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睡了
她的王子姗姗来迟,周围人的注视令他非常不舒服。
许识敛形容这种过量的关注:“像好多面镜子对着我照一样。”
小耳说:“我看你是把眼睛哭坏了。”
“……能不能把这件事忘掉?”
臭,又开始臭了。小耳看到了钮凝凝。脑里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突然将这种味道和魔鬼结合在了一起。
在舞会那晚他就和老魔鬼提过,当时对方怎么说来着……“不混圈子”?
圈子指的无非就是地狱,或者魔鬼群体。
难道说这个味道来源于某只魔鬼?能出现在小岛,只会是七大魔鬼。
钮凝凝身上也有魔鬼?
“怎么哪都有她?”
“这好办。”小耳摇摇手指,生出一张面具。
“许识敛!”钮凝凝呼唤他的名字。
她捂着胸口,一路小跑过来。骑士啊,女仆啊,还有粉色的公主伞也跟着追在后头。
她是如此气势汹汹,像要和面前的人合二为一那样撞过来。
男孩惊诧地躲开,像美梦一样在公主面前忽地晃过去。钮凝凝拽着长长的裙摆,轰轰烈烈地跟着他。
离近了一看——居然认错了人!
那位年轻的学生,他脸上空气般的面具骤然散开,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她眨眨眼睛,开始跺脚。又没有见到他!姐妹们肯定又要笑话她了,钮小姐嘴一歪,像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仆人们顿时乱成一团。
这时候,许识敛已经在审评院里头了。
昌决遥遥地走向他:“你不舒服?”
“去我那里休息一下,”他提醒,“不出意外,你今天会吃苦头。”
小耳在宿主的体内感到魔怔。
到底是他的鼻子出现问题了,还是昌决身上真的有点臭?
难道宿主身边所有人都被魔鬼附体?
不是吧……
郎朗晴日,天空下起了一场金色的粉末雨。
沙尘?花粉?难以说明白到底是什么,雅春只能不停地打喷嚏。
暴食魔鬼恨恨道:“是嫉妒!”
“这些粉末对我不起作用了。”
“它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起作用,”暴食魔鬼说起她的观察,“但是这次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管用了。几年前他也发动过这样的攻击,我记得范围越小,中招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效果很猛烈,人类会瞬间被嫉妒冲昏头脑,做出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比如,唆使一个农民提起斧头砍死他优秀的哥哥。”
雅春听得一身冷汗。
暴食魔鬼却说:“你说……嫉妒,他是不是能力倒退了,不然上次明明可以更残忍地对待我。”
“他上次已经很残忍了……不是都把你踩扁了吗?”
“那算什么!以前大哥都管不住他,你不知道他虐杀过多少魔鬼……”
雅春浑浑噩噩地听着,她的感觉依然不好。但无论怎样,她需要和梦呓再谈一谈。这条去梦呓家里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只有这次让她喘不上来气。
但她打算拉着梦呓出去聊,这样就可以避免遇到任何食物。至少大多数时候,她真的不想把梦呓变成丑八怪……
审评院向来是被诟病的一个地方。
学生们会在这里汇报自己的学期总结,以及回答评审员的问题。
这里高墙通天,圆圆的天空一角被框成天花板,让伸长脖子一探究竟的人感到绝望。一进大门,被紧缺的空气挤进圆柱里,高处坐满了人,圈圈相绕。
那些人便是评审员。
要说什么样的人才够资格当评审员,去审视岛主候选人——答案显而易见,三十个评审员里,超过半数是大导师,他们资格足够,没有异议。即使其中几个人有些毒舌,毕竟真理也不见得都温柔。
小岛最讲究的,当属公平。所以剩下的评审员鱼龙混杂:五位平民,受过的教育甚少;四个市井小民,有杀猪的,还有宰鹅的,从未受过教育;最后那三个人没有自己的职业,此生唯一的成就就是评审他人,并且深以为傲。
优秀的候选人当然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意见。
选错岛主的悲剧只能发生一次,为了大义,评审员的任何刻薄都值得原谅。
“妈耶,”魔鬼说,“这里坐着这么多妖怪!”
许识敛和他解释:“那是面具和嘴套。”
除了大导师没有任何装饰外,很多评审员戴上了白色的、没有五官的面具。
对于这几类人,学生们有自己的预期,所有的耳朵都留给大导师。
至于剩下那几个,平民说话总是忐忑、自愧,学生和他们相互体贴,彼此配合。市井小民偶尔口出狂言,不算什么。
最难应付的是剩下三个人。不知性别,不知年龄。他们是臭名昭著的“死神三人组”。
他们戴着深黑色的大帽子,遮到只剩下他们引以为傲的嘴——刀子嘴套,上下嘴唇都套上了刀模,碰撞在一起,会让声音更加清脆刺耳。不仅如此,他们手握镰刀,恨不得捅的人浑身都是血,才可以借别人的血舒舒坦坦过自己的日子。
根据其“嘴毒”程度,学生们私下给这三位分别取名:状元、榜眼和探花——这还是从当年老祖宗带来的书里找到的好外号。
作为脾气最好,被他们折磨最少的好学生,木于林都曾说过:“他们三个简直是丧心病狂。”
许识敛去年就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接受他们的恶言恶语。
是的,除却最初大导师们十分钟有价值的评价,还有平民与市井之流两三分钟无关痛痒的发言,剩下一个多小时——都来自于这三位。
更可怕的是,榜眼和探花对许识敛有种近乎病态的执念。他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到,自己的情况是最糟糕的——其他人最多也就被他们赏赐五到十分钟而已。
“真是太神经病了,我可不能接受别人这么对待你。”小耳义愤填膺,“等会我要把你的耳朵闭起来,像猪八戒那样!”
许识敛说:“等等,先让我听听导师怎么说。”
第一次来这里,他毫无经验,大导师们也不是很满意。
“瞧瞧这都是什么,”榜眼在笑,他嗓子好尖,一直呵呵地乐个不停,用滑稽的嗓音念出来,“许、识、敛?”
“真有够烂。”探花嘻嘻道,“那么多人给你投票,不会都是你求来的吧?”
状元也在笑,为他人的疏忽和愚蠢感到由衷的快乐。
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羞辱。
“你只需要沉默。”父亲曾教他,“没必要和他们玉石俱损。”
他的道理不曾变过:回击只能享一时之快,接下来就是不断的你来我往,没有几个正常人能受得了无赖的纠缠。
今非昔比,现在他的体内住着另一个小无赖。
魔鬼跃跃欲试:“别担心,主人。要是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们统统变成大猪头,扔到神殿去给你下跪!”
第68章 成长的代价(二)
“嗯?”圆柱上方,嫉妒魔鬼眯起眼睛。
他旁边的“神”,虚伪弟弟问道:“怎么了?”
“懒惰是不是想做什么?”
“有可能。”虚伪嗅了嗅,“你身上是不是有股农药味儿?”
“真不爽。我可警告你,别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虚伪立刻化身缩头乌龟:“遵命。”
下面,许识敛吸足了氧气,去年太过简洁,这次,他做足了准备,长篇大论且事无巨细地汇报起来。
……好在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第一位发言的导师说:“许识敛,我认为你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对,”另一位导师附和,“要有详有略。就比如你的演讲,我们肯定听过,不需要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