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每天仅有1小时的探视时间，布兰奇只能在门口远远地看儿子一眼。
这个强势的女人曾与贺远征多次交锋，不可一世的皇帝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一丝狼狈。
那是徐林枫的母亲，是图林最权威的生物学家。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再次独处时，已经没了那股针锋相对的气氛，为了儿子，她到底还是让了步。
她从没支持过儿子跟贺远征在一起，过去不会，将来更加不会。

布兰奇一脸肃然地看着皇帝：“徐教授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还在实验室里，下周才会出来。”
贺远征也很少见到岳父，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布兰奇接着说：“希望我儿子能在他父亲回家之前醒来，到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商量让梅普尔跟您离婚的事情。”
贺远征一凛：“您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即使我知道梅普尔跟您离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跟您有了两个孩子，他还是国家安全局的骨干员工，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爱着你。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仍然会建议他跟您离婚。”

“您不觉得您这是在干涉林枫的生活吗？他有自己的选择，您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您必须明白，林枫除了是您儿子之外，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想法，必须受到尊重。”
布兰奇沉默一会儿，又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徐林枫，轻轻叹口气：“陛下，我想我也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
贺远征有些无奈：“您非得这么做？”
布兰奇寸步不让：“我不想让他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几年来，他为您做了多少事，承担了多少风险，陛下，您知道吗？”
“您这是在侮辱林枫，布兰奇教授。”贺远征说，“您认为林枫加入国安局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朕？他坚守着国家的机密，保护着帝国的臣民，多少次出生入死，到头来在您眼中他只是个爱情至上的疯子。您低估了林枫，教授，您真的了解您儿子吗？”
“您别忘了，梅普尔是为了您才放弃了他大好的前程，您根本不知道他对整个图林，乃至全世界的学术界究竟意味着什么……”
布兰奇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监护室里的徐林枫挣扎着动了下手腕，舒展的眉头骤然蹙起，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背对着病房的皇帝发现她表情有异，猛地回头，瞬间变了脸色，换上无菌服就往里冲。

但徐林枫的清醒只维持了一分多钟，他甚至没能看清贺远征的脸，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在医生的话宽慰了皇帝。
皇后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他伤势太重，即使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倘若一直醒不过来，时间越长便越麻烦，清醒的可能性越会越来越低。不过既然他现在醒了，距离下次彻底清醒也只是时间问题。
皇帝心情大好，眉眼间难掩喜色，似乎连刚刚那场龃龉也忘了。

布兰奇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又有一丝怅然。
“你看，他都这样了，还在护着你。”
贺远征没想到这时候布兰奇还能出言讽刺他，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小贺翌像个小炮弹一样往他怀里冲。
看样子小家伙儿已经得知徐林枫清醒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他问的第一句就是：“爸爸，妈妈醒了吗？”
贺翌的到来冲淡了皇帝与岳母的□□味，贺远征抱起儿子，说：“刚刚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我跑得太慢了……”贺翌情绪低落下去。林奇告诉他皇后醒来的时候，他还待在贺辰的病房里，知道后立刻跑了过来想看母亲一眼，却还是没赶上。
“没事儿的宝贝儿，你母亲太累了，让他再休息休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的。”
贺翌期待道：“那医生说了妈妈下次什么时候醒来吗？”
贺远征想了一会儿说：“他们也不确定，也许是明天。”
“噢……”贺翌点点头，又回头乖巧地喊了一声外婆。
布兰奇对外孙还是很喜欢的，假装跟贺远征说了几句话便让贺翌带着她去看贺辰了。

在贺远征等徐林枫苏醒的期间，调查的结果也陆续发了过来。
黎靖山重点去查了司机和黑鸢骑士团，但进展并不乐观，在皇后那次短暂的清醒后的第二天，黎靖山发现了司机的尸体，准确的说应是尸块。
这里面疑点重重，司机显然是有问题的，但如果对方是想毁尸灭迹的话，为什么又会不小心露出破绽。
而刘易斯被国安局带走后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找到了一段极其珍贵的监控画面，那是司机生前最后一段影像资料。
经过特殊软件进行清晰化处理后，戴文光很快发现了司机跟以前的不同之处，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眼底泛着不正常的青黑，不像是疲劳过度，倒像是一种病态的体现，行为动作都有些亢奋。

“他可能吸毒了。”戴文光下了结论。
贺远征听了汇报后又将现在掌握的情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前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现在似乎串了起来。
“朕在想，之前我们的追查方向是不是错了。”贺远征说，“几年前林枫曾经负责了一起跨国的贩毒案……”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了，这也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也许这只是司机的个人行为，或许是对方想扰乱视线，又或是司机正被毒品所控制。
他内心是倾向于最后一个选项的，因为徐林枫端掉的那个团伙有用毒品控制手下的例子，这群人渣潜伏几年前来报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贺远征还是不太相信。
徐林枫太特殊了，各种势力都想置他于死地。
贺远征叹口气：“先查着吧，看看那个案子里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蠢哭和zfzl2的地雷-3-





      第25章 25
正当贺远征稍微得到喘息的时候，形势又陡然紧迫了起来。
徐林枫出事的那天，贺远征在内阁会议上发了一通火，让盖文等人消停了几天。本来照贺远征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群人的，但徐林枫的事故让他焦头烂额，暂时分不出精力管他们，没成想盖文居然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图林虽有皇室，但却是个自由度非常高的国家，不论是媒体还是个人，都有发表自己政论的权利。
盖文之所以能顺利登上首相的位置，跟他手下的媒体关系极大，他向来是个善于操控舆论的人。之前徐林枫出事的消息也是被盖文手下的罗杰新闻联社爆出来的，林奇去找了新闻社的主编。
堂而皇之地议论皇室是一回事，但随意泄露国家安全部门的官员行踪却是重罪。罗杰新闻社的主编以泄露国家机密罪为由被逮捕起来，同时事态发酵程度被迅速控制。几家媒体明知皇帝的意图，可有前车之鉴在，也不敢再发一语。

然而没过多久，罗杰新闻联社的头版头条，赫然呼吁皇室交出权力，效仿其他国家，让皇室充当吉祥物。
世袭制是时代的退步。
文章的核心便是这个，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观点并没有错，图林是全球唯一一个皇室还保留着实际权力的国家。
正如他跟贺翌所说的那样，贺乾觉得徐林枫的平民身份是原罪，很多人也认为世袭的贵族阶层同样有罪，生而为人，凭什么皇室的孩子就高人一等？
他们的身份同样也是容易遭人攻击的弱点。

这样的文章不是偶然，贺远征从小被类似的社论攻击过无数次，他也曾想过放弃继承权，从黑暗的漩涡里抽身，带着母亲在小城市隐居。
可当他发现贺乾跟境外势力有勾结时，就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扳倒贺乾，他不能放任贺乾让这个国家毁于一旦。
权力从来都不是荣耀，而是责任。

这篇文章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贺远征能肯定是盖文的手笔，然而他却不能让人发一篇观点相反的文章。那样的话，就跟两个跳梁小丑打擂台似的，这事儿盖文能干得出来，他可不行。
只能得查出盖文的实际问题再动手。
贺远征让林奇盯着媒体后，林奇也没闲着，联合国安局一起，很快找到了几篇待发的文章，其中一篇竟然是贺远征在开会时拔枪的爆料，一旦发出来，必定会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
盖文这是想置他于死地了。
怎么会这么心急？贺远征不是很明白，这些年皇室和内阁一直相安无事，徐林枫出事的时候他们趁火打劫他还能理解，但皇后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再出招怎么看也晚了一步。
难不成盖文真有不得了的把柄在徐林枫手里？
好在徐林枫快醒了，这些事儿能当面问清楚。

司机那条线被贺远征交给了黎靖山，斯旺则顺着其他线索展开调查，戴文光作为徐林枫的同事，则被皇帝叫到了医院负责盖文的事。
根据戴文光的汇报，徐林枫确实在查盖文，但具体查到了什么内容却没人知道。徐林枫似乎信不过任何人，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一个人攥在手里，戴文光只能翻出徐林枫的部分通讯记录，从他的关系网里挖线索。

几天没见戴文光，他气色看上去比之前还差，仿佛熬了好几个通宵。
贺远征清楚他们除了是自己的下属之外，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他也能理解戴文光情绪不高的原因，换做是他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在这种时候，贺远征没法放戴文光走，每拖一天，他们就会越被动，贺远征根本等不起。

看完了戴文光交上来的报告后，贺远征见他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问：“家里的事儿怎么样了？”
戴文光叹口气：“就那样吧，在办离婚的事情。”
贺远征蹙眉，他知道家务事棘手，但也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离了？”
“前天我忙完回家，她跟我说，她已经把孩子拿掉了……她认定我出轨，铁了心要离婚，我也没办法，难道我把这一年的行踪打印一份表格给她看吗？我倒是想，孩子都没了，再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安娜怀孕不到三月，可以自主选择终止妊娠，医院也无需知会家人。

贺远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谈什么似乎都很尴尬。
“我把房子和车都留给她，等皇后这事儿忙完了我就去办手续，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她。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顾着家里。”
贺远征深以为然，徐林枫也是时常不见人影，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忙，结婚这几年两人基本上聚少离多，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间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小贺翌总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让徐林枫抱着，像个小粘糕似的不肯跟母亲分开。
涉及到国家机密，戴文光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法跟安娜说，而他的缄口不言也成了他对出轨的默认，最终导致矛盾的爆发。

这个问题戴文光也不愿意多谈，只草草解释了一下，好让贺远征放心。
“没关系的陛下，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皇后的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进度不会耽误。”
贺远征点头道：“皇后也快醒了，到时候你休几天假，家里的事儿忙完了再说。”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然将对方当成了朋友。贺远征想起他刚认识徐林枫那会儿，还一度遭到了戴文光的阻挠，贺远征甚至认为戴文光对徐林枫抱有别样的感情，因而两人结了不小的梁子。
现在看来，戴文光八成也是为了保护徐林枫。
好像徐林枫身边的人都不支持他们在一起。贺远征哭笑不得地想，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有那么糟糕吗？

戴文光交了报告后，根据贺远征的指示，将工作安排了下去。随即查了一下终端，打开定位，上面闪烁着一个小红点，他略微思忖，驱车往那个方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