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张轮椅慢慢驶出了房间，完整的人影终于显现出来。陆允文低下了头，尽量不去看他。
　　没有人初次看到这幅景象不会觉得诡异又恶心，轮椅上的男人所有露出来的皮肤，包括他的脸部，都是堆积起来的一圈一圈疤痕和增生，他的衣服也奇怪地凸了起来，就好像还有什么不属于正常人体的器官或者是增生掩藏在布料下面。
　　男人自己似乎也很厌恶自己这副模样，他抬头，看到了落地窗上的倒影。
　　下一秒，强烈的气流波动出现，银色的精神海猛地膨胀，爆发，只是这种银色中似乎还掺了什么杂质一样，不但并不耀眼，反而显得有些阴暗。“呯”的一声，所有落地窗玻璃全部碎裂开来，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S级的精神海直接把陆允文压得跪在了地上，有额头上的冷汗滴到了镜片上：“父亲。”
　　“当初要不是陆潋误导我秦垢的禁核只是弱S级，我也不会直接植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陆允城的声音中带着隐含的怒气，“现在还想把禁核夺回去？”
　　既使通过“禁果”母剂解决了排异反应，但秦垢的禁核实在太强了，陆允城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植入禁核后，他的身上开始反复的自动出现伤口，然后愈合，然后又再次裂开，生不如死，直到形成了层层叠叠堆积的疤痕和增生，它也变成了恐怖的怪物。
　　陆潋也借陆允城生病的机会，与方家合作研制出暂时的稳定药剂，不仅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还一举掌控了陆家绝大部分势力，成为了陆家掌权人。
　　之后陆潋又建立了“乌拉落斯”，势力囊括军事，医疗，运输，商业，政治等多个领域，成为了佩拉特主城的真正天空。
　　而他们则只能暂时退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隐藏在黑暗里，保留剩余的势力，等待卷土重来。
　　他们当然不可能不恨，曾经陆潋只是让他们拿捏的一个实验品，却夺走了他们的一切，地位颠倒，他们如何肯甘心。
　　S级的精神海威严让陆允文费尽了全部心力去抵抗，他终于有些藏不住心中的愤恨与仇怨，沉不住气了：“如果他真的没事，那该怎么办？”
　　“别急，”陆允城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撒旦一样，他伸出丑陋的，怪物一样的手，摸了摸陆允文的头，“别忘了，我们在他精神海中，留下的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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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用‘禁果’母剂将陆允城体内的禁核剥离出来，重新还给老大？”白羡之有些讶异地看着陆潋。
　　陆潋神色如常：“这是最后一只剩下的母剂，只有这一次机会。”
　　秦垢却皱紧了眉头：“你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把禁核还给我？”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陆潋大概也感觉出来了秦垢的不悦，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不想失去我的禁核能力，否则和陆允城对峙的胜算会很小。”
　　“不和他争不行吗？”秦垢盯紧陆潋的表情，“我不觉得你有多热衷权力，和他争……还不只是为了帮我夺回来禁核……”
　　秦垢的声音越来越哑，陆潋怔了一下，似乎无措了一瞬间：“不光这些，我只是想……”
　　陆潋沉默了片刻，秦垢也向他看来，好半晌，他才继续说：“你还记得，在实验室，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秦垢愣了愣，意识被拉进刚刚复苏的记忆中。
　　踏上逃亡之旅前，秦垢对陆潋许诺：“我们以后要一直在一起。一起打倒这些实验疯子”。
　　而当时，陆潋说“好”。
　　“我答应了你，”陆潋笑了笑，“那时候觉得，或许前半句实现不了了，那至少完成后半句。”
　　秦垢彻底沉默了。明明是自己许下的诺言，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陆潋怀揣着两个人的愿望，独自一人走上了一条看不到一点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尽头的路。
　　秦垢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桀骜的眉眼向下耷，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对不起，阿潋
　　哥哥……”
　　秦垢的表情倒映在陆潋的眼睛中，陆潋微怔，过了一会儿，抬手碰了碰秦垢的脸，手指触到秦垢垂下的眼睫，他笑了笑：“别自责，小垢，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忘了一切，最后成为一个闲散的小纨绔。”
　　“虽然那样也很好，”陆潋顿了顿，感受到秦垢的眼睫抬了起来，“但你没有。”
　　哪怕忘了一切，你依旧成为了一个正直又善良的人，建立了“野草”，帮助那些被非法生物实验迫害的人，为彻底摧毁实验而努力。
　　“这条路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也一直在陪我走。”
　　只是雾太大太浓，他们暂时没有找到彼此。
　　但只要在路上，或许某个平常的日子，他们就会重新相遇。
　　秦垢抓住了陆潋的手，用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好苦啊，阿潋哥哥。
　　“我好心疼。”秦垢说。
　　“不疼，”陆潋任由秦垢抓着自己的手，“你现在在这里。”
　　你在这里，就是甜的，一点儿也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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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潋最终把“禁果”母剂交给了白羡之，这是基于秦垢一副如果不给就是不相信我，我会很生气的样子，才促成的结果。
　　但陆潋还是强调，只能用极少数样本进行研究，必须要保证够稀释注射的量。
　　白羡之又何尝不希望老大有朝一日恢复精神海，自然答应了陆潋。他把“禁果”母剂暂时放到了分析仪中储存：“说实话，我倒是……对你有点改观，居然这么为老大着想，我当初还以为……”
　　还以为陆潋只是和秦垢随便玩玩，只有秦垢“恋爱脑”当了真。
　　陆潋向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回答。
　　白羡之习惯了陆潋的双标，他耸耸肩：“说实话，这对我不重要，我只想要知道一件事情——我父母的车祸，是不是和陆家有关？”
　　陆潋这才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你姓白。”
　　白羡之愣了愣，果然！他知道什么！
　　秦垢搭在陆潋肩上，示意陆潋继续说：“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陆潋看了看白羡之，平铺直叙道：“确实被陆家处理掉了。正确地来说，得知‘禁果’计划的大部分人都被处理掉了。”
　　“你！”白羡之骤然得知这些年来魂牵梦绕的真相，如此残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对陆允城来说，知道这场实验就是错，”陆潋说，“何况，他变成了那副样子。”
　　白羡之咬牙道：“是陆允城干的！”
　　“你怀疑我，无非是因为你父母出事的时间和我成为陆家掌权人的时间轨迹重合。但实际上，这也是陆允城“禁果”计划失败的时间，我正是借这个机会夺权。”
　　听着陆潋的话，白羡之逐渐冷静下来。陆潋说的逻辑并没有问题，也和他掌握的一些线索吻合。而且，经过这个时间，他也大概了解到了陆潋和老大间的渊源，或许他真的不像传闻中那样会做出那些事。
　　“有一个人逃了出来，你可以问他，”陆潋看破他的犹豫，“也是他，带走了唯一一支剩下的“禁果”母剂。”
　　秦垢皱了皱眉，马上明白过来陆潋说的是谁。
　　一个老熟人。
　　“卡百利。”


第72章 钓鱼
　　在佩拉特主城，所有犯人都会被关在缉押署等待审判。
　　黑夜为大地蒙上了一层面纱。
　　贝利一路小心翼翼地躲开巡逻队，拐到缉押署第19号监狱的入口，把手上的通行证放在了身份识别仪上。
　　这张通行证是他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贝利紧张地盯着仪器，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响起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