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仙尊的崽跑了
白迆那如缎如玉的尾。
三百年前的魔渊,江月意是有一把剑的,通体雪亮,但上面没有名字,江随澜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兰湘子说生来属于他的这把瘦玉绡。
他在剑阵中缓慢走着,自觉把每把剑都看了,所有的剑都一样嗡鸣,所有的剑都一样颤抖,所有的剑尖都避让开他。
似乎没有一把对他是特别的。
江随澜站在阵中,感受剑风拂面,忽然,他闭上眼,伸出手。
魔气在灵气构建的阵法中荡漾开来,引发剧烈的震动,剑声嗡鸣更响,更嘈杂,更刺耳。江随澜的眼睛没有睁,神识却探了出去,他没有用眼睛,但却看到了一把雪亮的剑直冲过来,剑锋一点尖芒,彻底划破他识海中漫漫黑夜,识海动荡,江随澜瞳孔一缩,就“见”那剑直冲向他额头,刺进灵台,刺进识海,光华大亮,江随澜一身冷汗,猝然睁眼!
剑在他眼前。
剑在他心中。
剑在他灵台识海,在他经脉丹田,在他血液骨骼。
剑,从此是他的本命剑。
在极短暂又似乎极漫长的时间里,江随澜看遍了这剑从生到此刻所历经的所有。
“江随澜!江随澜!!!”
宋罗的声音忽远忽近,某个时刻突然在他耳边炸响。
江随澜茫然地转过身,身边的剑不知何时全变了方向,剑尖对他,杀气腾腾,悬于半空嗡鸣不止,却又一步都前进不得。
他回过身,才发觉系在他身上的绢帛断了。
江随澜愣了愣,才高声回应宋罗:“我没事,马上就出来。”
他再次转向,面对瘦玉绡,抬起手,轻轻把那把剑从空中摘了下来。
剑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周身都静了。
所有的剑一瞬间落了地,仿佛剑阵倏然间消失了,瘦玉绡剑身四溢的寒气收了,贴在江随澜掌心的剑柄透出温润。
*
重回了主峰竹林。
出乎意料的是,殷淮梦站在竹林外,眼眶通红,失魂落魄的样子。见到江随澜,眼中光一亮,又遽然绽出江随澜读不懂的神色。
他还未思忖出什么,宋罗便请他下了青鸢,道:“掌门请你进去。”
江随澜点了点头,没有看殷淮梦,径直进了竹林。
殷淮梦的目光就跟在他身后,看他进了竹林,直到被纷纷竹叶挡得一丝江随澜的身影都看不见,才收回眼神。
宋罗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抚摸着青鸢的脑袋,给它喂些食物。
殷淮梦怔了怔,想到猫,猫跟着他们进了竹林,师父叫他离开,却把猫留下了。
竹林中,与方才不同,多了一小石台,台上摆着一壶热茶,两只空杯,见了江随澜,兰湘子便把两只空杯都满上了。茶的热气蒸腾而上,微微模糊了兰湘子的神情。
猫在他身边,玩一只毛线球,玩得开心,兰湘子摸它两把也不躲。
“坐。”兰湘子说。
江随澜便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草地上。
“尝尝。”
江随澜便拿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
“如何?”
江随澜道:“好喝。”
从前,江随澜在兰湘子面前是有些拘谨的,那是面对门派之主、无境道人的拘谨,具体到兰湘子这个人,江随澜却觉得他气质柔和,也很好说话。
当年在碧城,就是兰湘子指了他,说雁歧山要收他。
兰湘子看起来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儒雅男人,那一指看起来是儿戏,实质在雁歧山的分量,如同千钧。
江随澜现在就感受到了千钧的压力。
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默然地等,等兰湘子先说。
“随澜,”兰湘子开口了,“心中有惑,尽管问。这就是今天请你来的目的。”
江随澜愣了愣,想了一会儿,先问了最想知道的那个:“一百多年前,您去过季洲吗?”
兰湘子说:“去过。”
江随澜有些不敢相信:“那您见过我的父亲?”
兰湘子说:“见过。”
江随澜嗓音艰涩:“是你告诉父亲,一生不要与仙道有瓜葛,后来也是你说,透露了天机也没能改变最终的命运?”
“是,”兰湘子说,“我看到江微有孕时,就知道我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阻止不了什么?”
“仙修与魔修大战,生灵涂炭。”
江随澜恍惚地点了点头。他顿了片刻,又沙哑开口:“我是在混沌幻境中看到了一百年前,我刚上山时,您与……师尊对话,师尊离开后,您突然转身看我——幻境中,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让我去悬剑崖拿瘦玉绡,那生来是属于我的剑。一百年前,您就预见了今日?”
兰湘子斟酌道:“随澜,不必把我想得多么神通。我不能看透所有的未来,也算不尽诸人的命运,只是淮梦与你的命太大了,丝丝缕缕,牵牵缠缠,我只是你们命运中的一环。我的确曾在那一刻看到了混沌幻境里的你,告诉你要去拿瘦玉绡,但只那一刻,命运降临在我头上,又在百年后反馈给你。”
江随澜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消化这玄妙又朦胧的话语。
良久,他才点头。
兰湘子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江随澜有些无意识地把它饮尽,忽然蹙了下眉,说:“好苦。”
兰湘子便介绍道:“这茶平生欢,是越喝越苦的。”
江随澜把杯子放下:“第二杯已这么苦,第三杯第四杯还会有人喝么?”
兰湘子笑了笑,没再给江随澜倒。
江随澜眼神落在猫身上,说:“这茶的名字和这味道真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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