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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

作者:泠司 时间:2020-10-30 12:22:34 标签:玄幻 推理悬疑 灵异 单元剧

  他想起她的名字了,但他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对上一张五官隐没在黑雾背后、只有眼睛的位置透着猩红血光的脸孔。
  就是这鬼东西杀了穆家的其他人,他本能地想要做些什么,后来才想到,因为出来得太急,他的佩剑落在了屋子里面。
  它同样注意到了他,化作弯刀的手臂高高举起然后落下。
  听这带起的呼啸风声,他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可能他快要死了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逃过一劫……意识正在逐渐离开躯体,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直到听见外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是在幕后操纵这些鬼东西的真凶吗?被燃烧着的仇恨驱使着,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想要看清仇人的面孔。
  “还是不能杀了你吗?你还真是命大,每一次每一次都能够逃掉。”
  说话人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挑起他的下巴,将他仔细端详一番,最后嗤笑出声。
  无论如何他都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孔,只能看到个隐约的轮廓。
  “曾经高贵的承天君居然沦落到以凡人之躯苟延残喘的地步,真可笑啊。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
  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东西。他模糊地想,他究竟在说什么,是在说他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他心底某个角落又对这个人说的东西起了共鸣,像是厌憎又像是无可奈何。
  还有他和秋桐口中的承天君究竟是谁?冰冷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好不容易聚集起的意识再度溃散,在昏迷以前他听到那人轻声说,“没关系,我也没想过这个时候就能杀掉你。等我得到了那样东西再来收拾你也不迟。”
  有什么挟着浓重腥气的东西靠近了,在生与死的关头,薛止睁开眼睛,抽出从未离手的剑挡住头顶呼呼的风声。
  刀剑碰撞时迸发出无数飞溅的火星,他咬着牙用力将那东西格开,顺带着手腕一翻,将剑刃送进了这夜袭者的胸膛。
  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剑的另一头传来触感不像人的血肉反倒像粘稠的泥沼,怎么用力都再难以往左右移动分毫。
  就在他想要抽出剑另作考虑时,剑身上燃起了火焰,顺着蔓延过去将这黑雾聚合而成的鬼东西烧得连灰都不剩。
  “阿止,你醒了。”
  穆离鸦手中提着剑,看样子已经和那些东西打过一轮交道了,一条袖子都被血染红了,还有些淅淅沥沥地沿着指节往下淌。
  除了他剩下的便是这深夜中的不速之客。它们披着铠甲,身躯完全是由黑雾凝结,像是影魅又有些不像,唯有猩红的眼珠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幽光,似乎是被薛止斩杀自己同伴的事震慑住了,半天都不敢再往前。
  “果然来了。”穆离鸦甩了下剑,冷冷地注视着那边,“看到楼下神龛里供奉着的神像我就懂了。”
  “神龛中是他的神像,我见过的。”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中除了与他同行的承天君,还有阴魂不散的另一个人存在。
  这个人受江镇人民的供奉,为他们降下福祉……今日江镇会变成这般模样定然也和他逃不开干系。
  他话音刚落,那头的傀儡们就再度有了动作。它们手臂就是兵刃,锐利的弯刀向着他们砍来,大有要将他们大卸八块的架势。
  “过来。”
  薛止一把将他扯过来护在身后,而手中剑光一刻不停。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在他的身体内涌动,好似他天生就明白该如何处理这些鬼东西。他横着剑,准备带另一个人从正门离开,没想到虚掩着的门推开以后,外边还站着个人。
  “你……”薛止险些没能收住手中的剑。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提着灯的老妇人。她一句话都没说,身体剧烈地颤抖,脸庞因痛苦而扭曲,松弛的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蠕动,仿佛接下来就要破壳而出。
  “我之前问她,这里还有几个人,她说不知道。”穆离鸦在他身后低声说,“但是我知道,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她早就死了,在这里等我们来的不过是具空壳傀儡。”
  她啊啊地叫着,张开嘴,浓厚的黑色雾气登时喷涌而出,在半空中聚集成人的形状,在她的身后是数不清的红色光点,光是看一眼就要人胆寒。
  “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唯一的出口被堵死,薛止想不了太多,趁着它们还没追进来,一剑劈开窗子,搂着穆离鸦翻身跃下。
  外头的街上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深夜中的江镇彻底展露出它狰狞的模样,到处都是这鬼影一般的邪物,逡巡着,将找见的每一个活物都残忍地杀死。
  怪不得那车夫听到他们说要来江镇会是那种反应,只要见过一次,任何普通人都不敢再靠近这里。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在油锅中滴入一滴清水,所有上一刻还漫无目的的鬼影即刻找到了目标,张牙舞爪地朝着他们扑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被薛止横抱在胸前的穆离鸦撑起身子,在他的耳边说道,“这样你也不方便。这次我能够保全自己。”
  但薛止恍若未闻,还是一手护着他一手拿剑,半点都不放松,生怕他在自己无法注意到的地方被袭击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很怕,没有一次这么害怕过。梦中秋桐血溅了自己一头一脸,那温热粘稠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身上。他找回的不过是承载着承天君微不足道一点力量的碎片,随时都有可能会消耗殆尽,等到那时候,他要如何保住怀中的人,不让他步秋桐的后尘?
  劝说无效的穆离鸦很轻地叹了口气,“你想过没有,我们要往哪里逃?”
  这江镇处处暗藏杀机,如果只是漫无目的地跑,他们迟早会被这些鬼东西追上。
  “你想到什么了?”这次薛止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扣着剑柄,一直到上边的花纹都深深地烙在血肉里,脑子才稍稍清醒一些。
  “我总觉得,比起真的杀掉你,这些鬼东西更像是要阻止你继续向前。”穆离鸦这样说道。
  那个人明知道这些鬼影无法伤到薛止却还是让它们守在这里。至于他的性命,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眼里。
  “那山中肯定有什么他不希望你找到的东西。”
  在穆离鸦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后,薛止就即刻调转方向,带着他头也不回地朝山林那边去。
  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能够看到听到的东西其实是很有限的,所以整个逃亡过程里他看到只有在夜幕中闪动的银色剑光和被斩落后就化作青烟的残肢。当中最令他分心的是薛止那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下的,驱散了他心中的那一丝惊慌和恐惧,使得他甚至有些想要倦怠地闭上眼睛。
  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明明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但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安心感。
  也不知道薛止带着他在夜幕中奔跑了多久,不知不觉两人身边再没有那些跟上来的黑影,只剩静谧的夜色笼罩着。
  “它们没追过来了。”穆离鸦自然发现了这点,抓着薛止的衣襟轻声说。
  “嗯,我发现了。”
  黑暗中,薛止回头看了眼。他们早就离开了镇子的边界,身后的地方是那条环绕着村镇的长河,一刻不停地流动着,表层泛起粼粼波光,好似那些紧追不舍的恐怖鬼影不过是他们的幻觉。
  以这条河为界限,黑影不再继续往前,仿佛前方有什么令他们感到畏惧的东西。想到这一点,薛止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半点不肯松懈。
  “放我下来,现在姑且算是安全了。”穆离鸦思索了一会,说出的理由倒也令人信服,“就算前面有什么危险,我也能帮你一把,而不是像这样拖累你的脚步。”
  这次薛止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地将他放了下来。
  “你不是拖累。手给我看看。”薛止唰地撕下一截袖口,替他包裹起手臂上的伤口。
  那条伤口不算太深,切口光滑,应该是缠斗的时候一时不慎被那些东西近身造成的,又因为他们在这夜幕中奔走了这么久,流出来的血都有些干涸了。
  在薛止将布条缠绕上去的时候,穆离鸦像是觉得疼痛,手臂不易察觉地往回缩了一下。
  “现在知道痛了?”薛止做出副冷淡口气,抬眼看他,“很痛吗?”
  被问到的人先是点头,看到对方停下动作迅速改了说法,“有一点。真的就一点。”
  薛止当即放轻了手上动作,“抱歉。”
  “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我以为我能处理那些鬼东西,但架不住它们实在太多了。”
  “不要有下次了。”
  穆离鸦笑了下,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薛止替他包扎好伤口,他收回手臂,稍微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只要不太用力就没什么事后才松了口气。
  “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我总觉得你像是在……害怕。”
  他挑了一个相对谨慎的说法。以他对薛止的了解,薛止刚那点反常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他等了一会只等到薛止粗糙的呼吸声,侧过头想要将这个话题结束掉,“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即使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也会有不愿和对方分享的秘密。他一直都知道的。
  “没有不方便。”
  薛止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好似在说真的拿你没办法。
  他没有收起手上的剑,只是换了个相对不那么富有攻击性的姿势,“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后怕。”
  “想起什么?是作为承天君的……”穆离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如果想起来的是和承天君有关的事,那有什么值得后怕的?
  “都不是。”薛止亲自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只是想起来那个晚上发生什么了。”
  在那个没有光的夜里,有什么人潜入了穆家宅邸,杀死了包括穆弈煊在内的所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
  万万没想到是这件事的穆离鸦当即愣在原地,脸上那点笑容也隐没在惊诧与冷漠背后。
  “是吗?你想起来了。”他看起来并不相信薛止说的东西,“如果只是……”
  毕竟这三年多以来,薛止不止一次试着找回那个夜里的记忆,但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有没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才不会被落空的失望击溃,他一直都是靠这些才支撑住了自己,不至于在空虚中崩溃。
  就像他了解薛止一样,薛止早就料到他会是这副反应,“不是一些模糊的断章,而是整件事情,当中自然包括真凶是谁。”
  这些他全部都想起来了,不再有一分一毫的模糊,清晰得都要让他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你……想起来了。”
  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以这种荒谬的形式被放到了眼前,穆离鸦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胸腔中翻涌是喜悦还是憎恨,只能麻木地顺着问道,“那……到底是谁?”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他。”
  说完薛止紧紧地盯着他,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爆发,甚至没有哪怕一丁点反应,只是垂着头,半晌都不说话。
  “你还好吗?”薛止有些担心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当他触碰到那单薄的背脊时,他发现他竟然在轻轻地颤抖。
  所有的镇定都不过是他强装出来的,他在忍耐翻涌的恨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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