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怎、怎么了……”
萧远潮意识到二人现状,连忙退开,松了手,替他将剑谱重新整理放回怀中。
方才无意间用了力气,竟在薛应挽腕间留下了几道深红指痕,与其他处的白皙相比极为显眼。
“抱歉。”萧远潮道。
薛应挽安慰他:“还好还好,我没有事,你之前要说什么?”
“我……”萧远潮抿了抿唇,在薛应挽目光注视下,沉着嗓音,缓缓道,“宁倾衡一直瞧不起我,大婚后,也没有再回来过,大概是并不喜欢我。”
薛应挽:“嗯?”
萧远潮有些不自在,声音更加涩哑:“我与他……没有合修过。”
薛应挽有些尴尬,不知道萧远潮为什么要与他说这个。
讲来倒也好笑,上一世自己分不清楚与萧远潮的情感,以为对方也对自己有意。
后来萧远潮寻到了真正喜爱的宁倾衡,薛应挽才明白他压根就不喜欢他这种温吞之人,是他自作多情了许多年。
如今他与宁倾衡结为了道侣,喜爱的人反而不喜欢他,冥冥之中,大概便也是种因果吧。
萧远潮问他:“下一场……你还会来吗?”
薛应挽还想多去看看本届夺冠热门,可萧远潮既然这么问了,总不好说不来。
点头答道:“嗯,会来。”
萧远潮低低垂着眼眸,说道:“……我会赢的。”
一瞬间,倒有了那么点从前的孤傲模样,薛应挽发笑:“我知道。”
萧远潮看向他往外离去背影,指尖微动,仿佛还残留着薛应挽留在怀中的温软触感,还有那股说不上名字的沁香。
*
虽说宗门明面上禁止弟子赌博,可每年讨论谁能夺得魁首都成了一项惯例,不少弟子顶着风头,还是私下偷偷开了赌局。
赢下这场,便能挺进前二十。
萧远潮已连续十数年没能通过第四轮比试,前日在他身上赔了灵石的,便立誓今日要赢回来,就算赔率低得可怕,依然源源不断地加注灵石。
而赌他能赢下比赛的赔率,竟高达足足二十倍。
与他对战之人为禄存长老名下弟子,已是元婴初期,如何看,萧远潮都不可能赢。
事实也如此,仅一开场,萧远潮便被逼得连连后退,那弟子见取胜如此简单,招式便用得随意许多。
可也正是如此,萧远潮偏偏抓住了机会,又以损耗自身为代价将修为短暂暴涨至金丹后期,趁其大意,用最果断的方式结束了战斗。
他赢了。
场中一片死寂,无人相信这个结果。
同在论剑台观战的天同长老看向吕志,传音入密,语气愤慨:“萧继本就灵根有缺,怎能用如此伤身之法,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吗!”
吕志脸色难看,他道:“我从没教过他此法,这是他自己学的。”
被他击败之人显然也十分不能接受自己竟输给了萧远潮,叫嚷着还要再来,可输了便是输了,从来没有转圜余地。
萧远潮体力不支,近乎蹒跚地走下论剑台。
他艰难抬起一点头,朝薛应挽方向看去。
越辞在比试近末才入场,见萧远潮险胜,顺着他的视线也同样望去。
薛应挽并未意识到越辞前来,只觉察到身后视线,下意识回望一眼。
虽带着雪纱覆面,可二人短暂对视,心头便陡然发震,懊恼自己大意。
果然,这一望,越辞却是整个人滞在了原地,随后眼神一凛,踏步前来。
若说开始还尚有怀疑,那现在便是十分肯定——越辞还有记忆。
果然,现在朝华宗的一切定然少不了越辞手笔。
他并不打算承认自己就是曾经认识他的薛应挽,更有把握师尊为他施下遮挡面容之术不会被识破,虽只是像,仔细辨别却仍与从前的自己有差。
倘若对方知晓自己同样有记忆,不确定越辞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依然坚持不想与越辞扯上关系。
连师尊都无法保存记忆,越辞却可以,且这一百年间,性情大变,能够一路坐上朝华宗大弟子之位,受弟子爱戴,可见其心思深沉,背景莫测。
虽知道自己要留在凌霄峰修行,与越辞见面迟早难免,可避免自己又被像上一世般被早早算计,落入圈套,远离是最好的方法。
带着记忆的越辞再次回宗,目的究竟是什么?这种人,总不可能区区一个朝华宗大弟子便能满足。
他想离开论剑台,身后弟子喊他:“戚师弟,你二十倍的灵石不要了?”
薛应挽顾不上回答,已想脱身离去,还是慢了一步。
被越辞拦下时,表情已无一分异常。
越辞握住他弟子常衣下的手臂,薛应挽向越辞行礼,倒是真像极了初入门的弟子对前辈恭敬见礼:“大师兄。”
越辞亦是一愣:“你不认识我?”
远处偶然一眼,除却面容,连同身形气质,越辞几乎已经确定是薛应挽。
可走近一看,却发现虽说大体一致,可细处却有略微不同,说是长得相像也不为过。
“……大师兄为何这么说,”薛应挽眉目低顺,有些惶恐,颤颤抬睫,“我可是什么地方惹恼了大师兄?”
越辞双手抱臂,略微低头端详。
“为什么霁尘会收你为徒?”这是第一个问题。
薛应挽道:“入门试炼中,我率先突破乾真阵,又与师尊灵根同源,师尊见我好学,才破例将我收作弟子。”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越辞长眸低凝,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破绽。
他眉弓锋锐,鼻梁笔直,生得本就属于张扬凶戾类型,一动不动盯人时,更是带了几分邃然的幽沉,这一百年间,他果真成熟稳重许多,连看人时都学会掩藏审视,伪装成一道“温和”的关心。
薛应挽心跳如雷,指尖微紧,选择相信师尊为他留下的遮掩。
越辞逼近一步。
薛应挽身后是一颗粗壮树干,几乎避无可避。
一只手掌就这么贴上他脸颊。
修剪齐整的指甲如绷直细线般轻轻划在脸侧,薛应挽毫不怀疑,若回答不得他意,这道看似温和的细线便会化为力道,深深陷入他的肤肉,带出淋漓鲜血。
随后,便是指腹。
因着常年习剑,他手中长满剑茧,像是砂砾粗发糙,施力一按,便会在柔嫩而皙白的颊肉上留下红痕。
越辞的手很烫,缓慢地,从脸颊挪到被被迫仰起的下颌,欣赏掌下人如同引颈受戮般的脆弱,重重揉过微滚的喉结,就在薛应挽以为他会掐上自己时,越辞宽厚的掌心只是微微上移,极温柔地,替他将面纱取下。
而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薛应挽露出一点的鼻梁,和鼻梁上的一颗小痣。
薛应挽后知后觉想,当时应当让师尊替自己去了这颗痣才是。
越辞瞳中浓雾盘绕,柔情似水,却教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薛应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见过越辞这样的眼神,是从前与他在长溪时,在曾经无数次暮雨朝云,浪潮翻涌间下意识地凶狠与欲。念。
还有……不得满足的渴求。
第49章 重逢(二)
看清面容霎那, 越辞长眸凝起,那股欲意也很快被隐去。
“有些歪了,就自主主张帮你取下, 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