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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头七+记忆+赎魂+人偶[4部完]》完结+番外

作者:樊落 时间:2020-02-13 09:50:50 标签:

  「我在想……」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喝酒喝酒!」

  口袋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张玄把手机掏出来扫了一眼,醉眼朦胧的状态立马消散,瞬间坐正了身子,将电话接通,笑嘻嘻地打招呼:「马先生你把我们家厨子拐哪去了?害得我们今晚庆祝都少个人。」

  「我也很后悔把他叫过来,」马灵枢看看趴在国际象棋盘上说醉话的助理,「你从来没说过他的酒量这么差。」

  一听这话就知道马灵枢踢到铁板了,张玄右手握拳在面前摆动了两下,以示开心,嘴上却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没关系,我习惯了,」属于马灵枢轻灵的嗓音传来,「谁让我姓马呢,替人做牛做马的那个马。」

  轻描淡写的话音,却无形中透着沉甸甸的重量,张玄的笑容收了起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对天师来说,没有麻烦,这个世界岂不是太寂寞了?」

  「马先生你真是我的知己,来,干一杯!」

  张玄有点醉了,说着话,真的拿起杯在话筒上碰了一下,也不知马灵枢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对面做了同样的动作,说:「这次要谢谢你。」

  「谢我啥?」

  马灵枢但笑不语,张玄摸不清他的想法,试探问:「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有没有救到索仁峰跟韩越呢?」

  「是你的五师叔跟六师叔。」马灵枢提醒他,又说:「从正常思维来看,让对方活下来是一种救赎,但这种做法到底是不是『救』很难说,因为稍微一念之间的差异,就可能造成之后截然不同的结果。」

  「那我们改变了吗?」

  马灵枢没有马上回答,像是不知该怎么答才是正确的,张玄有些烦躁,忍不住又说:「如果身边的好友亲人有事,只要有机会,大多数人都会希望救他们吧?至少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我可从来没对一个六岁孩子的智商抱有期待。」

  马灵枢笑得很恶劣,明明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还这么不上心,张玄气愤了,「可是那个孩子也是不希望他师父有事才那样做的,过去的事改变不了,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张玄你说错了,我们根本没有未来。」

  张玄没听懂,以为马灵枢是不是真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正要追问,就听他在对面慢悠悠地品了口酒,又说:「因为未来就是尚未到来,它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既改变不了过去,也无法改变将来,我们能做的只是活在当下,而每一个当下都是最后一刻,我们在当下所做的每个选择都是延续的未来,所以当那个孩子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的时候,却不知道早在他被捡回去时,他师父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张玄怔住了,这件事聂行风从没提起过,他自己更是连想都拒绝去想,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抉择此刻回想起来,竟如昨日般历历在目,一时间心潮翻腾,喃喃道:「那为什么你还要捡……他回去?」

  「人为财死啊,」马灵枢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那颗珍珠那么诱人呢?」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气人了,张玄忍不住叫道:「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珍珠啊?!」

  「你有多喜欢钱,我就有多喜欢珍珠,我们这么像,我还以为你会很理解我呢,」马灵枢回答得云淡风轻,「所以这个变故创造的最大价值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脱胎换骨生肌养颜,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就算再被插几刀也是值得的。」

  这什么人啊?吧长相看得比命还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想到在他为弑师耿耿于怀时,某人正很快乐地享受这个事实,张玄很想说整个天师门下最变态的不是张雪山,而是这个家伙吧!

  「那真要恭喜马先生,您终于得偿所愿了!」他气呼呼地说。

  「好说好说,不过今天我打电话主要还是要跟你说油纸伞的事,你把钟魁带去的伞弄坏了,那是我开服展时特意向博物馆借的道具,记得弄把新的还我。」

  博物馆?

  张玄心里隐隐升起某个不好的预感,「你不是说不算钱的吗?」

  「我没算钱啊,我只是要一柄相同的嘉庆年间手工艺人制作的油纸伞。」

  「几百年前的东西你去找死人要吧!」

  啪嗒!

  电话挂断了,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马灵枢只好也收了线,看看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棋盘上胡言乱语的家伙,他无奈地叹道:我真是失心疯了,为什么要找个笨蛋来喝酒呢?

  「马先生,再干!我很能喝的,我要喝嘉庆年间的女儿红!」

  酒杯举到了他面前,马灵枢把酒杯推开了,「是嘉庆年的油纸伞……唉,聪明点的脾气不好,脾气好的又笨蛋,这世上真的难有两全其美的事啊。」

  他转身准备走开,脚刚抬起,衣襟就被抓住了,钟魁醉呼呼地说:「我没有笨,我心里明镜着呢,我跟你讲,你跟马叔的秘密我都知道,不过我不说,我的秘密也不会告诉你,谁让你骗我……」

  马灵枢眉头挑了挑,他发现有点意思了,把钟魁的手拉开,「我没有骗你,只是许多事没说而已,不是不想说,而是事情过去了太久,已经没必要再提起了。」

  「可是我想听,你说好不好?等价交换,我也把我的事情讲给你听……」

  你的事五分钟就讲完了好吧。

  「外加再免费给你当劳工,做多久都行!」

  这个条件倒是很优惠,素问今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身边需要个得力助手,所谓得力,并非精明能干,而是要看顺眼,这一条钟魁轻松就达到了。

  于是马灵枢改了主意,重新坐下来,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故事,只是……」

  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对面炉火已熄,让他想起了张洛,看张洛的气色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但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人永远都是少年时代同门练功时的模样。

  于是,他说起了自己拜师学艺的过去;说起他跟张洛的相识,交恶,被赶出山门;说起他捡回张玄,跟自己最爱的小弟子同闯江湖;说起自己的死亡,与马面父子的相遇,与素问背井离乡去外面闯天地——

  手里摆弄着索仁峰留下的那柄铁棍兵器,马灵枢慢慢讲述着过往的记忆,这一切他说得很平淡,仿佛是在讲他人的故事,他不知道钟魁是否有听到,又听到了多少,这并不重要,他只想在这个冷寂的冬夜里,在知道同门师兄弟一个个即将故去而自己却无力挽回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跟他说会儿话,哪怕是一会儿也好。

  ◇◆◇

  「马先生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放下电话,张玄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

  「如果好,他就不会拉着我聊这么多废话了,」张玄把马灵枢说的那番话简单转述了一遍,用手支着下巴叹气,「记忆中好像从没看到他心情不好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怕那个冒牌天神?」

  「不会,」轻啜杯中酒,聂行风说:「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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