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
一股子崭新钞票的味道,像那七日发情期无尽欲望中伴随的味道,沉甸甸的钞票被校服兜起的下摆拦住。
许小真下意识看向周延,却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陈奕松抓着许小真的脖子把他拖离校园。
“你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陈奕松瞪他一眼,许小真瞬间明白,这次恐怕不是单单打他一顿那么简单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下,霸凌者会产生想睡被霸凌者的冲动,陈奕松简直是个神经病!
他誓死抗争,指甲拼命朝着他脸上抓去,用锋利的牙齿咬他胳膊,陈奕松却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兴奋,许小真越咬他,他越兴奋。
血液顺着陈奕松肩胛向下蜿蜒。
许小真几乎是被陈奕松提着走的。
所有人都看着,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制止这场暴行。
“砰!”一道矫健的身影蹿上前,直直冲着陈奕松的脑袋袭来,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陈奕松有所察觉,推开许小真,反身接下这一拳,只是踉跄两步后堪堪停住。
是周延!
许小真跌坐在地上,心底激荡起一股热潮,转而又变成浓浓的担忧。
周延只是个beta,而陈奕松虽然是个分化失败的alpha,力量也绝不是一个beta可以比拟的。
周围同学见到这一幕纷纷驻足。
竟然有人敢挑战陈奕松!要知道他可是差点分化成alpha的人,这座学校也是他们家的产业!
平常没见周延和许小真说过话啊?怎么现在还替他出头?
周延的前途,肉眼可见比许小真的光明几倍不止,何况他虽然从未显露过自己的家境,举手投足却自带一番贵气,比学校的老师学识更加渊博,大家笃定他身家不俗。
是以这两个人打架,还是为许小真打架,备受人们关注。
周延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迎着陈奕松的门面挥拳。
“嚯!”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但是预想中周延被陈奕松反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三两下后,陈奕松被打得节节败退,周延一向高傲的脸上展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狠戾,好像要要活生生把他撕碎。
陈奕松左支右绌,猝不及防被打中脸,苍白的脸颊迅速红肿破皮,唇角渗出血,十分狼狈。
周延将他摁在地上,又狠狠给了他一拳,打得陈奕松头偏过去。
陈奕松是个没有痛觉的疯子,呸掉口中的血沫低低笑起来,胸腔跟着震动,直勾勾看着周延,笑得渗人;“你是alpha,真臭,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你的信息素,我不是那些被beta闻不到,许小真瞎了眼,才会喜欢你,他早晚会被你抛弃。现在我想要他,到时候我未必会愿意捡你不要的二手货。”
陈奕松虽然分化失败了,但他能察觉到许小真是omega,也能闻到周延身上被压制的alpha信息素,十分凶猛,至少该是A级的,一个高级alpha为什么会出现在十八区?
用脚指甲想也知道是在躲避什么,他早晚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alpha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周延不会带走许小真。
到时候只会留下那个蠢货独自在十八区哭。
不知道是那句话句怒了周延,周延眼睛蓦地通红,发了狠一拳一拳砸在陈奕松身上,喀嚓喀嚓几声,是陈奕松的肋骨被打断了,他呕出一口鲜血,用毒蛇一样阴狠的目光盯着周延。
陈奕松被打成这样,许小真怕了,他连滚带爬过去制止周延:“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陈奕松不能出事,他要是有事,陈家不会放过周延的,一定会把他开除,周延就完了,他那么光明的前途,大好的人生都完了。
周延已经打红了眼,许小真拉都拉不开,只能扑在陈奕松身上,试图隔绝开两个人,让周延冷静冷静。
“呵——”陈奕松看向周延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
“滚开!!没你的事!”
“周延,周延真不能再打了,你得为你的前途考虑考虑。”许小真苦苦哀求着,“他死了没关系,你会把自己搭上的。”
陈奕松阴狠的目光从周延落到许小真身上。
在许小真挨了几下后,终于保安处带着几个老师跑过来,十几个人七手八脚才拉开三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架斗殴!周延!”教导主任像一头咆哮的老牛,愤怒拍着桌子,看向周延的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陈奕松已经被陈家人带回去养伤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许小真和周延留下问话。
许小真知道无论如何,学校都是更偏向陈奕松的,不敢辩驳,看看满不在乎的周延,只能把一切责任揽下来:“主任,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周延同学和陈奕松同学才起的冲突,也是因为我没有及时阻止才造成这样的事故,如果有什么处分就记在我身上吧。”
主任明显松了一口气,陈家到时候要人,他就算再舍不得周延这个帝国大学的苗子也不好不交,许小真愿意顶罪,那一切就好办了。
谁料周延抢先开口:“是我,和许小真没关系。”
他是alpha,还没有卑劣胆小到让一个omega顶罪,何况这个学对他来说就是消遣解闷,上不上也没什么关系。
教导主任气打不一处来,指着鼻子怒道:“你知道你认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最低,记过开除!你打的是陈家的儿子,整个十八区到十三区都没有学校会要你,这还是最轻的!
如果陈家不息怒,你恐怕连命都留不住。”
陈奕松一家在底层几个区纵然叱咤风云,周延却不怕,他碾死陈家就像碾死一窝蚂蚁那么简单。他就是把陈奕松打死,陈家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他还是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主任都觉得他彻底完了,只能让他好自为之。
许小真拉了一下周延的袖口,追在主任身后道歉,再三表示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和周延没有关系。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时多看了周延那一眼,后悔没有安静跟着陈奕松走,如果他没有反抗,就不会产生这么多事。
只要周延咬死了是自己打的,许小真说八百遍替他顶罪都没用。
主任让许小真滚回去,陈奕松没指认他。
黑云覆盖在十八区上空,闷雷轰隆隆作响,学校已经准备让周延退学了。
许小真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冷风刮起他杂乱的头发,呼啦啦地乱飞,是他连累了周延,他是个麻烦精,只要和他牵连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无论如何,付出什么代价,只要陈奕松能消气,他做什么都行。
周延满不在意,暂时回去上课了,许小真越过警卫室,跑出学校,这还是他第一次翘课。
陈家在十八区的住宅很好认,山巅之上那座别墅就是。
许小真一口气跑上去,几乎丢了半条命,他要赶在周延被开除之前,求陈奕松放过他。
天此刻开始落雨,砸在他身上,雪白的衬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蓬起的头发软趴趴贴着额头,愈发显得阴郁了。
“你是谁?”佣人看到他有几分嫌弃。
许小真急切抱住大门的栏杆呼喊:“我叫许小真,是陈奕松的同学,我……我有事情求他,求你帮我通传一声可以吗?拜托。”
他说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钱,塞进对方手中。
佣人看了看手中的零钱,有点儿看不上,却还是撇撇嘴收了,转身进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人出来,不过不是刚才那个,他行色匆匆,驼着腰弯着背,几个身着执事制服的男人打开门,迎许小真进去。
雨已经下得很大,豆子一样从天空中滚下来,许小真被淋成落汤鸡,瑟缩一团。
门前的檐廊下,陈奕松额头用纱布绕了好几圈,还是一身漆黑,脸色愈发病态苍白,佣人在身后为他撑伞,睥睨着台阶下瑟瑟发抖的许小真。
他抱着肩,肩上批了件黑色风衣,凝视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求情的话先跪两个小时再说,看我心情。”
陈奕松以为许小真会挣扎一下,却见他扑通一声就跪在雨里了:“求你,别开除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