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竟是我自己
可问题就在这里,无论审判官们是用火烧,用血浇,还是刀剑舞者上去砍个八十一刀,所有攻击都从这棵树身上穿了过去,好像它只是一抹幻影。
它的树枝和根系在废墟中攀爬蔓延,已经扩张到其他区域。随着它的扩张,各种各样的幻影出现在了总所,同时有大批审判官不明所以地睡着过去,剩下醒着的审判官们,却拿它没有半点方法。
“叫审判长来大概可以……”
“审判长有别的任务。”旱血雷道。
这几天,是他和审判长,还有封印科主任,交替守着“海螺”,今天上午正好是审判长轮值。
总所遇袭很重要,但“海螺”更重要,旱血雷完全不想让这个重要的东西落进银月少女手里,不然以后所有人类都不能睡觉了。
睡着做梦就得蒙银月少女召唤,除了银月少女自己的信徒,其他人谁受得了?
“叫封印师过来!让他们在五区再建一圈封锁!还有!梳叶那混蛋到底怎么变这样的?没有人能解释吗?!”
“副审判长,我们这边有个猜测。”
又一次化为血河,却根本碰不到这棵幻影之树,称号为“沸血”的旱血雷看起来气得要蒸发了。
但从内务督察处处长能喊他回头这件事看,旱血雷的理智依然清晰。
“这是审问梳叶·阿扎瑞的内务督察官,临死前保护下来的审讯记录。其中内容包括梳叶十年前退休时,就已经投向银月少女,以及他确定背叛的那天,和素栌·本固见了一面。”
内务督察处处长翻开血迹斑斑的审问记录本,展示给旱血雷看。
“那次见面里,素栌·本固对梳叶说,银月少女将垂青于他。这恐怕是有依据的一句话。
“很可能,当时银月少女就借素栌·本固的手,在梳叶体内植入了一枚种子。”
神明亲自出手,亲自隐藏,让审判庭没能检测出来。
但要找借口可以找借口,尖晶市审判庭高层因为太信赖与梳叶·阿扎瑞相处的过往,疏忽地返聘他,未能察觉他的腐化与堕落,也是事实。
旱血雷想到自己曾为梳叶说话,就忍不住喷着热气磨牙。
他继续听内务督察处的处长道:
“这枚种子和梳叶一起潜伏了十年,直到梳叶接触到‘海螺’,还使用了‘海螺’的碎片,被‘海螺’的魔力污染。
“‘海螺’的魔力和银月少女专门留下的种子结合,如今梳叶转化为的这只魔物,不仅具备花之牧者的力量,还拥有梦的力量!”
“梦的力量……”旱血雷皱眉。
随着九百多年前梦神受银月少女偷袭而死,祂的职业者和由祂力量衍生出的魔物,也跟着消失。记载也被抹去后,这个时代的审判官们,根本不知道梦的力量有什么特征。
目前看来,催眠和幻象是能确定的,但除此之外呢?
更重要的是,银月少女准备了十年,祂定然料想到梳叶·阿扎瑞的贪婪,会促使这老狐狸去运用“海螺”的力量,料想到梳叶会遭受污染。
那么,银月少女打算怎么利用梳叶转化为的幻影之树,取得“海螺”?
旱血雷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
“是审判长在看守‘海螺’,”他只能安慰自己,“审判长从来没失败过。”
***
一区,大会议厅旁边,隐蔽的小封印室。
灰翠看到一截树根犹如幻影,轻飘飘穿过墙壁,进入这个小房间,向诸多胶带缠住的,琥珀中的“海螺”爬去。
火红左轮砰地开枪,看似幻影的树根却被击中,扭动一下就变成了焦黑一块,然后纷扬碎裂,留下一地炭块。
但还有更多树根在窥视这个小封印室,灰翠能感觉到,它们虎视眈眈。
它们环绕着这里,不敢出现在灰翠眼前,但也不愿离开。
随着幻影树根数量越来越多,小小的封印室仿佛被拉入异域,奇异的,和现实不同的氛围,入侵了这里。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除灰翠呼吸外的第二个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
是海浪声,灰翠判断,之前卷入“海螺”的梦时,他曾听过。
然后,第三个声音——
“妈的,这次又是哪……艹!是你!你说你冻住我家海干嘛!冷死我了!”
第41章
这悦耳但暴躁的声音出现时,灰翠手里两把枪都指了过去。
但灰翠并没有像是看到幻影树根那样直接开枪,而是冷静问:“‘息潮之歌’,摩西·古比?”
卷发垂到小腿,一缕缕是深蓝浅蓝相间的颜色,虽然此刻赤足站立着,但从发间伸出的深蓝耳鳍,和眼尾隐约可见的鳞片纹路,证明了来者是古比人鱼这个种族的一员。
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在灰翠见过的人里,也能称一个最字。不过灰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火红左轮在手中一转,扣下扳机,砰的一声,一根从墙角冒出头的幻影树根变了成焦炭。
这几天跟某邪神比,都算倒了大霉的摩西,拍了拍挂在他那件破烂白袍上的冰渣,没有被突然的枪声吓到,倒是寻着灰翠枪口方向,去看死的是什么东西时,略吃了一惊。
“什么丑玩意儿!”他道,“你们审判庭现在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攻打了吗?”
“你认识我。”灰翠没有回答,反而指出。
吹螺者的使徒,“息潮之歌”摩西·古比,在吹螺者死后就不知所踪,大部分知道这段隐秘历史的人都认为他死了,虽然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现在他出现在“海螺”旁边,还因为灰翠在“海螺”梦中所做的事指责他,但灰翠确定当时梦里投向他的视线,没有哪个属于这位古比人鱼……难道,是那只看不清形貌的银色眼睛魔物?
“这个想法太失礼了,打住,我可攀不起。”摩西道。
板着脸的灰翠:“……?”读心术?
“不,只是你挺好解读的。再说要是我,我可不会送你出去,”摩西打量他,眼神充满嫌弃,“那个战争疯子的味道,呵呵。”
已经从数不清邪教徒那里听过各种关于矛盾双生的蔑称,灰翠倒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反正这些邪教徒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他还在思索那只银色眼睛魔物,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他就对它非常在意。
听摩西·古比的语气,他和银色眼睛魔物似乎颇为熟稔……果然是梦领域的魔物吗?但好像存在着差别。
不过,只要它此刻没出现在现实中,就先不用管。
灰翠打住想要继续的思考,看到摩西观察周围,向他随口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所罗门告诉你的吗?”
所罗门是大审判长的名字。
“我在禁忌书库,阅读过每一位有记载的使徒的姓名和生平,”灰翠道,又接着问,“自吹螺者死后,你应该是一直呆在‘海螺’的梦里。已经过去了九百多年,你怎么知道大审判长还活着?”
因为昨晚和林提起过“那条龙的使徒”,而林没有反问过那条龙的使徒是谁。
但摩西可不会将他的推测证据说出来,只神秘微笑着。
“这九百多年里,”灰翠道,“你有离开过‘海螺’的梦。”
“或许?”两次来到现实,全不受自身控制的摩西继续神秘微笑。
“你昨晚也离开过?”灰翠问。
“昨晚怎么了吗?”摩西反问。
灰翠观察他,知道这方面他不可能用语言撬开对方的嘴了,干脆询问起另一个方面的疑惑。
“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与梦境有关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可以猜到,那荡妇动手就是很快,毕竟祂是如此急不可耐,欲求不满,”摩西轻笑道,“但你竟然选择问我?我以为矛盾双生的使徒看到邪神使徒,只有做杀死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