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小可爱是超危级
过了一会,她感觉有人安静地坐在了她身边。
“……”
宁灿灿肩膀顿住,慢吞吞地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明闻:“还好吗?”
“……没什么,”宁灿灿小声地说,“我只是,只是有点想我外婆了……”
“不知道外婆怎么样了,她身体不太好……我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联系上他们了……”
明闻:“放心,会没事的。”
宁灿灿抽噎一下:“你爸妈呢?”
明闻的眼眸浸染于夜色之中,一言不发。
“……”
宁灿灿默默捂住脸,在心里敲木鱼。
明闻:“睡吧。”
说完,他动作轻微地站起,回到靠近停车场入口的位置。
进化者的视力在夜晚依旧清晰,宁灿灿看见自己手边,多了一颗甜橙味的糖果。
她再抬头,那道身影安静守在他们前方,守着唯一的入口,将漆黑无光的夜幕隔绝在身后。
“……”
宁灿灿轻轻握住那颗糖,心想,外婆一定会好好的。
她闭上眼睛,梦到和往常一样的中午,自己跑进家门,桌上摆着外婆做的可乐鸡翅,散发着热腾腾的香味。
冷雨飘进地下停车场,明闻低头,轻戳一下掌心里的小黑球:“你的家人在哪里?”
小黑球伸出触手,勾着他的手指,慢悠悠地晃一晃。
明闻:“原来你也是一个孤零零的球。”
他抱着这团软乎乎的小黑球,侧身靠在墙边,眼眸沉于夜色。
后半夜,雨声渐大,路仁拖着半死不活的路乙,艰难地在废墟里前行。
从刚才起,路乙就一声不吭,身体也越来越沉,路仁拍拍他的脸,连喊几声都没有反应,咬了咬牙,松开手。
必须要找到躲藏的地方……不能带着累赘。
路仁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阴鸷。
他不会死在这里,他可是强大的土系进化者,注定会是制霸大地的强者……所以,他绝不会死。
路仁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仿佛被异物堵塞,他咳嗽几声,下一秒,不受控制地弯腰狂吐。
轰隆——
惊雷劈开夜空,惨白的雷光之中,路仁看清了自己呕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截血淋淋的,不断蠕动的触手。
下一秒,路仁突出的眼球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狰狞触手。
……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破开云层,为这座被阴霾笼罩了一天一夜的城市带来些许温暖。
明闻睁眼,他一夜未睡,只是闭目养神。靠墙半躺的时候,小黑球很乖地爬到他的腰间,触手揪揪他的衣角,叠小被子一样盖到身上,自己和自己玩。
明闻的右手探前,还没做多余的动作,小黑球就飞快爬进他的掌心,舒舒服服地窝成一坨。
它的身上,被钢刀贯穿的可怕空洞已然不见,仅仅一夜,伤口彻底痊愈,不留任何痕迹。
“早上好!”
宁灿灿蹦过来,伸手戳了一下这团小黑球,软乎乎,冰凉凉,像只糯米团子。
小黑球一声不吭地钻进明闻袖子里,露出一个冷酷的背影,不肯冒头。
宁灿灿:“?”
宁灿灿:“它嫌弃我!”
明闻戳戳小黑球圆滚滚的背面。
小黑球欢快地抱住他的手指,黏糊糊地蹭来蹭去。
宁灿灿:“???”
明闻起身,向外走去。小黑球在他手心里打滚,滚着滚着,滚到了地面上。
“?”
地下停车场外,小黑球不解地仰起脑袋,想要爬回明闻手上,明闻却收回了手,后退一步。
他平静地注视这团茫然的小黑球:“你走吧,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黑球一下子加快了向他蠕动的速度。
明闻:“‘壳’已经被解除,救援队很快就会赶来。别让他们发现你。”
说完,他停顿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晨曦的微光洒在身上,明闻按住手臂,衣服底下,纵横交错的伤口一天过去仍未痊愈。他看见四周破败坍塌,也看见远处的市区高楼矗立,依然沐浴在晨光之中。
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几步,身后始终没有动静。明闻默然片刻,微微偏过头。
他看见,自己身后,那团小小的黑色生物哭了。
乱糟糟的废墟里,小黑球吧嗒吧嗒滚下豆大的泪水,它哭得很小声,眼泪浸湿了小小一只的身躯,两根细细的触手扒拉着地面,一边哭一边拼命往前蠕动,试图追上明闻。
明闻:“……”
他沉默地停下脚步。
小黑球跌跌撞撞地爬到他身边,扒住他的裤腿,细软的触手努力拖拽着自己的身躯,想爬到明闻身上,却不小心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土,一下子变成一只脏兮兮的小土球。
这只小土球好像摔得有点疼,眼泪掉得更多了,却还是再次爬起来,坚决又执拗地爬向明闻。
明闻:“……”
这么小一只,不会伤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说不定会被人捉走,像之前一样虐待,残忍地杀死。
明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弯腰,捧起这只哭到发抖的小黑球。
小黑球紧紧贴着他的手掌,眼泪依然吧嗒吧嗒往下掉,在他掌心里抽抽噎噎,触手轻轻扬起,却又不敢碰到明闻手指。
好像在要抱抱,又害怕明闻不要它。
明闻掌心微合,将它拢在掌中。
“不会再丢下你了。”
他用指腹摸摸这只小污染物,感觉手指陷落于一片紧密的黏稠之中,小黑球每一根触手都密不可分地缠着他,在他掌中缩成很小的一团,不停地抖啊抖,轻轻磨蹭着他。
明闻安抚地揉揉小黑球,转身——前面站着宁灿灿和张承茗。
宁灿灿:“呜呜呜,我都哭了。”
张承茗:“可不嘛,小时候看到这集哭了三天。”
明闻:“……”
明闻抱着小黑球飞快走远了。
回到地下停车场,他再摊开掌心,小黑球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眼泪和土。明闻轻轻给它擦干净,说:“现在不走的话,被救援队发现,可能会很危险。”
小黑球不掉眼泪了,却还是小幅度地抽抽噎噎,黏皮糖一样黏住明闻,委委屈屈地伸出两根触手,给他比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小爱心。
明闻沉默片刻,手指轻轻勾住那颗小爱心:“如果真的遇到了他们,你躲在我身上,不要出来。”
小黑球委屈巴巴地做了个点头的动作,在他手掌里摊成一块小扁饼。
明闻捏捏这块小扁饼,片刻后,抬起了头。
蔚蓝的天空,数架直升机穿破云层,从城市之外驶入所有人的视野。
“救援队!他们来了!”
地下停车场爆发激烈的欢呼,宁灿灿和张承茗击掌,想要告诉明闻这个好消息,却见他身形微晃,扶住一侧的墙壁。
仿佛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松断,他轻轻地说:“我休息一下。”
宁灿灿一怔,明闻背靠墙壁,头颅低垂,鸦羽般的眼睫覆落毫无血色的肌肤,他的身后,雪白的墙壁再度晕开刺目的血色。
地下停车场的众人围了过来,手忙脚乱,七嘴八舌。张承茗连喊了几声:“安静,安静!大家让一让,别挡住了空气流通。”
众人在他的劝说下疏散开来,宁灿灿蹲下,碰碰明闻的脸庞,像碰到一枚即将融化的雪花。
张承茗试着解开他的衣领,手指一顿。
衣领之下,从突出的锁骨开始,累累血痕爬满那具削瘦的躯体,数不清的伤口贯穿交错,有些几乎深可见骨,斑驳血迹黏连着皮肉与衣服,模糊了颜色,无法分清。
宁灿灿的掌心一下渗出冷汗,她再次唱起了歌,然而,无论歌声如何悠扬,她的治疗始终无法对明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