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
果然,在几秒钟的沉默以后,容镜开了口:“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
嘭!
容镜声音落下的刹那,吴明亮腿一软,骤然跌坐在地。
他就站在床边,猝然的摔倒将整个床都撞得晃了晃,手臂落下时又带着床头柜的物件齐齐掉落在地。
容镜微愣之后露出懊恼的表情,又连忙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可手刚碰到吴明亮的手臂,床上的吴婶便彻底晕了过去。
容镜不敢有半分迟疑,慌乱按下了按铃。
十多分钟后,等谢长时赶到医院,见到的就是耷拉着脑袋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少年。男人眉心微皱,脚下的步伐变大,很快来到容镜的面前蹲下,他将温暖的掌心贴上容镜的脸,轻轻地将容镜的脑袋捧起,对上了一双有些颓废又难过的眼眸。
谢长时抿唇。
他很少见到容镜这副没有精气神的模样。
“还好吗?”
“不太好。”
随着谢长时站起身,容镜啪嗒将脑袋撞进了男人的怀中,小声地嘀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我觉得把真相告诉他们好像很残忍,可是不告诉他们又是在欺骗他们。我本来是想找一个委婉一点的说法的,但并没有什么用。”
吴明亮和吴婶两人如今都在病床上。
两人遭受的打击太大,现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吴婶更是还没醒来,可是即便没有醒来,昏迷中也总是喃喃着“小宝”。
容镜知道,她在喊自己的女儿。
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话,谢长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任由容镜将脸蛋埋入自己的怀中。
过了许久,等谢长时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才开了口:“人世间本就有很多悲剧,阿镜不要将这些事情背在你身上。”
“太虚爷爷其实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就是有点难受。”
“因为阿镜是只心地善良的小僵尸,所以才难受。”谢长时动作很轻地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低声安抚。
容镜没再说话。
他很喜欢谢长时的气息,埋在对方怀里时,总能感到安心。
于是他又重重吸了两口。
察觉到容镜的小动作,谢长时笑着问他:“晚上回家给你磨牙?”
容镜擅长得寸进尺:“那能再喝两口你的血吗?”
“看在今天的小僵尸有点难过的份上,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容镜小小地撇了撇嘴。
他才不贪心,他今天就喝两口。
……
池白带着阿秋赶到医院时,容镜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情绪。
阿秋将手里提着的吴炜扔到地上,问容镜:“就是这家伙吧?”
容镜点点头。
“我俩过来的时候,这家伙被吓晕在电梯里,跟死了一样躺着。”
池白看了眼吴炜,又看向容镜,他已经从容镜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见到了吴炜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于是便问容镜:“你要留在这里吗?还是将后续工作交给我们?”
容镜想了想,还是留下了,然后拉了拉谢长时的衣服,小声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公司?”
容镜状态回升,谢长时扬了扬眉梢,也有心情调侃:“用完就扔?”
池白和阿秋同时扭头看过来。
眼里写着几个大字:这么渣?
容镜:“……”
为了表明自己跟渣男扯不上关系,容镜立马拽住谢长时的衣服:“那你别走,等我一起。”
谢长时顺势坐下。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病房外的几人终于被告知吴婶已经清醒过来。
重新走入病房,吴明亮和吴婶两人的状态看上去更差,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即便如此,面对容镜,吴明亮还是主动开了口:“不好意思啊容大师,我和我老婆……”
他刚提起方才的事便哽咽得带上了哭腔,好一阵压制后,才艰难补完:“其实我们都想过的,孩子丢了那么久,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可……人总是要带点微末的希望才能活下去,哪怕是骗骗自己。”
吴明亮比吴婶早醒,醒来后他便一直在想容镜的那句“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他努力接受了孩子已经去世的消息,然后开始考虑女儿为什么会跟在吴炜的身后。
——他没有怀疑容镜的话,毕竟程璞玉都现身了。
他联想到容镜先前打听吴炜消息的行为,愈发不可思议的想法便从心头窜了起来。
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吴明亮喉结滚动,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问:“所以,我女儿的死跟我弟弟有关,是吗?”
容镜站在谢长时的身旁。
对于同行例如池白等人而言,容镜的一句“我在吴炜的身后,见到了二位的女儿”能说明两点,一是女儿死了,二是女儿的死多半是吴炜造成的。但对于吴明亮这些普通人而言,哪怕有程璞玉在前,估计也只能想到一。
他看向谢长时,谢长时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给予他力量,于是他点了点头:“但具体如何,还得审问过吴炜。”
池白朝着阿秋使了个眼色,阿秋随手掏了一张引水符,符纸升至半空,水流从中迸射而出,唰得一下砸在了吴炜的脸上。
冰冷的温度唤醒了昏迷的人,但对方似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醒来便浑身发抖,惊叫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死她的!”
第38章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有所预料,可亲耳从弟弟的口中听到事实真相,依旧令他再受重大打击。
吴明亮伸出颤抖的手握住妻子的掌心,眼泪从通红的眼眶内淌出来,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霜的男人在此刻哭得不能自已。
哭声惊醒了吴炜,他面前那层朦朦胧胧的纱被人用力扯去,继而出现的便是兄嫂崩溃的面容。吴炜愣住,脑海中开始回荡方才的一幕,惊愕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的同时,他面色大变,猛地扑上前抱住吴明亮的腿:“不是……哥,你听我说,我做了个噩梦,我胡说八道的!”
“你胡说八道?”池白倒是没想到,事到如今吴炜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他有心想让吴炜见见跟在他身后十一年的小姑娘,但目光触及到吴明亮夫妻时,又强行忍了下来,只冷笑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明亮的房间内,窗帘突然无风自动,竟不受外部控制双双向中间合拢,很快,灯光明明灭灭,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昏沉的黑暗之中。
吴炜惊觉周围的声音和人影都在这一刻猝然离他远去,他瞪大眼睛,慌乱地在地上爬了两下,却发现了一抹巨大的阴影恰好垂落到自己的手掌之前。他的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然后脑袋一点点往上,呼吸猛然一滞。
吴炜看到了一道鬼影,而且这道鬼影与将他困在电梯内吓晕的鬼影竟然极其相似!
恶鬼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眸,比常人偏长的手臂缓缓垂下,吴炜此刻浑身僵硬,根本不得躲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拥有极长手指的手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眼珠却能自由转动,但不等他向上看,一股彻骨的冰冷便从头顶心一路蔓延下来。
吴炜打了个寒噤。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骨被恶鬼的手指给捏住了。
咔哒。
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传来,吴炜的脑袋发出剧烈的疼痛,他蓦地发出一声哀嚎,躺在地上疯狂打滚:“我的头,我的头碎了!”
“不止你的头骨,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一点点的,被这只恶鬼给捏碎。”
宛如恶魔的低吟从分辨不清方位的四面八方传来,而像是为了证明这道发言的真实性,那只恐怖的长手沿着吴炜的侧脸边缘,一点点而下。每次接触,长手上属于恶鬼的冰冷气息都会溢出、渗入吴炜的皮肤和血管,令吴炜浑身控制不住地打颤,总觉得身体好似都要被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