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睡了
几秒钟后,小耳被嫉妒一把推倒在地,头晕目眩,鞋子都挣扎掉了。
他四肢无力,呼吸急促,猝然间看到不远处一个影子闪过去。
是虫子魔鬼,应该是跑去搬救兵了。
许识敛……小耳至今都不知道他在哪。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这个名字。尽管不想承认,几天前的争吵的确让他们疏远,他知道不该依赖他……
周围的魔鬼嘲笑他,低语着,带着轻视。
虚伪魔鬼说:“你也不过如此,一个懒惰的废物。离开许识敛,你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空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裂,空气中充满不祥的震动。
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划破寂静:“——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需多言,气场已让他们腿脚发软。虚伪魔鬼试图后退,许识敛只是轻轻抬手,他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咙。
锁定目标——
“你说的?”
虚伪刚想求饶,脖子便断了。
他手轻轻一挥,虚伪无声无息地倒下,再也没有动静。
许识敛看过去,其他魔鬼仓皇逃窜。
许识敛转身,彬彬有礼地来到小耳面前,仿佛刚才的杀伐冷酷从未发生。他蹲下来,捡起混乱中丢失的小耳的鞋,低头为他穿好。
小耳失神道:“你回来了。”
许识敛道:“刚回来。”
“是虫子叫你来的吗?”
“虫子?”许识敛说,“我见他朝监督者那里跑去了,应该还在路上吧。”
“那你……”
“我听见你叫我。”
“……这你都能听见?”
许识敛笑:“是啊,这我都能听见。”
他们回到寝殿,没有谁再提起几天前那场不愉快的争吵。
许识敛的步伐比平常慢了几分。小耳看他:“你怎么了?”
许识敛没回应,只是抬抬手,示意他别多问。
“最近过得好吗?”他微笑着问,“虫子有陪你吗?”
“有是有……”小耳还在紧张地观察他,“你到底怎么了?”
许识敛摇摇头,还是笑着,尽管呼吸有些沉重,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汗:“你不是说自己呆着寂寞,我才找他来陪你的。”
说着,轻轻推开小耳的手,眼中带着一丝倦意。
小耳:“跟你说寂寞是想你陪……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只是有点困。”许识敛朝着寝殿深处走去。
原来他每天都在这里睡。
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棺材。不长,也不短,小耳用眼睛丈量:大概五个小木桩的长度。
他突然心脏紧缩一下,感受到一种不可挽回的伤痛和羞辱。
许识敛在折叠自己的身体。
棺材比现在的他短不少,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蜷缩,几乎折成了不自然的姿势,才硬生生挤到这座棺材里。
小耳呆呆地看着,随后是愤怒:“你干什么睡在这里?!有病!你真是有病!”
许识敛喘着气,对他笑:“傻瓜,你跺脚的样子真可爱。”
小耳勉强说道:“你这样会更难受的,喝点药吧。”
“我确实渴了。”许识敛说。
“水……”小耳朝外跑去。
“我要牛奶。”
牛奶?
小耳隐约记得这是为什么,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牛奶。
乱世之下,他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牛奶……牛奶……”棺材里的许识敛却疲惫地睡着了,他嘴里呢喃着,逐渐换了词,变成,“妈妈……”
小耳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连呼吸都不敢了,趴在棺材口,想伸手去触碰许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不忍再去打扰这片刻的平静。
就在这时,监督者从天而降。
——带着十几只鸟嘴人,以及畏畏缩缩的虫子。
虫子看到小耳没事,大松一口气。
监督者对小耳鞠躬:“您受累了,以后让他们保护您。”
鸟嘴人们也跟着鞠躬。
小耳只是空空的,心里空,脑子也空,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许识敛被这动静吵醒,虚弱地称赞:“做得好。”
监督者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这是他每晚的例行工作——在许识敛回来睡觉的时候,为他奉上一杯晚安牛奶。
许识敛艰难地从棺材中抬起头,接过牛奶,满足地喝了下去。
这世上从不缺对痛苦上瘾的人。
第170章 镜子
与小耳想的不同,这不是发烧。
许识敛的皮肤开始变色,里面就像盛满了月光,将皮肤撑透,变成白色与蓝色。这种颜色固然是好看的,但小耳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他急得团团转。
许识敛并没有他那么在乎自己,敷衍道:“中毒了吧?谁知道。”
他就是满不在乎,甚至继续工作——自己都这样了,还要去欣赏别人是怎么痛苦的。
许识敛坐在高高的鬼轿子上,随着起伏咳嗽。现在,但凡长了眼睛的动物都知道圣主生病了。
只是别管是人是鬼,大家都不敢多看一眼。
小耳劝不住,许识敛还不让他跟着。等他外出回来,皮肤的症状更明显,整个人像一颗通透的蓝宝石徐徐生辉。
鬼轿子早就散架了,他一个喷嚏下去,周围的树都东倒西歪。
比起小耳的着急忙慌,监督者非常淡定。
他带来了许多鸟嘴人,每个鸟嘴人都搬着一面镜子。现在,地狱里也到处都是镜子了。
小耳问他:“你知道许识敛怎么了吗?”
监督者:“不知道。”
小耳:“……”
监督者还要往前走,小耳拦在他前面:“你还要他工作?他都这样了。”
“圣主处理事务,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亲自到场。”监督者解释道,“他的命令和指示能通过远程的沟通方式传达。”
真是……说不上的怪,小耳还记得他是如何义愤填膺描述“洛”的背叛,现在面对圣主的病情却又无动于衷。
许识敛到底为什么留他在身边做事?
小耳忍不住吼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你每天都跟着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监督者:“每个魔鬼都有自己的命运,我只是更关注整体的平衡。”
小耳:“……”
监督者:“苦难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他肩负着作为圣主的重任。没有人能替他承担。”
小耳沉默片刻,压着火说:“他好像很信任你。”
监督者:“七魔鬼,我以为过去这么久,我们都长大了。”
小耳无言以对。
监督者冷静道:“我一生的职责都是‘仲裁者’与‘观察者’。我必须确保他在作为圣主时的选择能够维持地基和七大力量平衡,无论是情感上还是权力上。除此之外,我没有义务干涉。”
小耳根本听不进去,无力道:“可他现在很痛苦,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去帮助他吗?”
监督者道:“那你就去做你能做的事,帮助他。也许只有你能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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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识敛精力充沛,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依然是在长长的玻璃桌上,食物一眼都望不到头。他托着下巴,看着桌面微笑。
事到如今,小耳已经对乌云下面的真相毫无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你到底怎么了?”
许识敛歪着头问他:“你在心疼吗?”
小耳说:“你看上去随时会爆炸……血都喷出来的那种爆炸。”
“砰——”许识敛竟然模拟道,结结实实地吓了小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