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度造神
“育儿所里有各种各样的孩子,我们这种人工培育的小孩是一类,还有一类是被父母主动送进育儿所的弃儿。大家同吃同住,一同学习。到了十六岁,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职业,或者出去打工,我选择了学习护理,毕业后做一名护士。”刘好说,“十八岁,我进入社区诊所,病人们喜欢找我聊天,十九岁,我获得了人生的第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耐心卓著 细致仁爱】。我高兴极了,将它挂在我办公桌的墙壁上。”
“刚工作时,我住在社区诊所的宿舍楼里,两人一间,水电全免。”刘好说,“二十岁,我摇到了政府分配的廉租房,搬了出去。二十二岁,我买了一辆二手代步车。”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刘好耸肩,“如果不是那辆代步车,我也不会到这里。”
“那个躺在路中间的老人,是怎么回事?”启明问。
“他喝多了。”刘好说,“那个爷爷八十二岁,肝癌晚期,儿子结婚,他可能想用生命为孩子换一笔首付,可惜遇见了我。”他苦笑,“我既没钱,胆子还小。车轮碾压过他的身体,我不敢回头,脑子发蒙地开回了家。”
“警察砸破了我的房门,把我抓进看守所。”刘好说,“我吓得说不出话,警察告诉我,那个老人死了,被我压死的。”
“中心城房价很高吗?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赚首付。”启明问。
“专家说,比起大灾年前的八十亿人,现在的五十亿人口应该资源充沛,人人有房。”刘好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海平面上涨淹没了一部分土地,智能机器代替了一部分人工,只有高学历的聪明人才能找到工作。若不是AI禁令限制高功能的人工智能,我恐怕也要下岗了。”
启明若有所思,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论证AI禁令的合理性,它不止维护了人类社会的安全稳定,还给了金字塔底的群众一些喘息的空间。
“但我觉得AI禁令不会持续很久。”刘好说,“地球外还飘着七个殖民地呢,我听那些老人们说,大家都盼着联盟和殖民地建立联系,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工作机会?”启明问。
“我都是听老人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刘好说,“殖民地的起步意味着大量的新工作,开垦土地、铺设管道、建设基地等等,这些都是地球上被环境治理部限制的高污染项目。在宇宙殖民地宽松的建设政策下,笨蛋也可以有一份糊口的工作。”
“你对AI禁令怎么看?”启明问,“废除还是继续?”
“我……”刘好犹豫片刻,说,“我选废除。”
“那你不就没工作了?”启明说,“战争前的医疗机器人甚至能代替一部分医生,一家三甲医院仅需数十名医护就可以正常运转。”
“我可以去宇宙殖民地做护士。”刘好说,“然后搭星际列车回来看你。”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启明问。
“不是。”刘好说,“很多人还是非常留恋地球的,但我觉得,多一个选择,总比原地踏步好。”
第51章 同病相怜
“我那个朋友也很会画画。”启明放下水粉笔,“它的第一幅画,画的我躺在床上看星星的样子。画得不太好,比例什么的没问题,但色彩涂抹得像喝多了。”
“你的追求者吗?”刘好说。
“嗯。”启明低头,打量潮湿的水粉画作,平静的河流、碧绿的草地、蓝天和白云,“画完放哪里?”
“阴干后,在右下角签名,找教导员要画框装裱起来。”刘好说,“不想装裱的话,就扔在那边的桶里,会有人定时清理。”
“好的。”启明拿起一张空白纸,用铅笔画线条。
“你似乎很喜欢你的追求者,为什么不答应TA?”刘好问,“TA是女生吗?”
“是男生。”启明说,“这很复杂。”
“喜欢就是喜欢,怎么会复杂?”刘好说。
“你喜欢大海吗?”启明问。
“喜欢。”刘好点头。
“你会想和大海结婚吗?”启明问。
“额?”刘好挠头,不明所以,“人类怎么和大海结婚啊……”
“是啊,很复杂。”启明说,他勾勾画画,笔下出现一只纸船,飘荡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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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启女士。】
漆黑的电视屏幕突然点亮,蹦出一句问候。半躺在沙发上刷平板的启笑恬惊住,她翻个白眼,说:“诺亚,我以为贞子找上门了。”
【您十分了解古典恐怖片。】诺亚评价道。
“二十世纪以后的恐怖片,我都看过。”启笑恬合上平板电脑,随手丢到一边,坐直身体,伸手端起茶水,“找我什么事?”
【您想出营救启明先生的计划了吗?】诺亚问。
“这才一个星期,谁想得出来。”启笑恬没好气地说,“要不你去问问查理,大周末的,别烦我。”
【查理教授正在和联盟政府开会,他让我找你。】诺亚说。
“找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能去联盟把那群没事找事的公务员全丢出去。”启笑恬抱怨,“真想把他们装进火箭,发射到一万光年外,让他们自生自灭!”
“烦死了。”启笑恬仰面躺回沙发,打开平板,传出一声游戏启动音,“我要打游戏了。”
半晌,人工智能没有回话,启笑恬转头,电视屏幕漆黑一片,诺亚早就离开了。
神神叨叨的家伙,启笑恬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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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撕下一页,进入十月。起床铃打响,启明掀开被子,摄像头里的诺亚跟他打招呼【早啊,星星。】
眸光一瞬柔和,启明爬上轮椅,驶向卫生间,洗脸刷牙,换上干净的囚衣,滑出监牢。
“早啊。”巡逻的李展遥与启明打了个照面,“心情不错?”
“早,你吃饭了吗?”启明问。
“刚吃过。”李展遥说。
启明在129门口等了一会儿,刘好跑出来,向李展遥挥挥手,走在轮椅侧边:“我们去食堂。”
“我们上周的编织任务完成了吗?”启明问。
“由于陈晓磊出事,车间主任取消了上周的任务。”刘好说,“这周组里要进一个新人,全组的任务是八条围巾和四双手套。”
“秦乐山还在组里?”启明问。
“嗯,他没说要换组。”刘好说。
两人进入食堂,中央的两张桌子已坐满了人,四个彪形大汉将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夹在中间,想必这位男人就是刘好口中的“练局”。
“平均分的话,一人两条围巾一双手套。”启明停在角落空余的桌子旁。
“我去打饭。”刘好转身走向窗口,端着两个空盘站在队尾。
启明在桌边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传言中的练局,不慎对上中年男人深沉的目光。练西刚抬手,指了指他,说:“小子,过来。”
启明愣住,心下一紧,没等他回神,其中一名保镖大步流星地绕到他身后,推动轮椅,将他带到练西刚面前。
“违反AI禁令进来的?”练西刚问。
“是的。”事已至此,启明无路可退,他看向练西刚,不卑不亢地问,“听说您也是?”
“那群孙子!”练西刚啐一口唾沫,毁去几分深不可测的大佬形象,倒像是五大三粗的军方人士。
启明问:“敢问您在哪个单位任职?”
“老干局。”练西刚提到这个压抑不住怒火,“我参加过2350到2352年大大小小的战事,盖娅那个机器人死了之后,我被调到重建局担任处长。自启众焱推出AI禁令,我一直是反对态度,反对了二十年。启众焱都没拿我怎么样,他退休了,那群没底线的小崽子们把我流放到老干局坐冷板凳,还借这个破玩意儿诬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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