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睡了
橘黄色的房间突然黯淡下去。淅淅沥沥地,上帝开始给云朵布置下雨的任务。
阴影笼罩在许识敛变换的表情上。
“我不想被爸爸妈妈杀掉。”
他对颤抖的魔鬼说:“所以救救我。”
抖个不停的小耳被他抱在怀里,他在魔鬼的耳边无助地重复:“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那啥,小许的人设一直在文案上标着,也是一句预警。第一卷其实还好,从第二卷开始疯,第三卷也就是最终卷疯得最厉害……大家如果接受不了就及时止损哈。因为我也控制不住他。
第75章 父亲的皮球(一)
虚伪说:“他的‘右手’有觉醒的迹象。”
嫉妒好笑道:“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地狱里,两只魔鬼站在破裂的地基前。火红的熔岩从裂缝中喷溅而出,受伤的地基发出幽暗的光芒。
嫉妒哼道:“真不爽,跟遭遇了轰炸一样。”
虚伪魔鬼的尾巴上缠绕着两条黑色血蛇,俗称“幽冥蛇”。它们是地狱少见的物种,与黑色融为一体,即使是魔鬼的视力也难以分辨。
虚伪抚摸着小蛇:“接下来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会很不稳定。好在‘右手’没有彻底苏醒,我认为现在就是行动的最好时机,对了,上次我让你帮忙找的东西……”
嫉妒答:“我带过来了。”
空中漂浮着一只黑色骷髅。嫉妒的魔爪一握,它随即应声而碎。虚伪用银色小瓶接住了像水滴一样落下的粉末:“辛苦了。”
“啧,”嫉妒捂着鼻子,避免吸入这要命的东西,“戴着面具可真好啊。”
虚伪默默一笑,他晃了晃银瓶,仔细分辨着:“这的确是几千年前死去的魔鬼,它的头颅保存的很完美。再加上这两条小蛇的毒液……”
传说中地狱里效力最强的毒药:“幽冥毒液”,就大功告成了。
“真那么有用?”嫉妒仍旧将信将疑。
“试试吧,这是我能想到毒性最强的东西。不过,它只能算个保险。”虚伪微笑着说,“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的方法没有问题。他百毒不侵,战斗力……上次和他打,我们都还没有恢复,不可能再来一次。好在他转世成了有七情六欲的人,最大的希望,还是他自杀。”
嫉妒泼冷水道:“我看人家也没我们想象中那么脆弱。他现在知道了真相,不也还活着?”
小银瓶在空中扬起来,又落回虚伪的手掌。虚伪说:“心死是需要累积的。”
嫉妒想起来赌馆里小喽啰的话:“你就这么有把握?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手心手背都是肉’……”
虚伪答:“当然都是肉,只不过,从一开始他们以为要失去的是手背。”
他用力握住小银瓶,微笑道:“当你做足了准备,终于能接受失去手背的肉,现在我却告诉你,我要拿走的其实是你手心的肉……”
“你也不能接受,不是吗?”
有趣!嫉妒笑出了声,正在愉悦的时候,面前突然跑出来一只魔鬼。
是维修地基的监督者,他低着头,弯腰说道:“二魔鬼,魔圣请您过去一趟。”
这句话被钉在这里,横竖在他们之间,划分了新的阵营。
没得到回答,监督者抬起眼睛,嫉妒正在看着他。
“你是说,”嫉妒摸着自己的脸,眼神里的茫然又疯癫又诡异,“大哥找我?”
“是的,”监督者目光沉沉,他虽然个头不高,认真时脸色却阴郁得可怕,给予强大的压迫感,“他找您,请快点过去吧。”
虚伪不做声地凝视他。他们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他。监督者却一动不动。
“哈哈!”嫉妒放声大笑,“好啊,听说他病得不轻,那我就去见见他吧。”
在这个狂野的夜晚,小岛雷鸣电闪。木屋里,夫妻沉默对视。
这让许慎想到了养子第一天来到家里的情形,记得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们被神明托梦,一睁开眼,床边躺着一个婴儿。
他浑身黑紫,样貌可怖。神说,他上辈子犯了错,生来就是为了还罪。
这是为了免除我们的愧疚。许慎在梦中都心里警笛大鸣,这些所谓的神,他们从未露出过自己真实的相貌,话里藏话,诱导着他们做这样可怕的事情……可惜,他的确是心细谨慎的男人,却也是一个脆弱的父亲。
他的软肋们,妻子抱着病弱的女儿,日日以泪洗面。
如此这般,他也只能沉重道:“那我们试试。”
起初,并没有人产生愧疚。因为没有人会对这种怪物产生感情,甚至他啼哭的声音都不像人类,很诡异,更像发情的猫。
丈夫对妻子说:“我们必须要克服恐惧,不管他以后长成什么怪物……”
为了女儿,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六神无主的妻子含泪答应,他们于是偷偷摸摸地抚养这个小怪物,不敢让任何岛民知道。即使是出门,也会将他包的严严实实。怕他哭闹起来吓人,妻子每夜都会在牛奶里加上磨碎的助眠药。他于是变成了家里最乖的孩子。
“不要抱他。”每次回家,丈夫都会对她说。
他观察到小怪物的皮肤变得更白,更细腻。日夜交替,怪物越来越像人类小孩,长得漂亮极了。这是好事,但是……
他反复叮嘱还在哺乳期的妻子:“绝对不要抱他。”
不要抱他,也不要妄想成为他的母亲。你只有一个孩子!
女人每次都答应,也全部照做。
只是后来,牛奶也失去作用。孤零零的小怪物在夜里哭得肝肠寸断,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女人非常害怕,她试图捂住他的嘴巴,也试图找东西塞进去……
婴儿开始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掉。渐渐地,呼吸声也弱下去。
她没有办法了,母性促使着她这样做。女人第一次尝试僵硬地去抱他。婴儿果然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她。就算是怪物,年幼的怪物眼里也只有懵懂。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给他取个名字吧。”
有一日回家,妻子对他说。
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是如此温柔。
他看着妻子若有所思,突然神情一震,冲上前去拨开妻子的衣襟。
“你……”他怒道,“你亲自喂他了?”
妻子遮遮掩掩道:“这没什么……反正闺女也要吃,我就一起喂了。”
“那这是什么!”他指着她胸前的伤口问,惨不忍睹的牙痕,触目惊心的血色……
妻子竟为那怪物辩护:“小男孩都是这样的。再说,也没有多疼!”
“什么小男孩?那是怪物!”他怒喝着,冲动地来到养子面前,将大哭的婴儿高高举起来,“告诉你,我可从来都不信鬼神!”
妻子大惊失色,又急又慌道:“许慎!把孩子放下来,你别发疯!”
“发疯的是你!这怪物的眼睛有时候是红色的,我才出去几天,你就被他的邪恶污染了……”
婴儿在他手上挣扎着,突然叫:“妈……妈妈……”
这声音依然不动听,像被损坏的乐器。唯一能征服的听众就是母爱。
妻子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跺着脚,卯足了劲儿把孩子从他手上抢来。
“妈妈。”小怪物逐渐熟练,看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开口,他伸出小手,握住女人的一根手指,“妈妈……”
男人眼里闪着银光,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年轻的父母在这一瞬间苍老。他们颓废地坐在床边,女人边抹泪边哄着孩子,男人则脸色空空。等到养子睡去,妻子才看向他。
“取个名字吧。”女人疲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