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求生路
叶择年觉得奇怪,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杜甫也不知道,他问过守城的人,但对方并没有回答。
时隔这么多月,城外的临时安置地不像以前那么寒碜,修建出一排供人居住的小木屋。
没有电器,只有最原始的灶台,叶择年傻眼,历史仿佛倒退百年。
沈毅轮坐在木屋门口,望着夕阳发呆。
桌上有一把之前住户留下的破旧竹扇,应该是被遗弃在这。
叶择年从里面出来,正好看见沈毅轮这一副落寞的样子。
顺手拿起桌上的扇子,叶择年走到沈毅轮身后,“唰”的一声,打开扇子。
沈毅轮被这声响炸回神,微抬脸,转向叶择年的方向。
天边漫出一片红霞,映衬着少年郎棱角分明而又自信的脸庞,高傲的小眼神正居高临下,斜睨着自己。
竹扇轻摇,嘴角带笑。
沈毅轮忽然别过脸,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叶择年收敛笑意,同时收扇,不高兴:“辣你眼睛?”
沈毅轮轻摇头,中指揉了揉眼角:“眼睛进灰了。”
叶择年低头,手上的扇子上的确沾上不少灰尘,刚刚扇动过后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中飞扬。
他蹲下来,将扇子随手放到地上,帮沈毅轮察看眼睛:“我看看。”
沈毅轮阻止他的动作:“别,你一手的灰,再抹进去我就真的要瞎。”
过了一会儿,沈毅轮已安然无恙,除了眼眶有点红,少量泪水附在边缘欲落不落。
叶择年冷哼一声,同沈毅轮一起坐到地上,用手指在地上随意画着图案,闷闷不乐。
杜甫经过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他走过来蹲在俩人旁边,低声说:“我打听到原因。”
沈毅轮本来在看叶择年,听到这话转向杜甫。
叶择年也抬起头,看向蹲姿辛苦的杜甫,让出一点位置:“坐下来讲。”
因为这一动作,他与沈毅轮之间的距离更近,但此时的他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正专心注意另一边的杜甫。
沈毅轮觉得鼻尖很痒,因为叶择年脑袋上的杂草丛已经顶到他面前,某人的脑袋还不自知地一直摇来晃去。
叶择年问杜甫:“什么原因?”说着,脑袋又动了一下。
沈毅轮没忍住,抬手,宽大的手掌按住叶择年的头顶,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上面,好奇地看着杜甫,等他开口解释。
叶择年身子一僵,却没有拒绝沈毅轮如此亲近的动作,只是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
杜甫本就“知道”俩人关系,就更不觉得什么,开始解释江偃市现在的情况。
这要从言城的恶劣形势说起。
早在很久之前,言城的情况就明显地显示出不乐观的发展趋势,但险险控制住,一直维持勉强的安稳,直到近日。
丧尸冲破言城的防御墙,在半夜袭击言城居民,更可怕的是,在混乱的局势下似乎还有另外一股人为的力量,帮助丧尸在短时间内攻陷言城后,同时突破碧水市的防御大门。
短短三天内,言城沦陷,碧水被破,唯有江偃市还堪堪支撑着安全的状态。
但另外两座城市逃出的幸存者给江偃市带来不小的麻烦,或许说是快要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接壤碧水市的那一面,不小心放入一批疑似病毒携带体的人员,导致城里发生局部混乱。
虽然暂时镇压解决,但是隐患还是存在,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城内正在整顿,排查出所有潜藏的感染者和混乱份子,暂时不允许外人进入。
叶择年的姐姐还在城内,听闻城内出事,他自然紧张起来,忙问:“都是哪些地方?”
杜甫知道叶择年在关心什么,很是迟疑地实话实说:“好像……有你姐那家医院。”
生的意义1
杜甫不想徒增叶择年的烦恼,关键是他也不知道更详细的内容,便不再说城里的事。
叶择年觉得心慌,想要站起,被沈毅轮强行按压在原地,他面向沈毅轮,双眼透露出满满的迷茫。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姐姐的是否安全安全都不知道。
叶择年沮丧,低垂着脑袋,不再乱动,身体下意识寻求依靠,窝进沈毅轮怀里。
沈毅轮搂紧他,用宽厚温暖的臂膀无声地给予对方安慰。
只能等,而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天。
江偃市再次开放进城通道时,叶择年都没来得及去通知沈毅轮和杜甫,直接冲上去占据队伍第一位。
一切顺利,他急匆匆地赶往医院,却发现医院已经关闭。
停业,医院早就成为一栋空楼,没有人居住在里面。
回到住处没有找到姐姐;询问旁人,也只是得到“许久没见到过,不知道”的回答。
接着是去姐姐的工作点,再是去关系好的朋友那,直到找到杜鹃才有姐姐的一丝消息。
杜鹃告诉他,医院出事之后就没有叶择月的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可能凶多吉少。
那一晚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安全逃离混乱的医院,大部分都被丧尸咬伤,而幸存者和被丧尸咬伤或者咬死的名单里,都没有叶择月。
杜鹃话说的很含蓄,叶择年明白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叶择年一下子懵住,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
沈毅轮已经顺利来到城内,找到叶择年的住处,看着叶择年浑浑噩噩进屋,躺下,面对着墙壁沉默不语,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沈毅轮走到床边,轻轻摇动叶择年的肩膀,问:“怎么了?”
叶择年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那副沉寂的状态。
沈毅轮大致猜到原因,怕是没有找到叶择月的讯息,又或者说叶择月她……
他不再打扰叶择年,悄悄离开房间,让叶择年一个人安静待着。
晚上沈毅轮回来,推门而入,就看到叶择年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像尊雕塑,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
静静地来到叶择年身后,沈毅轮顺着叶择年的视线看过去,圆月当空。
外面的黑暗和静谧,让沈毅轮想起以前的日子,这个时间点的窗外总是灯火通明,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
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而看向屋内之时,不经意间看到叶择年脸上有反光的痕迹。
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路从眼眶处缓缓流淌滑下。
叶择年默不作声地哭了?沈毅轮正色,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看来叶择月的事不容乐观。
以他对叶择年的了解,如果没有得到确切的坏消息,不会有现在这副表现。
窗台大开,寒冷的空气灌入室内,带来的是刺骨的凉意。
沈毅轮转身找了件大衣,披到叶择年身上,不想叶择年转身抱住他,温热的眼泪落到脖颈处,沈毅轮拍了拍叶择年的背,任凭他发泄着情绪。
等叶择年抬起头放开沈毅轮,沈毅轮的衣领已经完全湿透。
心情好了很多,叶择年将残余的眼泪擦干,闷声说:“我饿了。”
沈毅轮告诉他:“楼下只有白粥和老干妈。”
叶择年默默走到柜子旁,从抽屉里掏出一罐鱼罐头,打算自己去厨房加热一下。
沈毅轮看着罐头上的外文和鱼图案,觉得哪路不对劲,在叶择年出屋前拉住他。
拿过他手上的罐头,仔细瞧几眼,沈毅轮用不敢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叶择年不解地挠挠头发:“没吃过,但我工友说味道很不错来着,免费给我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鱼罐头啊,还能是什么?”
叶择年一脸不明白的蠢样逗笑沈毅轮,沈毅轮将罐头抛回叶择年手上,脸上挂笑:“嗯,为了保证鱼的鲜美被保留下来,劝你别加热。对了,这么珍贵的进口货,请一个人好好享用,比如单独去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慢慢品尝。”
听出沈毅轮话里的阴阳怪气,叶择年好奇地举着罐头左瞧右瞧,十分不解:“它很难以下咽?”
沈毅轮笑:“美味着呢,你可不能浪费,必须全部吃光,一滴不剩。”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叶择年心中的警铃响得越是厉害,叶择年顿时觉得手上冰凉的罐头变成烫手的山芋。
他最终还是把罐头放回抽屉里:“算了,我还是去喝点稀粥,老老实实配辣椒。”
吃饱喝足回来,叶择年看到沈毅轮已然霸占原先属于自己的床。
不想去占用姐姐的床,叶择年挤上床,背对着沈毅轮准备入睡。
沈毅轮其实并没有睡着,假寐着等叶择年回来,现在人就在旁边。
沈毅轮转过身,轻声问:“很困吗?”
叶择年元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睁开,回他:“还好,有事?”
“嗯,聊一会儿。”
“聊什么?”说着,叶择年侧身,面向沈毅轮。
黑暗中,看不清双方脸上的表情,沈毅轮忍不住就想逗逗叶择年,于是不明说,而是反问叶择年:“你觉得我想跟你聊什么?”
叶择年冷哼,当即翻过身,再次背对沈毅轮,不想要搭理沈毅轮。
沈毅轮见好就收:“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择年心里“咯噔”一下,好似明白沈毅轮的意图,他怕是又想独自一个人离开,不想留在这里。
叶择年保持着背对沈毅轮的姿势,淡定问:“你想去哪?”
沈毅轮想了想,回答:“暂时留在江堰,不打算走。”
“诶?”叶择年颇感意外,看向他,“不走?”
“嗯。”现在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
叶择年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所以并不禁忌提及姐姐,于是淡定地主动提起:“莫非你其实是想问我姐的事?”
沈毅轮有些讶异叶择年主动谈及这个话题,“嗯”了一声,声音虽小,但仍旧可以清晰传入叶择年耳朵里。
叶择年幽幽叹气,将自己获得的所有关于叶择月的讯息都告诉沈毅轮。
沈毅轮陷入沉默,忽然说:“睡吧。”
叶择年无语:“哈?你就没什么其他表示吗?”
沈毅轮:“……什么表示?”
叶择年拉过沈毅轮身上的薄毯,一翻身将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冷声:“睡吧!”
黑暗中响起沈毅轮令人安心的沉稳嗓音:“我会陪你一起找她,她肯定还好好的在哪个地方,等着你。”
夜已深,是该睡觉的时辰,叶择年在睡之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清早睁开眼,沈毅轮朝天吐气,将放在自己肚子上的爪子拿开,不知何时,叶择年的脑袋窝在他颈边,而他竟没有察觉,就这么安稳睡了一夜。
叶择年似乎还在熟睡,紧紧贴着沈毅轮,倒是不嫌热,沈毅轮小心翼翼坐起,尽量不惊动叶择年。
穿好衣服,沈毅轮一身清爽地离开房间,出门。
门关上的声音一响起,叶择年的眼睫毛动了动,睁开,眼里没有丝毫的睡意。
遗憾地坐起,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心情郁闷。
根本管不住自己这双手,睡醒后发现自己的手在对方身上,他也很无奈啊!
虽然无奈,却不想收回手,于是继续放在沈毅轮腹上,不想沈毅轮突然醒了,来不及收手,只好继续装睡。
此时的俩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就这样在江偃市如此待上近一个月的时间,仍旧没有叶择月的消息。
这样的结果对于叶择年来说,还算好,毕竟至少没有得到坏消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