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你手里的兽丹也一起给我吧。”李天知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他的视线围着赵凛和罗恒转了几圈后，定格在了一脸惶恐的罗恒身上。

他朝罗恒招招手，轻蔑地开口说：“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罗卜师。如果不是你，我想要拿到这些东西还没那么容易。”

又一个惊天大雷落下，幸骓和赵凛还有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的赵赢都惊住了。老实巴交畏畏缩缩的罗恒，居然……

赵凛是最无法接受的那个人，同时也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他直直地看着罗恒，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往日里阳光温暖的眼神变得冰冷。

“他说的是真的吗？”

罗恒抓紧自己的衣袖，他无意识地搓着手，沉默不语。

作为旁观者的李天知很乐意看见这样的戏码，他扬起声音朝赵凛喊：“赵凛你也别怪他，欠人的东西总是得还，他这么做不过是还了自己的债而已。”

李天知嘻嘻地笑着，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幸骓面前时一样。

“你说对么罗恒。”看那二人还在僵持，李天知使坏地又在火炉里头加了点火。

罗恒的头越来越低，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一点声都没出，安静到差点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我明白了。”

赵凛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清脆的少年音一如之前一般，可罗恒越听心就越凉。罗恒宁愿赵凛摇着他的肩膀质问他，哪怕是骂他也好，他也不想看见赵凛露出这么冷淡的表情。

赵凛放下一直背在自己身后罗恒的包，他从衣兜里拿出兽丹走到李天知面前。

他把兽丹递到李天知的面前，“给你，放了他。”

李天知微愣，随后嘴角上扬。他接了赵凛的兽丹，鉴定好真假后，他开口对赵凛说：“你果然和我合拍，如果还有机会，我还真想跟你做朋友。”

“放了他。”赵凛没理会李天知，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李天知耸耸肩，他看着面前的幸骓，意思很明显。

“刁民，不准给！。”赵赢艰难地睁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跟幸骓说。

“哈哈哈哈……”李天知疯了一样笑出声，他的手挑衅一般地在赵赢脸颊上摸了摸。“这个可由不得你了。”

“哎呀，又流血了。”李天知手指用力在赵赢脸上的伤口摁了一下，听见赵赢吃痛的吸气声他越发兴奋了。

“好了小皇帝，别生气了。情绪管理方面，你还是得听我师哥的，他可是其中的佼佼者。”李天知抬起眼眸望了一眼幸骓，“你说我说的对吗，师哥。”

怕是觉得药下的还不够，李天知的手开始去摸赵赢的腹部。幸骓瞳孔一缩，立马开口说：“东西给你，把赵赢给我。”

李天知得意地拽着赵赢朝幸骓走了过去，“这样才对，师哥你真是个聪明人。”

“不准给！”赵赢几近绝望地对着幸骓咆哮。腐血从他嘴里冒了出来，染黑了他的牙齿。

幸骓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冷静。赵赢的眼神让他莫名的心疼，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一开始和赵赢同生共命的人不是他，那赵赢现在是不是已经借着血契的力量重新复活了，而不是像这样奄奄一息被李天知挟持。

他没有再犹豫，他刻意去忽略赵赢的眼神。

“放了他。”

四颗兽丹拿齐，李天知立马就撒手松开了赵赢。赵赢现在已经没了站立的力气，李天知一松手他立马就往地上倒了去。

幸骓眼疾手快地揽住赵赢，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轰隆一声巨响，李天知直接用灵器和灵符直接把鲸牢炸了一个大窟窿。李天知一脚踹飞还昏迷在地上的混沌，他攀着鲸牢的缺口，回头跟幸骓道别：“好了师哥，后会有期。”

“当然，是你还能活着的前提之下。”





      第87章 第 87 章
李天知得罪了一票人，自然不敢多待。嚣张话说完后，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整个异境之中。被人用外力破坏了的鲸牢，在李天知逃走之后开始剧烈的晃动着。

“这里要塌了，我们赶紧走。”薛展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他心疼地把混沌抱在怀里跟幸骓打了一声招呼后，便也从鲸牢裂缝处跳了下去。

幸骓点点头，跟站在自己身边的赵凛说道：“嗯，那我们也走吧。”

“嗯。”赵凛应了一声，他帮着幸骓把赵赢背到背上。直到看见幸骓安稳落地之后，赵凛才准备跟着一起下去。

他刚迈出脚时，鲸牢已经是摇摇欲坠，随时准备崩塌的状态，他必须要死死地抓住鲸牢破损的边缘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在跳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罗恒眼神呆滞地跪坐在泥地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对于罗恒，赵凛的心情很复杂。罗恒是间接把赵赢和幸骓逼进绝路的始作俑者之一，同样，虽然不想承认，这段时间里他确实对罗恒有那么一丁点好感。

不过这点好感在他亲手把手里的兽丹交出去时，已经被怨给掩盖掉了。和赵赢一样，他同样也等了很多年。他从猎灵基地跟过来的理由无非就是阻止赵赢，阻止这个和自己有同样宿命的长辈。

他们生来就只能为别人而活，他能遇到贵人能重活一次，他也想让赵赢能为自己活一把。可谁又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下的一盘棋。

赵凛握紧拳头，他忍住心里涌上来的怒意转过头不去看罗恒。李天知说的对，罗恒最爱的莫过于装可怜了，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装可怜，现在也是一样！

想死就去死吧。

赵凛抓着鲸牢的边缘纵身往下一跳，偌大的鲸牢里只剩下罗恒一个人。等赵凛走了后，一直垂着脑袋的罗恒才慢慢抬起头来，此时鲸牢里已经摇晃的不行。普通人如果不赶在异境崩塌之前离开，唯一的结果就是死，甚至连魂魄都会彻底消失。

他呆呆地看着赵凛走的方向，木讷的表情总算有开始松动的迹象。他的眼镜因为周围激烈的晃动从鼻梁上掉了下来，周围变得一片模糊，他甚至连出口在哪儿都看不清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走了。

死就死吧。

毕竟赵赢幸骓，他们俩都会因为自己的自私丧命。他这次就先还一条命，如果还有来世剩下的他一定会还。

轰隆一声巨响，鲸牢从尾部开始崩塌。崩塌带来剧烈的摇晃和噪音，还有不少因为震动掉下来的碎石块，这些东西几乎把罗恒给包围了。罗恒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他摸索着朝他唯一能逃脱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因为他看不清的关系，短短不过十来步的距离，他的脑袋已经被砸的头破血流。血液从额角滑落进了他眼睛，更是让他连简单的睁眼都做不到。

终于，他摸到了那块被李天知打破的缺口，只要纵身一跃，他就可以再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着。可是，他已经没有理由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他努力睁开眼睛希望能在下面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假装自己看见了赵凛。他用力把自己手上缠着的绷带扯了下来，往下面丢了下去。

罗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泪和着血液一齐流了下来，他用前所未有的勇气朝下面喊了三个字，“对不起！”

喊完他立马缩了回去，他靠在鲸牢的墙壁上小声地笑着。这样，他也少了点遗憾了。

鲸牢崩塌发出的轰隆声越来越近，罗恒伸手往那边抓了抓。突然在一片模糊的景象之中，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带我走吧，算我还清你的了。”罗恒淡淡地笑着，眼睛一点点的闭上。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虽然很舍不得。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硕大的鲸牢彻底在空中爆炸，炸裂的碎片在波及在幸骓的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形。梼杌的异境消失了，连带着还在鲸牢里的罗恒。

大概是情况太过惨烈，在场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空中的某一处，没有一个人出声打破这充满死亡气息的静谧。

“走吧。”最先开口的是赵凛，他表情淡漠，神似赵赢的那双眼完全不复当初的阳光清澈，甚至要比赵赢更加深沉。

微风拂过，一条沾满血迹的绷带从鲸牢消失的地方飘了下来，落在赵凛的面前。

赵凛眼睛慢慢睁大，他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他半跪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绷带捡了起来。情绪的变化也就在几秒钟之间，他把绷带缠在自己手上，再站起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们走吧，赵赢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们找个地方再想想其他办法。”赵凛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幸骓抱着赵赢上了车后座，薛展搂着混沌坐上了副驾驶。

回程的路比来时显得更加漫长，赵赢自从在鲸牢里昏迷过去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过。幸骓为了给赵赢吊着一口气，只能用自己的血养着剩下的那个咒。他的办法虽然损自己，但确实也算有那么一点用。

赵赢的身体经不起长途的颠簸，他们只能找了个隐蔽的山林搭好帐篷让赵赢好好休息。

赵赢的身体在咒文的蚕食之下，已经瘦了一大圈。一路上他除了偶尔吐点血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动静，现在没了颠簸，躺在地上的赵赢脸上渐渐的有了一点红晕。

如果是平常，小白眼狼脸上多点红，幸骓可能会看他顺眼点。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赵赢这个细微的变化可以称作回光返照。

幸骓用湿毛巾帮赵赢擦干净脸，顺便还仔细给赵赢擦了一个身。赵赢腹部腐烂的地方被幸骓用灵力硬生生地控制住了，现在留下的也就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印。幸骓盯着赵赢腹部的印记心里很是感慨，他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莫名其妙地栽坑里的一天。

他把赵赢半抱了起来，让赵赢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醒醒，赵赢。”他轻轻地在赵赢泛红的脸颊上拍了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必赵赢也该醒过来了。

第一下他没有叫醒赵赢，于是他低了低头把嘴唇靠近赵赢的耳朵一声一声地叫着。直到赵赢眉头渐渐皱起，他才停了下来。

赵赢的眼皮动了动，和他预期中的一样，长睫毛慢慢往上移，幸骓在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久睡后的迷茫不过持续了几秒钟，几秒钟过后赵赢情绪变得激动。他先是咳出几滴血，在幸骓用纸巾给他擦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了幸骓的手掌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兽丹给他。”赵赢带着浓浓地鼻音的声音，因为嘴里叼着幸骓的手掌听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幸骓沉默地看着赵赢，好半晌他才开口说：“如果不给他，你就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赵赢浑身都疼，疼的他根本就听不见幸骓在说些什么。他无意义地重复着那三个字，牙齿撕咬着幸骓的手掌。

幸骓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索性就让赵赢咬。可渐渐地，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他的手掌上。冰凉，却在他看清楚的一瞬间变得炙热。

赵赢的眼眶里含着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而藏在泪水之后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幸骓的动作在触及赵赢眼神的瞬间停滞了。

“放心，你死不了。”幸骓用力把赵赢抱紧，他靠在赵赢耳边低声轻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