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纪念。”
　　精卫的脸上有一点小小的得意：“这条路代表着一条网络通道，沿着它一直向前走，就能到达我们的新手村了。”
　　小路的距离不算短，三个人走了整整半天的时间。
　　“外面应该已经天亮了吧。”原灵均按着膝盖歇了歇。
　　虽然游戏中感觉不出身体上的劳累，但精神上的疲惫是难以避免的。
　　“应该每隔一定距离设置一块路标。”他道：“给行人一点心理安慰。”
　　“不如再在路边种上迷榖草？”圆圆提议道：“这样就算迷了路也不怕。”
　　“好主意”
　　原灵均刚答应一声，突然看到了视线尽头熟悉的土路。
　　“那是去新手村的路吧？”他问。
　　“没错。”圆圆兴奋道。
　　这条路还是他和原灵均刚当上管理员的时候一起修的。
　　三个人加快步伐。
　　半分钟后——
　　圆圆看着落后了他十几米的精卫和原灵均，突然蹲下来，把原灵均往背上一背，然后伸手夹住精卫，拿出衣锦还乡的速度冲向新手村。
　　精卫：“……”
　　她被灌进嘴里的冷风呛得咳了一下，随后用脸“笃笃笃”猛撞圆圆的胸口。
　　“你这是区别待遇！公报私仇！心机球！”
　　原灵均：“……”
　　他抱着圆圆的脖子，友情提醒愤怒的小鸟：“你现在是个人，没有尖嘴，小心把鼻子撞歪了。”
　　精卫：“闭嘴！”
　　圆圆的速度还像他带人兜风时一样风驰电掣，快到目的地时，原灵均和精卫都有些近乡情怯。
　　“不知道山海杂货铺还好吗？”
　　“我修的那些房子应该还能正常使用吧。”
　　“后院里的菜田没有人照料，可能已经荒废了。”
　　“院子里还有我的西山和东海呢，千万别让我看到西山秃了，东海干了。”
　　在两个人的喃喃自语声中，他们看到了刻着“新手村”三个字的石碑，还有石碑下熟悉的人影。
　　“二副！”原灵均震惊道。
　　“鹦鹉号”的二副林乔先生戴着一顶草帽，穿着舒适透气的布衣，肩膀上还挑着一根扁担，看起来像是个资深农民。
　　他正顺着脚下的路向前走，突然看到了无脸男的身影，脸上同样出现了一抹惊讶。
　　“怎么是你们？”
　　“二副先生！”
　　“我们来了！”
　　“快让开！”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阵高呼，地面在轰隆隆的踩踏之中颤抖。
　　二副和无脸男同时闪身，只见新手村中冲出来一群骑着牛的，威武雄壮的船员们。
　　他们手握牛角，脸上满是兴奋，有人身后的箩筐里还背着水灵灵的、带着叶子的蔬菜。
　　“二副，快上来！”
　　一头二角上的船员伸手一拽，想要将站在地上的二副拉上牛，不料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一松，把自己摔了下去。
　　“活见鬼了！”
　　圆圆、原灵均、精卫：“……”
　　这不是我们应该说的台词吗？
　　游戏里的牛都是系统设定的，不能伤害人类被刻在了它们的源代码里，幸亏如此，在一阵兵荒马乱，连续好几个船员“噼里啪啦”下饺子一般掉在地上后，新手村门口还是幸运地没有发生任何踩踏事件。
　　“回去说吧。”二副看了船员们一眼。
　　几个从牛背上掉下来的船员背后一凉，垂头丧气地牵着牛走进了村子。
　　将牛牵回山海杂货铺的牛棚，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坐在原灵均家的客厅里。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恍如隔世、难以置信之感。
　　圆圆先开口：“我不是鬼！”
　　说出“活见鬼了”的是那个特别会种地的船员，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一下：“那个，我知道。”
　　“但是，”他补充道：“……我很难确定自己是不是鬼。”
　　此话一落，客厅里仿佛凭空刮起一道阴风。
　　无脸男高大的身躯瞬间一抖，抱住了原灵均的胳膊。
　　精卫“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压根儿不怕鬼，然而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躲在原灵均的身后。
　　原灵均：“……”
　　他看了一眼二副。
　　二副稳重地将引起恐慌的船员拨到自己身后，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
　　和原灵均他们所想的一样，“鹦鹉号”在返航途中继续使用了第三迁跃点。
　　“在飞船进入迁跃点之前，冷宫……不，底舱中的大副突然说，和他勾结在一起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斩草除根，趁飞船迁跃时彻底炸掉整个迁跃点。”
　　“我们当然是不信了，”一名负责武器舱的船员插话：“那可是整个迁跃点，不是大白菜，炸掉它你知道需要多少当量的武器吗？”
　　然后……他们就被啪啪打脸了。
　　大副寇森趁船员们不注意，抢走了一架救生舱，笔直地冲向迁跃点的方向。
　　然后——
　　“轰隆！！！”
　　“就炸了……”
　　船员们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一脸生无可恋。
　　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几乎毁天灭地，就连附近的星球都被削下来一层皮，更别提是飞船了，“鹦鹉号”简直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艘小舢板，分分钟就能被掀翻的样子。
　　“虽然寇森说的是对的，他也用生命验证了这一点，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一名船员总结道：“可能是他也没有想到对方那么壕，对付我们这么一架偏远星系的小破飞船居然舍得用上能使星球毁灭的□□。”
　　“……”
　　这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船员被二副毫不留情地在脑门上敲了一下。
　　“总之，万幸的是，二副发挥了特级驾驶员的手速，在飞船上的生命维持系统损坏之前将船长塞进了安全舱，远远地弹射出去。凭借船长的能力，无论落到哪儿都能抢到初始物资，安全回家的。”船员们欣慰道。
　　抢？
　　原灵均沉默了一下，没有提醒船员他们已经暴露了自己根本就是一架海盗船的事实。
　　“那你们呢？”
　　“生命维持系统已经彻底损坏，为了安全，我们只好切换自动驾驶模式，全体进入休眠舱。”
　　船员伸长胳膊，拍了一下原灵均的肩膀：“还好你们的游戏头盔，否则一直休眠真的是无聊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船员们一直生活在游戏之中，他们收拢了从山海杂货铺跑出来的牛，发挥特长，养殖、种地、织布、打游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昨天二副去野区练习身手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出现的小路，我们正准备今天去探索一下，没想到在入口处看到了你们。”
　　“路的那头是我们在另一颗星球上开的新服务区。”原灵均解释道。
　　船员们饶有兴味，看了眼拴在外面的牛，颇有种“小的们，跟我去新服务区干一票”的土匪架势。
　　这种匪气冲天的气势熄灭在了二副的一个冷眼下。
　　林乔先生沉吟了一下，总结道：“现在‘鹦鹉号’还在太空中漂流，船员们的身体一直沉睡在休眠舱内，所以我们应该算是植物人状态吧！”
　　原灵均：“……”
　　他按住身后的圆圆，示意他别抖了，这些是熟鬼，不吃人。
　　船员们不知道，可“小黄鸡号”之前来到第三迁跃点的时候，清清楚楚收集到了“鹦鹉号”的残片，说明飞船已经毁在了大爆炸的余波中。
　　——醒醒吧，你们不是植物人！你们真的就是一群鬼啊！

　　☆、第86章 选拔

　　原灵均最终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这群自以为是植物人的鬼。
　　并不是怜悯, 他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让船员们知道真相, 由船长来告诉他们可能会更恰当一些。
　　他和船员们聊了一些有关泰坦星分区的事情——
　　“什么？那里开通了游戏币充值吗？”
　　二副和船员们对视一眼。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那里寻找一下商机。”一名船员道。
　　“对，我们本来就是探索号的船员, 干这个是我们的老本行才对！”
　　“说起来有了游戏系统，参观别的星球变得容易多了, 虽然看到的只是星网上的投影, 但任何人都能像我们一样尽览其他星球的风土人情了呢。”
　　这些穷得连赌.博都没钱的船员们一听说隔壁服务器的败家子可以成千上万地氪金, 羡慕得连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继承了“鹦鹉号”的传统，开始做抢劫……咳，不，是做正当生意前的计划工作。
　　“听说那边的高档时装很流行？”
　　原灵均刚一错眼，就看到一名船员飞快跑出房间，又飞快从自家店铺里抱出一台缝纫机, 哼哧哼哧地绑到了牛背上。
　　缝纫机完全是手工打造的，就连上面的缝纫针都像是徒手打磨而成，不带一点系统加工的痕迹，足以看出船员们被困在新手村这几个月里过得是多么的悠闲……和无聊。
　　“我做的小裙子绝对会让远方的朋友眼前一亮的！”
　　船员一边捆缝纫机, 一边竖起大拇指自夸：“我的裙子可是汇聚了附近十几个星球的高端流行，包管让女士们穿了第一件还想穿第二件, 不把整间店铺买空不罢休！”
　　“到时候我就是垄断整个游戏时装业的服装大亨啦！”
　　原灵均：“……”
　　很好, 很有理想。
　　和他相似, 其他有手艺的船员们也在忙忙碌碌地捆绑自己的家当, 准备去泰坦星分区露一手, 干票大的。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少数，至于没手艺的那些船员……则汇集在二副身边。
　　“那边也有冒险者之家吧？”二副代替他们问原灵均。
　　“有的。”原灵均拍拍还在抖抖抖的无脸男。
　　“你们听到了？”二副看向船员。
　　船员们露出兴奋，一拍手：“那就没问题了！”
　　“我们可以去设赌盘，赌胜负，全押自己赢！”
　　“还可以卖游戏攻略，开三分钟过关游戏辅导班！”
　　“你们说的两个都太费功夫，听我的，直接在游戏入口竖一块广告牌‘诚信代打，假一罚十’，来钱快快的！”
　　原灵均：“……”
　　他看了眼圆圆，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腰上的软肉。
　　“小心肝，他们要抢你的生意。”原灵均道。
　　圆圆：“……”
　　作为游戏代打界的鼻祖，虽然只是个吸引泰玛女士的幌子，但就这么把生意拱手让人也太没面子了，以后还怎么做一只对均均有用的小黄鸡？
　　于是无脸男不抖了，他有点恐怖的面具……看起来也更恐怖了。
　　惨白惨白的脸和三个幽深的黑洞都在散发着“你们怎么敢！”的气息。
　　圆圆拽着几名号称要占领游戏代打市场的船员，把他们带到冒险者之家，然后不留情面地血虐了一顿。
　　“下一个打什么？你们自己选！”
　　船员们捧着破碎的心脏，“扑通”一声就毫无节操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