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子
想着,他忍不住得意的哼起了歌,谁能想到他赖三还有今天?怪不得说大家都嫉恨富二代呢,小老百姓苦哈哈一辈子未必能够在B市买个一砖半瓦,你说这病秧子,啥事不干,就因为命好有对好爹妈,住的是豪宅,出入是豪车。不过,现在好命和好爹妈都是他的了。
张斯年,不,赖三,眼中露出刻骨的贪婪来。
他环顾布置雅致而不失温馨的房间,心里得意极了,看,这一切都是他用命赌来的。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赢得最爽的一次。
说起来,还得多谢那个人,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只怕已经被金老狗砍成十块八块扔江里喂鱼了,哪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对了,那人说过要尽快吞掉那个小鬼的魂魄。赖三抹了把脸,捡起被他摔在床上的手机,听着里面激烈的游戏配乐,不由自主点开了免费场。
不管了,不管了,先玩几局再说。
赖三运气似乎忽然就好了起来,接连拿到好牌,玩着玩着,他渐渐沉迷进去,等他再回过神来,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张斯年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他出去吃饭。
他有些不舍的放下手机,心说,今晚加把劲儿,一鼓作气吃了那个小鬼,以后这一切都是他的了。
另一边,林楠带着鼠宝离开后,夏莫本打算先睡会儿觉,刚躺在床上,王军就给他打电话过来了。
“夏莫,我们接那案子,死者的女儿在半年前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之后性情大变。”
肾脏移植手术的事情,特调处发布任务中根本没提。
这个人在移植了他人肾脏后性情大变,弑杀生母,甚至还吃了他母亲的肾脏。张斯年移植了心脏以后,更是出现了一体双魂的情况,随时可能被外来的灵魂取而代之。
这,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他们在火车上碰巧遇上了林楠,他们就不会知道张斯年的事儿,如果不是张斯年的事儿,夏莫就算接了这个案子,只怕也不会往别处、往深处想。可偏偏两个案子都到了他们手里,无论是王军还是夏莫都觉得,这两起案子很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有意思了。”夏莫嘴角弯出一抹笑来,说:“这案子,我们得好好查,仔细查,弄不好能抓条意想不到的大鱼出来。”
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番,挂了电话,王军把他在警局那边了解到的案情,发微信发给了夏莫。
夏莫点开微信看了起来。
案情的大致经过,特调处的任务上都写了,唯一没写的是,死者的女儿安晴在半年前曾做过肾脏移植手术。而这事儿,因为安晴的肾脏来源有问题,她在报警的时候,刻意向警方隐瞒该了事实。直到在河里发现安晴的尸体,警方在做尸检时,才发现她在近期做了肾脏移植手术。
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安晴在医院里做手术的记录,安晴的肾脏来源也无从追溯。
而后,不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特调处在挂出该案件时,竟然漏掉了如此关键的一环。
是巧合还是人为?
夏莫逐一删掉手机里的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巧合?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
第五十七章 梦境
夜深人静, 除了彻夜狂欢的夜猫子们, 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赖三也做起了梦, 梦境中的他,没有了张斯年的躯壳,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一个面色苍白眼底乌青的中年人,个子不高,还有些瘦, 眼睛里闪烁着赌徒特有的贪婪和疯狂。
他穿着一身古怪的、色彩斑斓的, 类似西方中世纪贵族的服饰, 坐着一匹古怪的、像纸折出来马, 手里拎着一把如今乡下都很少见的柴刀,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搜寻着什么。
“该死的小鬼,还挺能躲的。”他冷哼一声, 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牌, 他娴熟的洗了洗牌,随后, 往空中一扔, 纸牌在空中翻转几下,迅速扩大至半人高,凭空长出手脚,片刻后,他身旁多出了一队排列整齐的纸牌人军团。
“给我找, 就算掘地三尺,今天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赖三大声对纸牌人军团下令。
纸牌人没有说话, 回应赖三的是整齐划一的鞠躬敬礼,随即,纸牌人们四散开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梦境的迷雾当中。一个鬼牌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半天后,鬼牌上的小丑竟然从纸牌中爬了出来,天空陡然一暗,梦境中传来雷鸣之声,整个梦境迅速褪去颜色,原本扁平的二维小丑竟像被人充气一般迅速鼓胀起来,转瞬变成了一个瘦高个。
漫天浓雾掩盖着,没有人,包括梦境主人在内,都没有发现梦境被剥夺了色彩。
以高个子小丑为中心,灰白的虚无凭空出现,眨眼间,小丑爬出来后留在地上的纸牌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梦境世界就像破了一个洞,以这个洞为始点,虚无空间开始不断吞噬周围的梦境,慢慢形成了一道灰白的边界。
小丑抹了把被油彩覆盖的脸庞,露出油彩下惨白却俊美到了极点的脸庞。
他的目光穿过梦境中无尽的迷雾,落在梦境的某处,俊美的脸庞忽然绽放出一抹极温柔的笑来。
“莫莫。”
冰冷的男声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然而,声音并未传开,便被虚无吞噬。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向着完全背离的方向走去,无边无际的浓雾很快便掩盖了他的身影。
几乎跟男人同时出现在梦境中的夏莫,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谁在喊他,他正欲细细分辨,却见林楠从浓雾中走了过来,他问:“夏莫,这是哪儿?这里是不是斯年的梦境?”
夏莫以为刚才喊他的人是林楠,便没再多想,说:“不光是张斯年的梦境,赖三也在这个梦境里。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去找张斯年,我去会会那个赖三,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别忘了我给你说过的,尽量避开梦境守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下午的时候,林楠从他父亲那里问到了心脏捐献者的名字和基本的个人信息,夏莫利用特调处的权利,给赖三原籍所在派出所打电话,想让他们帮忙查一下赖三的个人情况。不想,这赖三竟是个老油条了,进出当地派出所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当地警察对他印象非常深刻,核实夏莫身份后,他们随即就在电话里给夏莫汇报了一些情况。
赖三他的大名和诨名都是这个名字,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初中文化,最早在工厂里干过一段时间,但吃不了苦,出来以后摆过地摊,打过零工,做过保安,反正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他大多都做过,但都做不长。
这人不仅懒,还嗜赌如命,不管有钱没钱,十天有八天都在赌桌上,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为了还钱,他也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为此还进过几次监狱,陆陆续续累计坐了有几年牢。因为没有固定工作,又常年混社会,多次进出监狱,赖三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
当地片警还提到,赖三曾经欠了一笔很大的赌债,对方扬言要弄死他,赖三躲债都躲进他们派出所去了。后来,大约是半年前,赖三竟平了这笔债务,而后很长一段时间,赖三都没再进他们那儿了,最近一次听说赖三的消息,就是他出车祸死了。
一个几进宫的老赌鬼,一笔突然填平的债务,这里面要说没点猫腻,谁信?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猫腻,还得当事人才最清楚。
该注意的事项,进来以后要怎么做,夏莫都在入梦前一一告诉了林楠。可林楠毕竟是第一次进入他人的梦境,而且这个梦境还非常奇特的有两个主人,稍有不慎,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不知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林楠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从前做梦的感觉了,也记不大清楚梦里的情形了,他只觉得眼前的梦境世界实在太大了,浓雾笼罩,无边无际,根本不知该从哪找起。
夏莫看他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便说:“你跟着感觉走就行了,心里多想想你要找的人。”
林楠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不禁有些担忧:“能行吗?”
夏莫拍拍他的肩膀道:“试试不就知道了?”浓雾并不能隔绝夏莫的视线,他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纸牌人,说,“快点去吧,赖三已经开始找张斯年了,你得赶在他前面找到张斯年,想办法激起他的斗志。如果可以,让他尽可能清理赖三的梦境守卫。”
这个梦境对他来说,就只是梦境而已,且不说这梦境里到底有没有能伤到他的东西,就算真伤到了问题也不大。
但林楠是阴魂入梦,如果在这个梦境里受了伤,他的魂体也会受到相应的创伤。
对张斯年和赖三来说,这个梦境直接就是彼此争斗厮杀的战场,如果他们在这个梦境中受到重创乃至死亡,他们的魂体就很可能被另一方驱逐甚至是吞噬。不过,能导致这种结果的伤害,只能来自他们彼此双方。如果是夏莫强行下手,在梦境中杀了赖三,顶多让赖三从梦境中惊醒,把梦中的死亡当成是一个噩梦,最多受点精神创伤,不至于受到本质上的伤害。
纸牌人是赖三的梦境守卫,清除纸牌人,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削弱赖三。不过,梦境守卫的力量无法以常理推断,林楠作为阴魂,最好还是避着它们一些。起码在找到张斯年之前,能不惊动它们,就最好不要惊动它们。
林楠一听夏莫说赖三已经开始在找张斯年了,立马就急了,一头扎进浓雾里,心里默念着张斯年的名字,小心翼翼的避开纸牌人,竭力寻找张斯年的踪迹。
待他一走,夏莫嘴里发出一段类似兽吼的声音,梦境颤了几颤后,浓雾缓缓散去,一座落后的十八线小县城,凭空出现在梦境中。赖三骑着纸马,一摇一晃的走进了县城。赖三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茶楼前面,跳下马,丢了柴刀,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哟,三哥来啦?”打扮得分外妖娆的老板娘迎了上来,“瞧三哥这打扮,三哥最近发财啦?”
赖三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发了点小财。”
这时,一个神色阴鸷的胖子扒拉着脖子上的大金链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赖三,说,“既然发财了,欠兄弟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你以为你躲到派出所去,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哥们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了,别说是派出所,你他妈就是躲牢里去了,老子照样有办法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世上,敢欠老子钱的人还没生呢!”
说着,胖子打了个指响,茶楼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二话不说,上来挽起袖子就是一顿揍。赖三痛得嗷嗷打滚,一个劲儿嚷着,“金哥,金哥,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过两天,不,就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把账给您平了!”
“不行。”胖子冷笑道:“赖三,不是我老金逼你,八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前前后后你拖了我一个月,我手底下的兄弟也得吃饭不是?今儿,我甭管你给我想什么办法,这账你要是平不了,你这双手老金我就只好拿回去给兄弟们做交代了。”
“别,别啊,金哥,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您就再给我宽限一天,一天行不行?”
“小夏,你去把他的左手给我砍了。”
年轻人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把刀出来,上来抓着他的手就要往下砍,赖三禁不住惨叫一声,梦境骤然一变,茶楼竟变成了一间十分豪华的酒店房间。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旧式唐装、完全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手里捻着一串楠木手串,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赖三,姿态像在审视一件货物。
“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