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魇梦+尾戒+借寿+天罚+酆都+迷踪[6部完]》完结+番外
「可你是地府信使,为什么你帮忙都没用?」
「阴使也不是万能的,你把这个当作是出国可以吗老兄,进出是要有签证的,盖一次戳就失效了有没有,除非你拿免签护照。」
「所以你在地府混了这么久,都没有拿到免签吗?」
钟魁这样问不是想刺激汉堡,纯粹是出于好奇,但这句话强烈地戳伤了汉堡的自尊心,二话不说,一转屁股,掉头飞走了,口里骂着靠靠靠,要是有免签,它早拍屁股走人了,还会整天跟着那几个神棍师徒混吗?
阴鹰不帮忙,挑战更不可能成功,银墨也转身离开了,只有素问留下,见钟魁站在那里垂头丧气,他上前安慰道:「救人还有很多办法的,马先生不帮忙,我们可以找初九问一下。」
事己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阴风己过,阳光重新普照下来,看到还贴在阴位上的符箓,钟魁走过去,纸符的边角都被风吹皱了,他有些不甘,蹲下来,手按在符箓上,说:「开一道门而己,就真的这么难吗?」
话音刚落,原本宁静的空间突然狂风大作,一道墨色大门随着钟魁手的离开,在他面前缓缓开启,顿时阴气冲天,阳光被黑雾完全遮蔽,四周骤然陷入极度阴暗的状态,钟魁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扯住自己的手腕往黑暗中拉去,他急忙向后退,想从阴风力量中摆脱出来,可惜挣扎就如螳臂挡车,轻易就被从鬼门旋出的阴气吞噬了。
素问眼睛不方便,仓促之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甩出软鞭抓住钟魁,大叫:「快来帮忙!」
银墨几乎在发生状况的同时就奔了回来,纵身跃入黑暗漩涡去拉钟魁,银白则化回原形,在后面扯住弟弟,汉堡紧接着赶到,一看这情形,惊得头上的毛毛立刻弹了起来,大叫:「鬼门关开了!」
「赶紧救人!」
银白一尾巴甩过去,汉堡被甩到,失去了平衡,翻滚着跌进了阴风漩涡里,银白冲黑暗中大叫:「钟魁,快抓住汉堡!」
钟魁正被阴风吹得在阴暗空间里旋来荡去,隐约感到有东西跌过来,急忙伸手去抓,刚好抓住汉堡头顶那撮毛,汉堡吃痛,变回了原本属于阴鹰的硕大原形,驮住钟魁想飞回阳间,可惜鬼门关却在这时关闭了,周围阴风狂卷,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扯住他们向地狱坠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人被阴风袭到,随着狂风戾气一齐跌了出去,等他们再起来时,眼前那道墨色大门己然关闭,阴风渐散,四周重又恢复了一开始平静的空间。
「钟魁呢?」
素问被阴风穿过,冷得簌簌发抖,爬起来跑到刚才的地方,伸手摸过去,触摸到的却是硬硬的柏油路面,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急忙转头问银墨。
「他们开启了地狱之门,当然是被带进地狱了。」
银白缩回宠物蛇的大小,爬上弟弟的手腕,替他做了回答,「不需要太担心,他们一个是鬼,一个本来就属于地府,状况不会比我家主人更糟,或许有他们在,还能帮到主人的忙,我跟银墨先去联络董事长,素问,你回去把事情告诉马先生,看他怎么说。」
素问离开了,等他走远,银白让银墨靠近阴位,盯着那个方位看了很久,却不说话。
「有什么不对吗?」银墨问。
「有,鬼门关是怎么打开的?」银白冷笑:「就凭钟魁那几道符?」
钟魁有多少斤两大家都知道,别说他的符是拓印的,就算是真正的天师符箓,也不可能开启阴间之门,如果这是碰巧,那也太巧了,可惜刚才他们跟汉堡都离开了,素问虽然在,眼睛却不好,所以没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微风吹过,几张金黄道符旋到了他们面前,是钟魁用过的符箓,被阴风卷得都碎掉了,看到其中较大的碎片,银白心中一动,摆摆尾巴,将碎符卷到银墨手里。
道符烧焦了,上面拓印的符箓变得模糊不清,焦黄纹路盖住了上面的符字,阳光下看去,宛如人的半只掌纹。
张玄一直认为阴阳两界最大的不同是人跟鬼的区别,但现在他发现,其实生与死才是它们最大的界——就像他跟张三,相隔只有几步距离,他甚至可以看到前面那个人头上并不显眼的白发,却越不过生死间的屏障。
那道鸿沟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也隔断了他们的牵绊,虽然他们还像很久以前那样——驱鬼归来,懒散的师父在前面负手而行,小徒弟走在后面,淘气地跺着师父的脚印跟随。
他就是这样一步步跺着师父脚印长大的,学会了师父的法术,为人的风骨,还有那股刻进了骨子里的懒散气。
穿过长长的冷清的街道,在寂静中张玄随张三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张三推门进去,吱呀的酸涩声响传来,把他的思绪拽回,这才注意到他们貌似走出了很远,四周低矮灰黑的房子零落排列着,透出令人不适的阴晦气,偶尔鬼影闪过,很快就又飘远了——这里看似连鬼魂都不想多加停留。
「我现在就住在这里,等待轮回的名额。」张三把他带进去,很平淡地说。
张玄看了眼房间摆设,布置得很简单,木头桌椅过于陈旧,散发出怪异的腐烂气味。正中桌上有盏灯烛,荧蓝如鬼火的光芒在眼前跳跃着,阴森森的气息,却也是整个家里唯一带来光明的地方。
「师父……」
想到张三一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张玄心中发堵,把娃娃放下来,弯腰想向张三行叩拜礼,谁知他的膝盖才刚点地,娃娃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睡得正香的孩子突然失去了温暖的依靠,很不开心地抓住张玄的衣服乱摇,又张开小手,一副求抱抱的架势。
怕娃娃的哭声再把阴差招来,张玄只好先把他抱住,拍着后背哄弄,娃娃哭声低下来,却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怎么都不肯放。
看到张玄要跪,张三的手本来攥紧了,但张玄的临时退开让他不得不又松开了手,眼中狠戾一闪而过,温声问道:「你儿子?」
「是,他叫娃娃,快三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带你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可一转眼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叹息声传来,带着淡淡的伤感和眷恋,张玄的心情也不自禁地被牵动了,把娃娃抱在怀里,说:「师父,那件事……」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人各有命,你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怎么会来这里,老实说连张玄自己都莫名其妙,要是把整个事件从头说起,那又太长,只道:「一言难尽。」
「看来这是老天要让我们再见一面,」张三让弟子坐下,一脸平静地说:「我快熬到头了,再过两天就是我的轮回之日,能在走之前见到你,也算了了你我师徒之间的缘分。」
荧火明灭,照得眼前那张脸阴晴不定,但洒脱随性的感觉是不变的,除了两鬓略有斑白,身上鬼气颇重外,张三跟二十几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说话时嘴角噙着笑,似乎早把当年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只想着今后的重生。
可以再顺利步入轮回,这是件大喜事,跟师父面对面坐着,虽然还无法脱离久别重逢后的拘谨,但张玄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不再那么重了,微笑说:「恭喜师父。」
张三笑了笑,不过惨白的脸色让微笑变了味道,娃娃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皱起眉,像是害怕似的重又把头埋进张玄肩上,任凭他哄弄,就是不回头。
张玄不知道小东西又怎么了,明明平时他没这么别扭的,于是抱着他硬是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向张三,说:「叫师公。」
娃娃看看张三,把头别开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半天才小小声地叫:「师公好。」
张玄很不满意,正要训他,娃娃又扑进了他怀里,看到孩子这样,张三苦笑道:「别怪他,孩子太小,他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不管张三生前修为如何,他现在都是鬼,身为鬼魅,任凭行事再潇洒帅气,都脱不了那份阴森鬼气,像娃娃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感应最强,他不喜欢也不稀奇,只是张玄很难做,要知道造成师父今日这种状态,他难辞其咎。
「师父……」
话到嘴边,却觉得任何道歉都是多余的,于是他把索魂丝拿出来双手递上,张三先是诧异,随即便笑了。
「我是即将步入轮回之人,这些身外之物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