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面无表情。
　　他脖子上的黑色锁链被原灵均紧紧攥着，一说话就要喘不上气，快要气爆炸了，因此脸颊鼓鼓的，还有些泛红，看起来……
　　“果然很害羞。”
　　星球上的人给穷奇的性格下了定论。
　　穷奇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们说话。
　　“好了，已经和大家认识了，来干活吧。”原灵均拽了一下手中无形的锁链。
　　穷奇脖子一紧，只好乖乖地顺着他的牵引，和大哇那个傻大个儿一起将僵立在原地的灰化病人扛起来，照着他们脖子上挂的牌子，塞回各家的树屋里。
　　“早中期的灰化病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老埃尔夫星人埃德尔目前是这颗星球的代理星球长，他一边扛着两名病人上树，一边向众人解释。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病人每天只有几个小时身体不受控制，其他时间还能说话干活，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后来，脱离控制的时间慢慢变成了半天，只有晚上可以自由活动；再到后来，晚上也变成了这种尸体一样僵硬的状态，要不是他们还有呼吸和心跳，我们几乎以为这些人已经死了……”
　　说话间，埃德尔的语气渐渐低落下来，被他感染，周围的埃尔夫星人也同样露出了一脸伤感。
　　“是啊，城市里的人都被感染了，我们这个村子因为要开民宿，所以大家平时都住在地底，感染的人要少一些，就算这样，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们把肩膀上的同胞塞进树屋里，树屋的窗户被宽大的叶子蒙上，里面黑乎乎的，站立着一道道像是雕塑一样，排列整齐的人影，看起来有些吓人。
　　“不见到光，不被人惊扰的话，他们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发病。”埃德尔解释道：“每天等到恒星下山的时候，把白天跑出树屋的病人捡回来就好了。”
　　原本生机勃勃的埃尔夫星，一半是已经失去意识的灰化病人，另一半是苟且偷生，在地下捱日子的捡尸人，这样死气沉沉的景象，让泰坦星人的心目中也不由生出一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既然是疾病，你们就没想过去找医生吗？”原灵均好奇地问。
　　“怎么没找过？”埃德尔叹了口气，摆摆手：“别提了，那些医生全都是庸医！”
　　“怎么说？”
　　“一开始有人生病的时候我们就重金聘请了中央星系的医生，他说这是‘神经系统协调障碍症’及‘植物性神经紊乱综合征’，开了一大堆贵的要死的药，结果呢？”
　　“医生卷款潜逃了？”
　　“这倒没有，”埃德尔道：“病人还没有治好，医生自己倒是生病了，也是‘神经系统协调障碍症’和‘植物性神经紊乱综合征’。”
　　他指指穷奇一脸嫌弃地扛着的那个与埃尔夫星人特征不同的中年男人：“喏，就是那个了。”
　　原灵均：“……”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发现穷奇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
　　他舔了舔尖牙，眼睛转了转，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没有藏好的兴奋。
　　“小白！”原灵均叫了一声。
　　他直觉这只不听话的白老虎要搞出什么大新闻。

　　☆、第96章 醒了

　　穷奇放慢脚步, 蹭蹭蹭，蹭到了原灵均的腿边。
　　“主、不, 船长啊……”
　　“干什么？”小黄鸡从原灵均的怀里探出头, “咄”地叨了他一下。
　　——走开！这是我的人！靠这么近想干嘛？
　　穷奇眯了眯眼, 锋利的犬齿闪烁着寒光。
　　“听说小鸡仔很好吃啊, 特别是生吃……先一口咬断喉咙，再从头啃到脚, 就着血吃又脆又嫩……不如今天让我尝尝？”
　　说罢，他的目光从上到下, 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圆圆，似乎要透过毛茸茸的鸡毛看到他的皮肤、骨肉, 内脏……
　　“嘶——”
　　穷奇吸溜了一下口水，舔舔嘴唇, 目光中充满赤．裸裸的食欲。
　　圆圆：“……”
　　你是真不怕硌掉一嘴牙。
　　“咄咄咄咄咄咄咄！”没在意穷奇神经病一样的表现, 他对准了白老虎的头, 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猛叨。
　　精卫这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鸟罕见地和心机球统一了战线，在一旁摇旗呐喊：“对！叨他, 使劲叨！叨秃他的毛！”
　　圆圆这一套还是从精卫身上学的, 他发挥了自己让“鹦鹉号”船员们惊叹的学习能力，完美复制了精卫电动小马达的功力, 一时间空气中银发纷飞。
　　穷奇当然不会站着不动，这只白老虎气得脸都鼓了, 把肩膀上的灰化病人一扔, 手掌上弹出锋利的爪尖。
　　抓鸡, 徒手撕鸡，吃鸡……
　　穷奇的脑海中瞬间构思出一套血淋淋的流程，他想象着鸡毛乱飞、鸡肉横陈的场面，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
　　死性不改！
　　原灵均眼神一冷，攥了一下手指。
　　下一刻，穷奇感觉脖子一紧，甚至拴住脖子的锁链上传来滚烫的热度，似乎在诉说着主人不妙的心情。
　　“船长？”他的手伸到一半，讪讪地停住了。
　　原灵均伸手按住小黄鸡，把它往自己的怀里揣了揣，微笑中透着杀气。
　　“小白啊，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的鸡下手？”
　　穷奇：“？？？”
　　“我的鸡我的鸡我的鸡！”圆圆顾不得和新来的白老虎互撕了，他的心中回荡着这三个字，黑豆眼亮得像两颗黑珍珠。
　　旋转！跳跃！撒花！
　　五光十色的灿烂烟火在深邃夜空中炸开，漫天华彩，普天同庆！
　　“砰！”
　　圆圆感觉自己的心也“砰”一声，开花了。
　　均均是自己的人，自己是均均的小黄鸡，这算什么？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结婚了！
　　他实在忍不住激动的心情，蹦跶着从原灵均的臂弯里伸出一个头，“啾”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别闹。”
　　原灵均把小黄鸡按回去，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习惯了。
　　穷奇：“……”
　　他看着得意洋洋宣誓主权的小黄鸡，一双猫眼先是瞪得溜圆，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那么自己被大巫惩罚得不冤。
　　“咳。”穷奇清清嗓子，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那什么，开个玩笑，我突然不想吃鸡了！”
　　圆圆从美梦中惊醒，“咔哒”合拢了一下尖尖的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穷奇：“……”
　　他深呼吸，左手按住右手，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拔鸡毛的动作。
　　脖子上的锁链收紧了一下，原灵均看向穷奇。
　　穷奇立马又露出更加谄媚的笑容：“其实这都是误会，大水淹了龙王庙，我如果早知道这是船长的鸡，不，船长的基友，怎么会有胆量对他下手呢？”
　　说完，穷奇还狗腿地给圆圆掸了掸毛。
　　原灵均：“……”
　　他开始认真思索“基友”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船长啊，”见原灵均不打算继续追究自己吃鸡的责任，穷奇的胆子肥了一点，他得寸进尺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中年男人，问原灵均：“他是个医生？”
　　“对。”
　　“还是个有名的医生？”
　　“没错。”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要成为名医肯定救过很多人吧。”
　　“差不多。”
　　“所以说他是个好人咯？”
　　穷奇咽了咽口水，眼中露出原灵均熟悉的，大哇看见了海鲜时的神情。
　　原灵均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馋好人的鼻子了！”
　　大哇已经帮埃尔夫星人搬运完了一轮病人，他拎起穷奇的衣领，警告道：“不许吃人！”
　　“我都几千年没吃了！”穷奇努力挣扎。
　　“我也几千年没揍你了。”大哇露出一个凶狠的微笑，在他面前亮了亮钵大的拳头。
　　穷奇：“……”
　　“好吧。”他忧伤地扭过了头。
　　吃不了人肉，要不然吃点别的零食垫垫肚子？
　　大哇盯着穷奇，直到他的目光从医生的鼻子上收回来，打量了一下天空中的灰气，又看了看躺倒一地的人和动物，这才冲原灵均点点头。
　　原灵均：“……”
　　调．教白老虎的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他拍拍大哇的肩膀：“辛苦你了。”
　　“话说你是怎么和穷奇一起并列四凶的？”原灵均非常好奇。
　　如果Ｘ４成员都是穷奇这种样子，那么以大哇成熟稳重的气质，实在是和他们不符啊。
　　“别提了。”大哇摆摆手，示意往事不需再提。
　　“我知道！”
　　精卫从一旁走过来。
　　“闭嘴！”大哇冲姑妈道。
　　“哎呀害羞什么？”精卫暗搓搓地和原灵均八卦：“是那年，舜帝设宴，诸多仙、神、异兽皆往赴宴，结果在宴席上有四只笨蛋没有控制好自己，一不小心吃了人，被舜帝一怒之下赶出酒宴，从此以后就被统称为四凶啦。”
　　原灵均看了一眼穷奇。
　　这只白老虎酒后吃人他不奇怪，但是大哇……
　　“大哇为什么吃人？”
　　“哎呀，”精卫摆摆手，“准确来说他比较冤，只是撞在了舜帝的气头上。”
　　“怎么说？”
　　“其他三个是吃人了没有错，只有大哇，他当时正处于中二期，和蚩尤吵了一架，在宴会上见菜不够吃，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吃了。”
　　原灵均：“……”
　　客观来说，饕餮是吃人了没有错……可是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原灵均唇边的笑意没藏好，让大哇看得有些郁闷。
　　他瞪了穷奇一眼，“还不干活，看什么看？”
　　和这种不良老虎并列Ｘ４，是他兽生中最大的耻辱。
　　“对，看什么看？”
　　精卫刚说完了大侄子的八卦，连他的遮羞布都快扒了，转眼又和大哇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力挺侄子，非常没有节操。
　　穷奇阴沉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觉得，自己从《山海经》里出来就是最大的错误，可惜现在脖子上栓了个丑爆了的黑链，就算想回书里睡大觉也做不到了。
　　“哼！”
　　穷奇扛起地上的医生，往肩膀上一甩。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吃了更多的疫气，有了更多力量，到时候我就……
　　——回来报仇！
　　“吸溜。”
　　穷奇拿手遮住嘴巴，猛地一吸。
　　有两条深灰色的气流没入他的口中，让白老虎发出一声舒服的嗟叹。
　　一条细一些的气流来自被深灰色笼罩的天空，另一条粗些的则来自他肩膀上扛的病人。
　　一口疫气下肚，他浑身熨帖，像是刚吃了十全大补丸，就连头顶被圆圆叨掉的一撮头发都长出来了毛茸茸的一小截。
　　于是穷奇化悲愤为食欲——
　　“呼——”
　　我吃！
　　“呼呼——”
　　我再吃！
　　“呼呼呼——”
　　看到了好处，白老虎努力地嘬起腮帮子吸吸吸，大吃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