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祁杉不说话,手机两头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祁栩才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舍不得?”
祁杉没多想,张口就反驳:“才没有,我是舍不得你。”完全没注意到祁栩根本没问他是舍不得谁。
电话那头,祁栩笑得很放肆,“好吧好吧,你舍不得我。我明天出发,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等青玉睡着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把他抱走。”
“我送他过去就好了,干嘛要你来接?” 祁杉直直地问。
“你傻啊!”祁栩嫌弃道,“趁他睡了赶紧抱走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你来送,到时候万一他醒了又要闹。”
“可他回了南塘镇不还得闹吗?” 祁杉不解地问。
祁栩对他这不会拐弯的脑回路没辙了,“等回了南塘镇,见不着你了,他再闹能怎么样?小孩子忘性大,闹不了几天的。”
祁杉嘴唇动了动,却好像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祁杉挂了电话,坐在客厅愣了好半天,脑袋基本呈放空状态,可能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到了晚上,一向倒头就睡的人躺在床上,破天荒的有点失眠的先兆,心里烦躁得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大半个小时,他索性坐了起来,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婴儿床。
青玉那老鬼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又不用拉撒,现在正躺在小床里人事不省,安安静静的像个精致的娃娃。
祁杉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两天的梦还在他的脑海里留有残影,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也同样余韵不断。他一个看戏的,终于被一场戏触动了内心。
“你说你图什么呀?” 他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青玉的脸颊,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
祁杉没谈过恋爱,初恋刚刚萌芽就被掐死在了泥土里,所以他不懂。他喜欢蒋铃,最初是因为喜欢她的声音,那青玉呢?他对祁连宇和祁童然的感情又是从哪里开始的?为什么?
这个问题,现在的青玉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祁杉蹲在小床边看了一会儿,期间青玉只是扑腾了下手脚。
腿都蹲麻了,祁杉才起身。他低头捏着腿部又疼又痒的肌肉,只是稍微动一下,就觉得针扎似的。
“哥哥~”有些迷糊的声音忽然响起,祁杉看向小床里面,青玉正用手背蹭着眼睛,一副睡得懵懂的样子。
“怎么醒了?” 祁杉的腿刚舒服了一点,又蹲了回去。
“哥哥。”青玉又叫了一声,张开胳膊要抱抱。
祁杉顺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回了自己床上。除了在南塘镇的时候和青玉一起睡过,祁杉就没再跟青玉睡在一张床上了。躺到床上的时候,看着自己身边多出来的一小团,忽然觉得有点神奇。
青玉对于祁杉抱他上床这件事同样感觉很新奇,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看起来好像也不困了。他把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祁杉身上,翻了个身就要往祁杉身上爬。
“哥哥。”他咧着嘴笑,祁杉仔细看了看,这么几天的功夫,青玉的第二颗牙也开始冒尖了。
“你只会叫哥哥吗?” 青玉快爬到祁杉头上了,被祁杉一把抱住,翻了个身又搬回床上躺着。“是不是该教你说话了?”
说完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睡吧。”祁杉心里的烦躁加剧了一成,挥之不去,干脆闭上眼睛。
青玉悉悉索索地在他怀里钻了钻,直到满意了两个人的姿势才安生下来,乖乖睡觉。祁杉没动,任他自己闹腾,看他最后满意地闭上眼睛睡觉,心里的烦躁忽然减弱了那么一点。
第二天中午,青玉例行午睡。
半个小时后,接到祁杉电话的祁栩和祁杭赶了过来。
家里静悄悄的,生怕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了青玉似的。但这种寂静却给了祁杉一点不真实感。心里有点飘,落不到实地。
祁栩进门后,所有人都一句话不说,只用手势和眼神交流。前后不过五分钟,青玉就被抱出了家门。
祁杉送他们到玄关,无声地跟祁栩说了声“再见”。然后大门在他眼前轻轻地被合上。
“走了。”祁妈出声道。
家里安静太久了,祁妈一出声就像个炸雷一样,祁杉的神经整个振奋了一下。“嗯。”他应了一声,回了房间。
路过青玉的婴儿床时,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觉得有点不对。
祁妈看着祁杉回房间的背影,叹了口气。刚刚转身要去上班,却见自己儿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顿时一脑门的问号,“怎么了?干嘛去?”
“青玉的手镯忘带了。”祁杉留下这句话,风一般跑出了家门,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祁妈看着他,又叹了口气,比刚才那口气更长。
青玉的手镯是祁妈买的,银制的手环上挂了几个铃铛,一挥胳膊就“铃铃”的响,青玉喜欢得很,闲着没事就要戴在手上玩。
“等一下!”祁杉一下楼,眼看祁栩已经上了车,脑袋一热就大喊了一声。
隔着这么远,祁栩都听见了他这一嗓子,疑惑地下了车。青玉却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半点没被打扰到。
“有什么事?” 祁栩问。
祁杉脑袋还在发着热,他快步走过来,把手里装着手镯的盒子塞到祁栩手上。一声不吭的,他忽然伸手从祁栩手里抱过青玉——
然后,转头就跑。
“……” 祁栩拿着祁杉塞给她的手镯满头雾水。
场面静止了几秒,祁杭下车来看,祁杉的背影都已经不见了。“……他这个意思,是又打算要养了?”
“不知道。”祁栩狡黠地笑了笑,回头对祁杭说:“大概是脑子发热一时冲动,我们快走吧,不然万一等他冷静下来又要反悔。”
祁栩说对了。祁杉确实是脑子热过头了,等他抱着青玉回了家,门关上的一刻,他的脑子又冷静了下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去了阳台,却只看见了祁杭的车屁股。还没想到下一步要做什么,祁栩的短信就来了:“这次是你自己选的,我可没逼你。”
直白得让祁杉一阵心酸。
“不过两年后你如果还是不能接受他,直接告诉他就好,他会走的。”又一条短信过来。
祁杉看得心口没由来的一痛。
祁栩的话把青玉摆到了一个低得不能更低的位置,给祁杉做了一个保证,却让祁杉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青玉能像个大人一样和祁杉沟通,那么祁杉大概又要问他:“你图什么?” 那样毫无保留地付出,全心全意地为之着想,究竟是图什么?
祁妈看着去而复返的儿子,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她上前在祁杉头顶摸了一把,头发都给他摸乱了,“既然你把他抱回来,就要负起责任。以后的事先不说,但在他长大之前,你要好好照顾他。”说完就出门上班去了。
祁杉把青玉放到床上,随后自己也倒了上去,颓废地看着天花板。
“祁杉你傻逼了吧?” 他对自己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啊!你又不喜欢人家,把人家留下干什么?”
“你他妈才傻逼!”他忽然又换了个论调,“他现在只是个孩子,谁想那么多了?你对着个孩子狠得下心吗畜生?”
“那以后怎么办?他现在是孩子,以后可就不是了,等他长大了你怎么面对他?现在留下他给他希望,以后又要拒绝他,还不如狠狠心送走了算了。”之前的观点再次冒了出来。
“我他妈这不是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吗?” 末了哀嚎一声,“真是要了命了!”
他嘀嘀咕咕地自己跟自己对骂了五分钟,还没骂够,青玉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又到了哥哥床上,高兴得不行,翻个身朝祁杉蹭过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送走了。
祁杉苦着脸把他抱起来,又把他摆成了坐姿,两人再次盘着腿大眼瞪小眼。
“我要把你养大。”良久,祁杉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但是其余的事不能强求,咱们尽量顺其自然,到时候要是我还不喜欢你,你不能瞎折腾。”
“哥哥。”青玉别的不会,只会叫哥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祁杉拉起青玉的手,自作主张跟他拉钩。
青玉没听懂他在念叨些什么玩意,他的注意力都被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吸引去了。他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游戏,一直勾着祁杉的手指不放。
祁杉自知鸡同鸭讲,叹了口气,一指头戳在青玉脑门上,微微一用力,青玉就向后一咕噜,倒在了床上。
“哈?” 他动了动手脚,怎么倒了?
祁杉看着他那蒙圈的小模样,没忍住笑得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想不出标题了(T_T)
第20章 “妈妈”
决定养着青玉后,祁杉给几位重要家庭成员打了电话,通知他们这个消息。
祁爸在坟头干劲十足地睡了大半个月,精神仍然十分亢奋,接到电话后倒是冷静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跟祁杉聊了半天。
然而他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在祁杉看来,总结一下,就跟他妈妈上班之前跟他说的那两句话是一模一样的。遂打断了祁爸的教育模式,提醒他别老睡坟头,记得抽空回家睡睡炕头。然后就挂了。
下一个,祁杉打给了窦姥爷。
祁杉没有姥姥,因为姥爷穷,姥姥过不下去了,跟他离了。离婚之后,姥姥嫁了个有钱的。奈何二婚加上上嫁的日子不好过,经常看婆婆的脸色,偷偷贴补了自己两个女儿几次,就挨了婆婆好一顿教训,自此没再敢和姥爷联系。后来恶婆婆终于寿终正寝,两个女儿也大了,双双考上了名牌大学,她有心和女儿们亲近,却总是不如意。
姥爷一个人住,养了只大黑狗作伴。早几年,姥爷开玩笑说,他老了,活不了几年了,等大黑狗也老了,他们就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
大黑狗性别公,去年老大不小的还在外边拈花惹草,某天叼了只小黑狗回家,可怜巴巴地放在姥爷脚底下,然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姥爷都给它气笑了。
后来姥爷的话就变了,说等小黑狗老了,他俩就作伴上路。他还说,希望小黑狗别随它爹,不然再叼个崽子回来,他一代又一代地给它们养,非得活成个老不死不可。
姥爷的电话通了,中气十足的嗓音几乎能穿透听筒,“小杉子,想你姥爷了?” 伴随着姥爷的声音,祁杉还听见两声狗吠。姥爷说:“大黑跟你问好呢。”
大黑快被姥爷养成精了。
“对啊,想死您了!”祁杉笑哈哈地说,“大黑怎么样?有没有又叼个小黑回家?”
“它敢!”姥爷拿着腔调,“要不是指望着它帮我辟邪,我早把它送去阉了。还能叫它有机会在外边到处撒种?” 说着,似乎还伸手拍了一下大黑的狗头,拍得那狗哼哼唧唧地装可怜。
大黑是只纯黑色的狼狗,浑身上下没有一撮其他颜色的毛。姥爷年轻时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动用阴阳眼出去做神棍生意,因此招了不少东西的惦记。后来女儿们都出息了,用不着他再去和另一个世界打交道,他就把能看见阴界的左眼遮住,从此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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