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入住的第一天，他们就只是参观及简单整理而已。黑泽的手臂还不好使，只能做一点简单的活。反正屋子已经有人打扫过了，也没有什麽好忙碌的。

晚上洗澡的时候倒是有点麻烦，伤口不能碰水，再加上穿脱衣服也不方便。

白华乾脆就守在浴室门口等着黑泽叫唤，随时入内伺候。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黑泽的身体，在雨林那时他也曾帮他上过药，但或许是两人一同经历了各种事情，再加上黑泽在最後关头明显护着自己的行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想像中的淡定，但他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归咎於信息素造成的影响，刻意忽略不理。

白华想起自己还没有对那时候的事表态，便说道：“谢谢你。”

黑泽先疑问了一会，很快就明白过来，“没事。”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如果是以前的白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问出口。但在意识到什麽之後，他却不敢问了。

反而是黑泽先开了口，“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你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我知道哨兵不需要保护，但那不是理由，我只是单纯想这麽做而已。”

白华听见这句话时，帮对方擦背的手停了下来。

黑泽一直都没有回头，“那跟什麽原因都没有关系。我并不讨厌你，白华。”

白华抓着毛巾的手又开始动作起来，沉默很久才说了一句，“我知道。”






第二个精神图景：战地记忆
      第20章 20 战地记忆(一)


两人共同生活三周之後，黑泽的肩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向导的恢复力虽然不比哨兵，但比起一般人还是快上许多。

这期间敌方没有任何动作，关於临渊的调查也还没有结果。

倒是两人查了不少关於临渊的资料。这记录倒有不少，从小时候的成长历程，每一场任务的完美执行，一直到反叛军战役，都有详细的记载。撇开临渊为什麽会成为反叛者这点不说，他的朋友相当少，只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与一位契合度高的向导爱人。其中最悲剧的是，他的好朋友在反叛军战役时死亡，连尸骨都找不到。而他的向导活不过一年，就因为悲伤过度而死亡。

战绩辉煌，也极其简单明了的一生。

他们找到的这些记录都太过官方了，明显是被人修饰过的，看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但想想也是，临渊在哨兵中已经是个传说了，想必他的任何黑历史早就被抹灭得一乾二净。

白华找了几天之後就放弃了，与其靠这些陈年文献去推测一个人，他反而更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情。说起来，他会联想到棕发哨兵就是临渊，主要还是因为那人笑起来的模样。在哨兵毕册的照片上，临渊几乎都是笑着的，他的笑容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感觉亲近。但白华在雨林中遇见的临渊，不但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非常严肃，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是因为他的好友跟爱人都死了的关系？

但他看起来跟监视者与围捕者的感情似乎也不差，虽然他们更像是上对下的关系，不难察觉出来那两人其实是很信任临渊的。

白华一边发呆一边想，起身倒水的时候，馀光瞥见黑泽正目光专注的看着手机。

白华好奇问：“你在看什麽？”

黑泽看了他一眼，将手机递过去，“哨向协会安排的一系列训练课程。去吗？”

白华闻言一愣，接过黑泽的手机看了起来。他想起上次跟黑泽两人一起跷掉安排的事，又想起在雨林中艰难脱困的过程。若论哨兵与向导各自擅长的领域，他们无疑都是精英，但默契似乎稍嫌不足。他还记得捕捉景荷时，因为自己擅自行动，差点让人逃走，也记得两人在雨林中逃跑时，还让黑泽善後。黑泽一直在下意识的配合自己，这点他很清楚。

但所谓的并肩作战，应该不是单方面的配合与掩护。

白华面对临渊的强大与惨败的後果，仍历历在目。那时虽然陷入狂化的状态，但他记得十分清楚，临渊不是因为畏惧他们人多而放弃的，他是故意让他们走的。因为他发现了，自己身上跟他有某种相同的特质。

如果这才是临渊选择反叛的原因……如果他放他们走，只是因为想知道自己的下场的话……

白华摇了摇头，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他的立场都不会动摇。

他将手机还给黑泽，回道：“去。”

他明白自己与临渊的武力差异不是一星半点，也明白监视者与围捕者并非泛泛之辈，更明白他们对敌方仍一无所知。如果注定要对上的话，那就不能逃避。

黑泽好像早就猜到白华的回答一样，“那麽明天就开始，没有问题吧？”

“嗯。”白华又问：“你的伤没问题吧？”

“好的差不多了。”黑泽说：“不过根据我们两人的情况，我调整过他们提供的训练难易度。”

“嗯？”白华没想到黑泽居然也对训练也上了心。

“你也不想再发生像上次在雨林那时的情况吧。”无计可施的情况往往是最让人绝望的。

白华沉默的点了点头。

黑泽说：“我们目前所知的消息，只有临渊这三人的能力，虽然不知道他们所属的反叛组织与人数多寡，但我说过，他们三人的能力已经足以形成一个很好的包围战场了，可以先从这一点着手。”

“你是打算重现类似雨林当时的情况来训练？”

“这是最终的训练目标。”黑泽毫不客气的道：“就目前我们的情况而言，胜算是零。上次……可以说是运气好，也可以说是敌人手下留情。”

白华握紧了手，无法否认这句话。

“你其实也察觉到了吧，临渊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嗯。”

“虽然时间有限，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步神速，但至少要学会在面对围捕者的精神图景时，以最快的速度破解或者撤离，这是最基本的自保。而真正的难题在於临渊，他有两位向导辅助，简直是如虎添翼。虽然我们找不到更有用的线索了，但还可以从过往的历史片段去找。在反叛军战役时，当时的现场指挥官是个向导，用意念储存了一段当时的作战记录。我打算以这个当作训练素材，用精神图景重拟一次当时的战况。”

黑泽又说：“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想尽办法活下去。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场真正的生存之战。”

白华看着黑泽，没想到他已经想得这麽远了。这样的训练安排完全切中要害，这正是他想要的。

或许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或许是他们不服输的心态都是同样的。

白华突然道：“其实我想问一件事很久了，我们的衍生能力只会有一种吗？”

“不一定。”黑泽说道：“两种或者三种以上的也有过。但这相当看运气，有些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像我们这样，也有些是刻意去寻找的，但因为例子太少了，无法确定哪一种方法更有效。但据说越是亲密无间的双方，机率更高些……”

白华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麽？”

“当然最快的方式是透过结合……”黑泽说完这句话时，看见白华皱了皱眉头，又笑道：“不过，我是想说，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挖掘其他的可能性。”

白华听完後面的话，拧着的眉头总算慢慢松了下来。是错觉吗？他怎麽觉得黑泽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的。






      第21章 21 战地记忆(二)


隔日一早，两人按时来到训练场地。

令白华意外的是，他本来以为会去荒郊野外，没想到居然在一个空旷且封闭的室内场所，大概好几座体育场都不只。根据黑泽的说法是，有关精神图景的训练内容都是机密。再加上他们现在又是重点保护对象，不得不小心一点。

白华不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但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黑泽同样不喜欢，所以他们都要想尽办法努力变强。

在毕业前，哨兵虽然需要通过精神力的相关考验，至少要达到能够单独出任务的程度。但哨向双人训练的内容显然更加复杂，至少又是另一个新的高度。单就精神图景这个领域，就算是一个聪明的向导，花费一辈子的时间研究也无法说自己已经彻底了解了。

而比起哨兵，精神图景反而更是向导的优势。

“但这并不表示哨兵使用精神图景的能力就非常弱，哨兵的意志力更为纯粹强大，如果能掌控得当，往往更不容易突破，例如临渊。”

白华闻言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临渊擅长使用精神图景。

黑泽看了白华一眼，解答道：“那是因为有关精神图景的类型与方法，都记载在向导公会的资料库里了。以前关於异能者的纷乱并没有这麽多，所以哨兵公会没有这麽重视，才没有记载罢了。”

原本这些文献资料只是单纯被记录保存下来而已，如今却因为战事而成为重要资料也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就算世界逐渐一统了，和平也只是表象。

“但他上次也没有……”白华说到这里，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如果临渊真的是故意放水，他们之间的差距该有多大他根本无法想像。

“知道敌我差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黑泽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话，“每个人都有能力创造一个精神图景，单看你想怎麽使用它。这次的战役片段，除了向导本身的意念之外，还有一部分是从临渊的意志中抽取出来的。过於强大的执着，也会附着在周围环境里，如果在战场上的话，我们就称之为战地记忆。”

白华问：“你的意思是，这是临渊的战地记忆？”

“对。”黑泽说：“由此可见，当年的战况可能相当惨烈。”

白华沉默一会，才说：“我明白了。”

事前解说完毕之後，黑泽扫了一眼空旷无人的训练场地，问道：“那麽，要开始了吗？”

白华问：“你来开启？”

黑泽笑道：“当然不是。我无法两边兼顾，所以请人帮忙了。”

“那……”

“你放心吧，就算只是训练，也不会有监控。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白华愣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後，很快撇开多馀的心思。想什麽呢……

一切准备就绪时，黑泽又再一次提醒道：“记着，这次训练的主要目的是，生存。”

白华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训练开始的时候，四周的环境突然转变，空旷的地板变成血水与骨骸，白色的天花板变成血色黄昏，周围充斥着叫喊与厮杀声，虽然知道这只是精神图景制造出来的假象，但这一幕还是令人感到震撼。

他还来不及为眼前的景象惊讶，就听得黑泽的叫唤：“白华。”

白华转头之前，就已经先感觉到冷冽的杀意，他下意识的侧过身体，一把巨斧从身旁劈过，斧头落地时的沉重声响让人感觉彷佛连大地都震了一震。白华没有回头，沿着斧头握柄的方向往後回踢一脚，便听见袭击者沉闷的哼声。

他顺势回头一望，这个袭击者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真正的向导或者哨兵通常习惯赤手空拳，不习惯带武器，那会延迟思考。光是几秒之内的时间差就足以让向导控制意识，或者被哨兵一拳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