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说:“我没事。”说完,他微微抬头,很轻地用嘴唇贴了一下姜缈的额头,低声说:“对不起,缈缈。”
姜缈用力摇头:“不要对不起。”
“缈缈。”傅时昱开口,打断二人,“放开你哥吧,让他回去休息。”
傅时昱的语气依然不容置否,姜缈依依不舍地松手,看着姜言被医生带到秦薇身旁。秦薇试图搀扶姜言,然而姜言没有理会,甚至没有给自己的母亲一个眼神。
傅时昱走过来,握了握姜缈的肩,安慰说:“好了,没事了。”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砰”一声推开,一个人影闯进来,踉跄着停在姜言面前:“姜言!”
等到人影站稳,姜缈才看清那是俞星卓。
俞星卓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或游刃有余,此刻像一头躁怒的狮子,气愤而恐慌地盯着姜言,让人联想到电视里那些被负心汉玩弄身心后抛弃的可怜omega。
可他是个alpha。
确认姜言没事,俞星卓又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傅时昱。
傅时昱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情绪用错了对象,星卓。”
俞星卓愣了一下,目光又回到姜言。
姜言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问:“你来做什么?”
俞星卓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
“姜言!”
姜言闭了闭眼睛,说:“滚。”说完他不再看俞星卓,转头问秦薇:“留在这里不走,是还不死心么?”
秦薇回过神来,抹了抹眼睛,勉强对姜缈和傅时昱挤出一个笑容,说:“那我们,就先走了……缈缈。”
姜缈点头:“好……”
俞星卓抬脚也要走,姜言瞥他一眼,冷冷说:“别跟上来。”
第88章 我舍不得的只有你。
凌晨一点,姜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身旁的傅时昱撑着手臂起来,先安抚地拍了拍他,然后按亮床头灯,低声说:“我来接。”
来电话的人是秦薇。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在寂静深夜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姜缈捕捉到“医院”、“腺体”等字眼,睡意消弭大半,拉住傅时昱问:“怎么了?”
傅时昱放下手机,回答:“姜言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