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不不不。”胡亦知解释,“我就是摸摸头顶有没有发放任务的‘问号’。”
凌宸:“……?”
听不懂,可能是什么二次元的语言吧。
凌宸扔下书包,一屁股坐在沙发中,猛灌了几口水,才继续最开始的话题:“我昨天陪贺今朝回‘阿这亚’了,今早才赶回来。”
胡亦知好奇极了:“阿这亚?那个海滨度假区?”
“对,贺今朝在那里有套度假公寓,那里就是他的遗体被发现的地方。”凌宸用最简略的话概括了从昨天到今天凌晨的行程,“你说过,灵魂回到死去的地方,可能会想起自己死前最后的记忆,所以我就和他一起回去了。结果,我们在那里找到了这个——”
他拉开双肩背包,翻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几层的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里面粗糙的烟灰,他双手捧着,谨慎地送到了胡亦知面前。
“——大巫,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
在这一瞬间,胡亦知觉得自己头顶的问号猛地变成了叹号。
“天啊!”他惊叫,“你们找到了贺先生的骨灰!!!”
凌宸:“……”
贺今朝:“……”
凌宸转向贺今朝:“咱们走吧,我之前就觉得大巫他这里有点……”边说,他边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贺今朝对他点点头:“也是,怪我太心急,病急乱投医。”说着,男人就起身向着大门口飘去。
“等等等等等!”胡亦知赶忙拦住他们,“我刚才没戴眼镜没看清,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谁让凌宸一脸严肃地捧出一小捧灰,他工作性质那么特殊,胡亦知误会那是骨灰也在所难免嘛。
贺今朝叹口气:“大巫,我没有火化,所以这些灰烬并不是我的骨灰——这些是从我家里收集的。”
凌宸补充:“这些灰烬是在贺今朝死亡的沙发下面发现的。刚发现时,还有几片黄色纸片的碎片混杂其中,但是我一捧,它们就全部化为灰了。”
“黄色纸片的……碎片……黄色纸片的碎片……黄色纸片……”胡亦知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过长的头帘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头,迈步一冲,瞬间就从客厅里弹射回他的卧室。他一头扑在自己的书架上,翻箱倒柜许久,一边翻一边念叨:“奇怪,我记得我放这里啊……前年,啊不对,四年前我还用过啊……不会是我妈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嫌乱给我丢了吧……啊,找到了!”
他眼前一亮,很快拿着一本厚重的《三步让仓鼠学会画符》教材回到了客厅。
胡亦知手忙脚乱地把教材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七八种种类不同的黄纸。
黄纸有的很大,展开足有A2那么大;有的很小,被切割成窄窄一条;有的手感粗糙,像是乡下用的草纸;有的手感细腻,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凌哥,你仔细看看,这几种黄纸,有哪种像是你昨晚摸过的?”胡亦知问。
凌宸仔细辨认。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每次举办葬礼时,有时候会遇到不同信仰的家属在葬礼上扔不同种类的纸钱,家属们扔的时候很痛快,但是打扫卫生的重担都留给了他们。故而,凌宸见过不同类型的黄纸,对它们的手感很清楚。
很快,凌宸就指向其中一张:“应该是这种,浅黄色,比较厚实、很细腻。”
“这种……”胡亦知的手指撵着纸张边缘,嘀咕起来,“……这种纸可不是用来做纸钱的。”
贺今朝追问:“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专门用来写祭文的。”提起自己熟悉的领域,胡亦知的话多了起来,“这叫元书纸,已有近千年历史,皇帝每年元日祭天祭祖时,都要用这种纸书写祭文,所以才叫元书纸。它的制作工序极为复杂,选当年新生嫩竹,劈开取丝,漂浸一百天后,才可‘杀青’。”
凌宸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两个字:“‘杀青’?拍电影的那个‘杀青’?”
“对,娱乐圈拍戏用的‘杀青’就是取自这里,指的是制作元书纸里的一道独特工艺。”胡亦知看向凌宸手心里的那捧烟灰,“最主要的是,这种纸有个特点,燃烬后的灰烬不是灰黑色,而是白色。”
——白色,正是凌宸手里的灰烬颜色。
贺今朝面色凝重:“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用这种纸给我写了一篇‘祭文’,还特地潜入我家中,扔在我家沙发下?就是这篇祭文导致了我的死亡?但是谁会这么做?”
娱乐圈水深至极,即使贺今朝洁身自好,也不敢说自己在圈中没得罪过任何人。但即使得罪了,应该也是小摩擦,他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方式除掉他。
“这个……”一连几个问题抛出来,让胡亦知卡壳,他一个足不出户的宅男大巫,哪里能懂娱乐圈里的尔虞我诈呢?
就在此时,凌宸忽然开口提醒:“贺今朝,你的‘回忆’——”
胡亦知头顶的问号再次支棱起来:“回忆?什么回忆?”
贺今朝:“忘了说,我这次回到我的公寓后,脑海中出现了几段生前的回忆,但这些回忆都不是我的。”
“什么,不是你的回忆?岂可修,这么重要的关键剧情点你怎么不早说!”胡亦知眼前一亮,他扔下贺今朝和凌宸两人,飞奔回他的书房。
书房里,原本躺倒在转轮旁正伸着四只小短腿装死的小柴柴丸见到主人回来,立刻翻过身,吱吱叫着欢迎。
可惜胡亦知没空揉揉它的头。
胡亦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调出了他之前运行过的占卜软件。这是他自己编程的软件,里面融合了星盘、卜筮、分析月相等等功能。
凌宸和贺今朝上次来胡亦知家里,就见识过他这个软件的复杂功能。那时胡亦知就承诺,要使用这个软件为贺今朝进行占卜,结果过了一个月,占卜结果也没出来,他们很有眼力界儿地没再追问,毕竟编程这种东西,运行得顺利与否全靠玄学。
胡亦知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乎要成为两道残影。之前他一直表现得脱线又不靠谱,但这一次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严肃认真的状态。
凌宸和贺今朝对视一眼,同时安静下来,并肩站在电脑旁,没有催问胡亦知又在搞什么。
过了许久,胡亦知双手一顿,按下回车键,电脑主机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运行声,滚烫的热度从机身散发而出,风扇转速达到最高。
在漫长的等待后,几段字浮现在屏幕之上。
“果然,”胡亦知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他振臂高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我的软件bug!”
小柴柴丸被他的一惊一乍吓得,再一次躺倒装死。
凌宸忍不了了,赶忙问:“什么软件bug?”
胡亦知屁股下的座椅一转,一边看向他们,一边指着屏幕上的字解释:“你们记得吗,我上次用这个软件计算贺先生的命格,结果几次运行结果都截然不同。一次说他顺风顺水,直达顶峰;一次说他颠沛流离,就像乘坐过山车;还有说他最后要入狱;但是过一会儿又变成庸庸碌碌普普通通……我原本以为,是我的软件运行不准确,才会导致结果次次不同,但刚刚贺今朝说他脑海中多了几段不属于他自己的回忆——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胡亦知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人利用龟赞的手段,窃取了贺今朝的命格!”
凌宸:“……”
贺今朝:“……”
胡亦知眨巴眨巴眼,尴尬地问:“你们怎么不说话?被这个惊天大秘密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