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哼。”良辞直接对他嗤之以鼻。
“但是,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知道那些记忆是真的,却总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实感。说白了,我这趟不是为了求证什么,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后呢?” 良辞又抛出一个问题,之后再次脚尖一点,摇椅晃晃悠悠地动起来。
“然后……”祁杉仰面躺着,想看天,天上挂着个太阳,看不得;看良辞,这厮欠揍,且长得不如青玉好看,不想看。终于没得看了,他索性闭上眼。
“从前你不是把你那些个前世今生都分得很清楚明白吗?怎么轮到这件事上你就分不清了?” 良辞道,“他们做了何事,伤了谁,那是他们的孽障,与你何干?你看看你现今这怂样,拿出你之前的气魄来啊。”
“狗屁气魄。”祁杉嘟囔了句,“我怂。”
“怂什么?” 良辞又不晃了,托着下颔思虑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问:“难不成你是怕被他知道之后把你甩了?”
祁杉听后明显抖了个激灵,该是被说中了。良辞见状,苦口婆心道:“这有何好怕的,当初你一句话把他弄死了,他后来不也对你死心塌地吗?你且放宽心,他不会把你怎么着的。”
“我前段时间经常跟着教授出差,”良久之后,祁杉幽幽道,“自打记起来之后,我就不太敢待在家里,不太敢面对他。你说的前世的孽障与我无关什么的我都懂,但好像我的脑子自己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这回过来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没什么意义,唉……”
“何不干脆告诉他,让他给你一个痛快。你这样避着他,就不怕他多想,比如……怀疑你绿了他?”
“你可拉倒吧。”祁杉疲惫地摆摆手,示意良辞可以闭嘴了。几年过去,他对良辞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钟菡回来的时候,就见这两人并排躺在院子里,各自的躺椅摇摇晃晃,睡得好生惬意。她叉了腰,走到两人身旁,嗓音十分清亮:“我那么辛苦地出门买菜,你俩不在家收拾厨房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睡觉?”
这声音穿耳而过,祁杉登时清醒了一多半,一睁眼却猝不及防瞥见钟菡的肚子,大脑当场死机,“钟菡,你这是……胖了?”
第92章 动工
祁杉这一句的杀伤力委实颇高, 原本气势汹汹的钟菡一下子愣住了, 随即动作缓慢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这个……它是……”她磕磕绊绊地开了两次口, 似乎都没有理好词句,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耳朵尖罕见地红了。
其实不用她说, 但凡长眼睛的都该看懂了。于是祁杉特别懂事地从躺椅上起身,上前一手接过钟菡手里的食材,另一手半搀扶着她坐到躺椅上。
服务之周到连良辞这个正牌娃他爹都有点看愣了。他后知后觉地爬起来,凑到钟菡身边开始伺候着捏腰捶腿。“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这不是刚才聊得太投入了, 没留神把厨房的事给忘了吗?你先睡一觉, 我们这就去做饭。”
说完身影一晃, 在祁杉眼前来了个大变活人, 没了踪影。就在祁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的时候, 一道残影晃过, 他又回来了, 仍然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多了条毯子。
祁杉作为一个凡人, 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种非人之力的便捷。类似的情形,他记得以前也有一回。
某个下雨天,房间里光线昏暗,他和青玉误以为天还没亮就睡过了头。他倒还好,去学校用不了几分钟,但青玉去茶楼基本要半个小时。他原以为青玉铁定要迟到了,还笑着揶揄了一把, 谁知青玉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开窗子就消失在了雨幕里,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过了没一会儿,他刚回神,就接到了青玉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看起来是刚拍的,几个画室的学生一起朝着镜头比了个心。从离开家到拍照再到给他发消息,总共用了不到三十秒。
最后祁杉忙着震惊,忘记了自己即将迟到的事实。那一天,他大概在心底咬牙切齿地骂了青玉上百遍的“不是人”。
想着“青玉”两个字,一股惆怅又漫上心头。祁杉敲了敲额头,不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事了,拉着还在对媳妇儿献殷勤的良辞奔向了厨房。
这顿饭吃得十分煎熬,没别的原因,就是太难吃了。
“要是青玉在就好了。”钟菡草草吃了个半饱,就坚持不住地放下筷子,终于遗憾地念叨了一句。说完,眼神便瞥向祁杉那边。后者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沉迷吃饭不可自拔的模样。
“你就别装鹌鹑了。”钟菡说。
祁杉充耳不闻。
钟菡于是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动手?我把图拿给你。”
“这两天正在勘测,正式动工大概在后天。”祁杉如是说。
当晚,祁杉回到了在市里落脚的酒店。其他老师和研究生们正在餐厅开会,祁杉回去后也直接找了过去。
“怎么样?人家同意没有?” 这次带队的是系里最年长的叶教授,也是祁杉的导师。
祁杉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扁扁的木盒递了过去。教授当即一脸欣慰:“真是太好了。像这种当权者的墓穴,在设计的时候多半会加入一些机关元素,防着那些造孽的盗墓贼。也多亏了祁家一代代把这图纸誊绘流传了下来,有了它,对我们的生命也是多一层保障。”
叶教授捧起那盒子,对祁杉敦促道:“今天去求这图纸算是你们家里的事,我们这帮子外人不好掺和。现在图纸求来了,就是咱们大家的事了。趁这两天还算空闲,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奖励金我已经写好申请报告了,也得请人家吃个饭当面道谢。”
祁杉再次点头,“奖励金就不用了吧,不过请他们吃饭他们倒是会很乐意的。”毕竟这几天的伙食实在一言难尽。
叶教授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全当祁杉在开玩笑。因为图纸的缘故心情好的不行,又简短地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教授就慷慨地结束了这次短会,高高兴兴地捧着木盒走了。
晚上祁杉洗完澡出来时,就见同住一间房的方铭对他挤眉弄眼的。这货一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姿势颇为销魂。“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了。”他说,“好家伙!一听是个男的接的电话那语气一下就冷了下来,可把人家吓坏了。”说罢柔弱地扯了扯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就差当面给祁杉来一个“嘤嘤嘤”了。
祁杉随手从自己床上捡起个枕头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对方的脑袋。
不顾方铭的哀叫,祁杉拿起手机给青玉回了个电话。天也不早了,又有个方铭在这里,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间不是很长。祁杉挂掉电话后,一回头又对上了方铭炯炯有神的八卦眼。
“杉啊。”方铭贱兮兮道,“听说这次的项目是你一手联系过来的?怎么就这么巧了,你们家两座大山都在这功夫出差了,你家老祖宗的坟却轰隆一声塌了,而你作为业内仅剩的祁家人也就顺理成章地主导了这个项目。依师兄看啊,此事必有蹊跷。”
祁杉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个蹊跷法?”
方铭收起一身软骨头,正正经经地盘腿坐了起来。“师兄观你面相,近来感情出了点小波折吧?为兄又替你算了一卦,你此番作为不损人但也不利己,白费功夫尔。且万一出个差错还有可能给自己找点麻烦,劝你即刻收拾行李,回你男朋友的怀抱去,莫在外边浪荡了。”
祁杉没理他,在床上躺好了准备入睡。方铭见了,又道:“前天我算了算你和那个小祁丞相的生辰八字,你猜我算出了什么?”
祁杉的被子动了动。
“前世莫纠结,是对今生最好的态度。”“啪”的一声,方铭把灯关了,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碍于叶教授的热情,祁杉只好把良辞两口子叫出来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叶教授作为代表,说了好一通感谢的话,并表示一定会对祁杉大力栽培。直说的祁杉冷汗连连,差点想溜之大吉了。
两天过后,一行人退掉了酒店的房间,搬去了南塘镇的后山。
后山并不是指一座山,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叠,从山谷缝隙中望过去都一眼望不到尽头。钟菡说过,若是从上空看下来,南塘镇的后山便恰好是一朵莲花的形状。而祁连宇的长眠之地,就在莲心的位置。
经过那一晚的交谈,方铭见自己的劝说无效后也不再尝试,似乎就这么放弃了。
扒坟掘墓的日子总是条件艰苦的。山上能安营扎寨的平地并不多,团队里各部门的人数加起来却有不少。有限的住宿条件下,祁杉还得跟方铭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师弟啊,你那毯子用得着不?现在不睡的话先借给师兄用用呗。”方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冷得瑟瑟发抖。
祁杉伸手拉过毯子递给他,稀奇地问:“有那么冷吗?”
“你也晓得为兄的体质,对那些阴邪的东西特别敏感。”方铭认命地说,“这小祁丞相八成生前造过孽,又选了个这种群山环围的地方埋骨,那点子阴气不光是散不出去,还越积越多。不行了,冷死了。祖爷爷唉,救命呐!”
“早知道这样,那你为什么还选这个专业?” 祁杉又从行李里取出一件大衣给他盖上。
“这不是想着选这个专业我有优势吗?风水世家懂不懂?与时俱进懂不懂?这年头没个文凭和学历都不好意思出门了。那年过年的时候,王家老爷子带着孙子来我家串门,好家伙!人家一个工学博士坐在我家里简直闪闪发光,那给我羡慕的哟!唉,不说了,今天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说完他就躺下了,抱着被子继续发抖,不过加了毯子和大衣,倒是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祁杉看着他那可怜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脑子一抽问了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两个人还暖和点。”
他本是好心,然而方铭一听这话却直接炸了,“你想干嘛?不行,绝对不行!”他猛的坐起来,下意识看了眼窗外,一时激动,大声对祁杉道:“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跟我睡算怎么回事?别以为男朋友不在跟前就可以不守夫道了,我可是清白人家正正经经的本分人,那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你想爬墙?作为你的师兄我第一个不答应!”
祁杉皱眉看着他,听完他慷慨激昂的发言,活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盯着他。盯了半晌,末了嫌弃道:“比我还矮,哪里来的自信?” 说罢把灯一关,睡了。
身高向来是方铭的逆鳞,但今天却好像反应不大,也许是真的冻傻了。他打了个哆嗦,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口的位置,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他似乎松了口气,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安静地睡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驱散了某种看不见的气息。方铭终于得以满血复活,怀揣着万分感激之情,对着老天爷作了个揖。
几年前,祁延恒的墓因为一场地壳运动见了天日,文物抢救加现场保护工作持续了很久才结束。眼看着另一座山头上新起的建筑才刚刚完工,这边祁延恒的儿子又被震了出来。
团队里有人推测这片山脉的地壳运动正处于活跃期,但联系了相关单位,给出的答复却说相对稳定。
玄是有点玄的,但做这一行久了,这点玄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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