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夜诡谈[无限流]
而这种不合理的交汇一旦真的发生,“过去”恐怕会和“现在”一起湮灭。
她要阻止那个她再往这里走。
她要做的是……
苏明蕴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
无形的墙面压得她浑身上下发痛,但所幸手臂还自由。
她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小号,在聊天框里输下记忆中的那晚曾收到过的那条诡异消息:“快转身!”
前方小路里,烂醉的那个她大概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迷迷糊糊拿起来一看。
然后懵逼地停在了道路中央。
苏明蕴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忽然蓄起了泪。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打字:“我是鬼,不想死就赶紧转身离开这里!”
烂醉的那个她被吓得一跳,慌慌张张转过身,拔腿就跑——从另一个方向能绕到寝室楼的后门,她可以从那里进去。
苏明蕴又觉得荒诞,又觉得好笑。
她想了想,补上了记忆中那只“鬼”最后说过的那番话。
“还有,逃避无法改变现实,副本该降临还是会降临!”
“如果不想未来每去一个地方前都要担心那里会不会发生副本,就勇敢一点面对,想办法解决掉它!”
随着“过去”逐渐远去,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缓缓消失。
视野中的一切再次被简化成色彩和线条,然后又再一次重组。
苏明蕴将发出的消息一条条撤回,把这个微信页面变成她记忆中的模样……
依稀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瞪着这个聊天页面,思索半天她到底是真的遇到了灵异事件,还是喝酒喝傻了。
但因为那只“鬼”后来再未出现过,于是她慢慢的就将这次事情定性为“酒后臆想”,抛到了脑后。
……
闻山会所的走廊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经巧惊慌地望着她。
左右两边的墙面忽然撤离,苏明蕴摔到地上。
“明蕴!”经巧跑过来扶她,“刚刚你——”
“刚刚我遇到了好不可思议的事情!”苏明蕴兴奋地抬起头,然后表情一换,惊奇地指向空中,“啊,流星凝聚起来了!”
经巧随着她的视线抬起头。
一整层楼的流星正在走廊的中间汇聚,凝成一道光束。
*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中间,窦校长被墙面挤压得动弹不得。
当视野重组出画面,他发现自己正在一条走廊中——一条熟悉的走廊,儿时的走廊。
他六岁时的那个家。
他正在走廊的拐角,被无形的墙面挤压得无法挪动身体。
前方,是穿着定制的西装,低着头沉默走来的他。
窦校长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六岁那年的事情是这样。
他笑了笑,张开嘴,发出声音:“你要去生日宴会吗?”
前方那个他被吓了一跳,蓦地抬起头来,停下脚步,茫然中带着一丝警惕:“谁在那里?”
“不用管我是谁,”窦校长嗓音温和,“窦云升,你想去楼下参加那场宴会吗?”
“……不想去又能如何?”那个小小的他面无表情,“而且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何必要寻求一个‘为什么’?那,为什么你一定要听你的父母,走他们安排好的路?为什么你生来就被注定了要做什么?为什么你的人生不能由你说了算?”
小小的他神情凝固住了。
“你应该知道,只要你从这里转身,走到走廊的尽头,你就可以从那里的窗户爬到楼下——你干过这样的事无数次。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当然,一切选择都有代价。”
“你明白你的代价会是什么,所以,问题只在于,你敢接受那样的代价吗?”
小小的他沉默。
他可以奔向他那脱离了家族纷争,沉浸于学术世界的小叔。
只是会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失去现有的一切。
小小的他抬起头,语气里充满迷茫:“我可能会后悔。”
“是,”窦校长微笑,“准确地说,不论做出哪种选择,你都有可能会后悔。”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注。
小小的他一愣。
像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你到底是谁?”这次,他歪了歪脑袋问,“我可以走过来看看你吗?”
“不。”
“未来,你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但现在,转身走吧。”
小小的他一脸的心痒难耐。
窦校长非常明白,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此刻这个神秘人当然会引发他极强的兴趣。
但他也从小就明白,人类要挑战规则,首先就要遵守规则,了解规则。
于是,小小的他最终还是听话地转身走了,只是一步一回头。
直到走到尽头,爬上那扇窗户,男孩喊道:“喂,那我走了啊!”
窦校长想抬起手挥一挥,做个道别,却发现他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不禁有些无奈。
记忆中,六岁的他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失落,想重新跑过去看看,却又怕再过一会儿父母就会上来。
于是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熟练地下楼,离开了。
那之后,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不再是窦家小少爷,不再被恭维的笑脸包围。
但好像更自由了,眼前的道路也更清晰了。
窦云升闭上眼。
人生是一场赌注。
也是一场奇遇啊。
*
郁宁跟在闫少闻和蒋书阅的身后走出主控室时,同样被突然袭来的墙面挤得无法动弹。
当线条和色彩在视野里重新组成画面,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非常眼熟的地方。
——是生命科学馆那个副本最后的那架婴儿车。
巨大的假婴儿躺在车里,他正陷在婴儿衣服的褶皱中间,前方是圆滚滚鼓起的婴儿的胸膛,像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滚下来一支针。
郁宁一颤。
是那支因片针。
先天性疾病消除因片。
……原来是这样……
那天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记忆中,那天正处于副本中的那个他就躺在这座山丘的另一头,望着逐渐远去、消失的针,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
当时……
郁宁颤抖地伸出手,用力握住这支针,扬起手臂。
用力扔了出去!
——当时,那支针就这样飞回到了他的身边。
郁宁气喘吁吁。
银色的针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山丘的另一端,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依稀记得,那天的自己惊异地看着这支飞回来的针,艰难地撑起身体,想爬过来看看这里有谁。
直觉告诉他,不是任何一个小伙伴。
因为当他坠落时,他看到了四散在各处,肢体扭曲,模样惨烈的他们。
所以,谁在那里?
是谁帮助了他?
……
郁宁举起手,手背向外,轻轻挥了挥。
而记忆中,那天的他在看到这只从山丘后头伸出来的手时,怔住了。
小时候,外婆也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
每当他想要做什么,却又因为耳朵的问题犹豫不决时,外婆就会这样朝他挥挥手。
“大胆去做吧,不要害怕。”
当时,郁宁被哽住了。
是外婆吗?可那好像不是外婆的手,是谁?
……
此时此刻,郁宁闭上眼,轻轻笑了出来。
原来是他。
如今,已经是他自己了啊。
*
洪漾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很狭窄的地方。
他陷在衣服堆里,屁股底下是整齐叠在一起的衣服,头顶上挂在横杆上的衣服也全部搭在了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