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窦章在后头接话。
　　“你们要跟我一起下去。”鼓生说话带着些许口音，他似乎有些害怕范书遇，“我希望你们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我会把你们赶出去。”
　　范书遇低头继续朝外看，他知道海里有什么。
　　他们上不去，在港口有亚特兰蒂斯的驻守兵，凡是没有通行证的人都不能上岸。
　　洞口处隐约泛着一点绿，隔离墙抵挡着海水涌进河道，范书遇看到鼓生的手腕上也有一个手环。
　　“一个就够？”范书遇问。
　　鼓生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头：“够的，只要你们离我近一点，不要走出保护罩范围外。”
　　“我还以为亚特兰蒂斯的居民都很排外。”窦章好死不死地来了这么一句，鼓生猛地看向他，干瞪着眼睛，似乎有点生气。
　　窦章耸耸肩：“抱歉。”
　　鼓生蹙眉伸出手：“那你们过来牵着我。”
　　范书遇和窦章同时伸出手，鼓生拉了拉手环，左右各牵了一个，他带着两人走到洞口处，范书遇和窦章有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海浪翻涌之下的深蓝色，静谧旷远。
　　“走了。”鼓生说道。
　　紧接着他拽着两人往下跳！
　　浪花扑腾起来，卷着白边，范书遇和窦章屏气不到两秒就感受到周围的海浪渐渐被推开，他们站在保护罩内，鼓生小声提醒：“可以呼吸了。”
　　海里，范书遇看到远处有个黑影正在朝他们游来，保护罩在鼓生的操控下缓缓地降落，往最深的海底飞去。
　　巨大的黑影突然从上方落下，范书遇和窦章同时抬头，看到他们头顶有一条鲨鱼在游荡！
　　“别紧张。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而且保护罩的防御力很强。”鼓生司空见惯地跟着抬头，他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乎在欣赏，又似乎是敬仰。
　　窦章：“用什么做的？”
　　鼓生脸色又沉下去，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窦章扬了扬眉毛，若有所思：“看样子应该是绫罗2型，海里还有更高级别的仿生动物吗？全都是你们做的？”
　　一路上鼓生都异常沉默，他没搭理窦章，目光却一直在范书遇的身上游弋。
　　范书遇感觉到了，但没说。他在思考他们到达亚特兰蒂斯后会被如何处置。
　　亚特兰蒂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擅闯者，范书遇要想办法找到奶油制造厂。那里有他的熟人。
　　“窦章。”范书遇突然喊了一声，窦章循声望去，范书遇却没看他，于是窦章顺着范书遇的目光，他挑了挑眉。
　　亚特兰蒂斯近在眼前，但他们看到更远处，还有黑影幢幢，那地方被深海模糊了形貌，宛如鬼魅一般静静地扎根在海底，在亚特兰蒂斯的千百步之遥外和它对望。
　　“什么？”窦章用嘴形问。
　　范书遇用空着的左手调了调义眼的可视距离，并且不断放大，他能看到入目所及的是巨型建筑，可是仍然看不清是什么，连上面的花纹都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
　　这说明那东西的外面不仅有隔离层，还有防窥层。
　　范书遇没有开口询问鼓生那东西是什么，只是沉默地跟着鼓生逐渐降落到亚特兰蒂斯的城市入口处，接受检查。
　　“嘿小伙，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驻守兵迎上来，身上穿着银白色的盔甲。
　　鼓生右手放在左肩膀处，微微鞠躬：“在暗河河道内发现的庸城人，两名赏金猎人。”
　　驻守兵检查了一下鼓生的工作证，发现他确实是暗河口的雇佣兵，于是点点头放行。
　　窦章问：“你要带我们去哪？”
　　“监狱。”鼓生直言。
　　范书遇：..........
　　窦章：...........
　　“刚才我已经和你说过具体情况了，我们不是故意要闯入亚特兰蒂斯的管辖区的。”窦章沉声。
　　鼓生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很遗憾，你们不能走了。”
　　“为什么？”窦章纳闷地问。
　　鼓生看着范书遇，那条白裙已经肮脏不已，血迹干涸后，白裙皱皱巴巴结了块，他腰间的西装格格不入。
　　“亚特兰蒂斯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现过海洋动物了，就算是最普通的一只寄居蟹都没见到过。”鼓生露出惆怅的面容，他边说话，边把双手背在身后。
　　“但是说不定以后会发现的，只要你们都留在亚特兰蒂斯。”
　　鼓生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他兴奋地看着窦章和范书遇，“你们终于出现了。”
　　什么跟什么？
　　范书遇的危机意识又开始在脑中叮当作响，他直觉处境不妙，条件反射地伸手想摸响尾蛇，当他的手碰到自己大腿的时候才猛然想起，响尾蛇在窦章那。
　　窦章面部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歪着头问：“什么意思？我和他？终于出现？我们都要留下来？”
　　鼓生笑着摇摇头：“等到了那一天你们就会知道的。”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鼓生站在亚特兰蒂斯中央区的大街上，此刻虚拟环境幻化出黑夜，头顶上空还有繁星点点，而大街两侧的商铺内隐隐约约传出来电子乐的声音，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范书遇看到鼓生随着电子乐的鼓点和伴奏开始晃着手，紧接着道路两旁出现了三四个小丑。
　　他们有着红鼻头和夸张的涂鸦，身上穿着肥大臃肿的马戏团演出服，两只手臂又细又长，和圆圆的身体格格不入。
　　“鄙人是亚特兰蒂斯中央监察区的中心指挥官。”鼓生微微弯腰，掀起眼皮，眼中划过一丝兴味盎然，“现在以最高指令对你们施行逮捕。”
　　范书遇看到鼓生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两个白色手套，他不紧不慢地戴好，小丑们把范书遇和窦章包围。
　　紧接着鼓生扯下头套，银黑的长发散落在双肩，他淡紫色的眼眸里含着笑意。
　　“把他们绑好。”鼓生抬手下令，他转身，优哉游哉地走到小巷内，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但是有点着灯在卖夜宵的本地人在打瞌睡。
　　鼓生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他在烤肠区内指了指，要了两串，又步伐轻快地晃了回来。
　　“走。”他一声令下。
　　范书遇双手被小丑暴力地抓着，掰到身后别好，这时候范书遇朝着窦章看去，他发现窦章居然没反抗，老老实实地等待着逮捕。
　　范书遇：？
　　他皱眉，朝窦章递过去一个眼神。
　　你的近身格斗呢？怎么不用？
　　窦章接收到信号，朝范书遇抬了抬下巴。范书遇看过去，注意到每个小丑的后背都有一个装置，这装置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就贴在他们后脖颈的戏服拉链处。
　　形状像鲸鱼，但范书遇的义眼与常人不一样，它分析了数据，发现这装置并不是贴上去的，而是镶嵌在小丑的血肉里。
　　而且不是常规炸药，好像是毒气。范书遇推测。
　　范书遇大脑飞速转动，他觉得自己和窦章在一起就没走过好运。
　　他被迫被小丑摁压着往前走，亚特兰蒂斯虽然是海下之城，却和庸城看起来没什么差别。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亚特兰蒂斯之外有层层防护罩，而头顶苍穹是由巨大荧幕幻制而成，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容易当真。
　　四周高大的建筑仍然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城区内不断供氧，外圈保护层屏蔽着咸潮的海水，盆栽和行道树都做得很逼真，范书遇脚底下踩着鹅卵石铺成的路，一言不发。
　　鼓生似乎很喜欢这场游戏，他回头看着范书遇和窦章狼狈地被押送着，嘴角荡起弧度：
　　“没想到庸城最顶尖的两个赏金猎人居然也看不出来我的真实身份。”
　　范书遇没说话。
　　很快，鼓生带着一行人到了亚特兰蒂斯的中央监察区，这栋大楼顶端是金字塔形状，中部外围有一层转动的移动仓，范书遇能听到上空传来鸣笛声，亚特兰蒂斯的夜晚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平静，飞行摩托和飞行船在空中轨道内飞速行驶着，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