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族满眼都是孺慕之情，激动地小脸通红，连忙起身就说道：“师尊既回来了，为和不提早告之徒儿？我也好早早去城门迎接！”

    相比较与何唯的惊讶，凌云翼只是轻微摆了摆手：“无妨，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他这般一问，那妖族激动地差点没昏过去，立马罗啰嗦搜的回复了一堆。

    何唯都听得囧囧有神了。

    这货……是一口气把自家老底给全掏了吧！

    何唯看看神色平静的凌云翼，深深觉得，他此刻很有他家黑心馅师尊的风范有木有！一句话就把人给绕晕了有木有！果然……被叫师尊之后，都会变成师尊吗！

    何唯一路吐槽着，但也没落下脚步，紧跟着他们，去了这忘仙城的正中，一座颇具古风古味的宫殿。

    那妖族名唤离忧，是凌云翼的弟子，奉命治理忘仙城，没想到今日竟等来了师尊，所以颇有些激动难耐。

    凌云翼对于这假冒身份适应的极端迅速，分分钟入戏，没有丝毫违和感，何唯就只能默默看着了。

    一场盛宴，直到月色当中才结束。

    凌云翼带着何唯进了寝殿，因为太晚，也太累了，何唯几乎是沾床就睡了。

    只是却又极快的清醒过来。

    一睁眼，竟又换了个地方，何唯稍稍适应了一下，才抬头看去。

    宋端仪恰好在他身边，见他醒来，便柔声问道：“这整整一天，你又去了何处？”

    何唯一愣，而后讪笑了一下。

    宋端仪正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是凌云翼？”

    何唯点点头。

    宋端仪微微笑了一下，而后握住了他的手：“何唯，你当真以为，凌云翼是喜欢你吗？”

第九十四章

    宋端仪这般说着，而后十分温柔地看着何唯。

    何唯的心跳漏了半拍，不是因为师尊美如画，而是因为本能觉醒，他心中萌生了一丝丝不太好的预感。

    不能被师尊蛊惑！几乎是第一时间他脑海中蹦出了这句话。

    何唯迅速回神，赶紧说道：“师尊说什么呢？凌云翼是否喜欢……”

    他话没说完，宋端仪就离他近了一些：“不要逃避。”

    这一下，让何唯说不出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何唯妥协了，他虽然知道师尊是在给他下套，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停下来，而且……他内心深处也有些想知道，那些他看不清的东西，师尊是否早就看清楚了。

    何唯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师尊，而后轻声道：“师尊，那您是怎么认为的？”

    这明显的鱼儿上钩的调调却没让宋端仪有丝毫得意之色。

    他依旧是那般模样，清清淡淡的，只一双出尘的眸子里染了些忧思，如同晴空上点了墨，让看得人不禁心中一动。

    何唯和他对视，而后，宋端仪开口了：“你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舍命救了他，于他而言，你是那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他生的希望，是他对整个世界都无妄之后，唯一的一抹亮光。”

    想了很多，却没想到宋端仪会这么说，何唯心有有些讶异，而后他反问道：“既已如此，那您又为何会说他不喜欢我？”

    “这不是喜欢。”宋端仪稍稍靠近了一些，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在不动声色之中便将他覆盖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那只是占有欲，他只是想要你拥有，想要你在他身边，无关乎于你的心意，也不在意你的作为，他只是想将你囚禁在身边，永生永世都不放手。”

    “这种情绪，与喜欢无关，只是一种不能称之为感情的执念。”宋端仪直直的同何唯对视，“不要说你是一个人，即便你是一个死物，他也会这样待你，懂吗？”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何唯心间。

    ‘无论如何，都没事，你同他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

    ‘而你，只能是我的。’

    ‘……’

    凌云翼的很多话都一股脑涌了上来，每一句都在他脑中回放，何唯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可是越是回忆，心中早就埋下的那粒种子就在发芽壮大。

    他以为是万中无一的信任，可这般信任的后面是否掩藏着更多的东西？

    他不闻不问，全然包容，是真的相信了，还是根本不敢面对？

    可是凌云翼就没想过后果吗？

    他和竺渊如此熟稔，竺渊灭他满门，凌云翼有没有想过他也可能牵连其中，如果他才是真凶，凌云翼这般信任着宠溺着一个真正的仇人，那他……

    不……凌云翼早就想到了，可他没有说出来。

    他不是个懦夫，他不畏惧仇恨，可他……

    是了……他在等。

    何唯的心脏猛然一跳，瞬间脸色苍白。

    宋端仪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满眼震惊，他才将他拥入怀中，他的声音越发轻柔，像是最温柔的情人说着最动听的情话：“何唯，真正的爱情，是彼此相依，心意相通，是相互付出，共同面对，我全心待你，护你周全，同时我也会心生嫉妒，愤懑不满，但归根到底，是我在乎你。”

    宋端仪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着：“我想知道你所想，想知道你所为，想知道在你心中，我到底在何处。”

    何唯仍在被自己的想法震惊着，他虽听到了宋端仪的话，可却有些入不了脑子，他正凝神向着凌云翼，现在根本分不过神。

    可是他本能的知道，不能打断师尊，那太不礼貌了。

    宋端仪见他看他，才微微垂首，额头抵着他的，两人靠得很近，似是连眼底最深处的情意都看得分明。

    何唯本在担心着凌云翼，可现在却忽地一晃神，而后挪不开眼了。

    以前总觉得是错觉，可现在，他真的看到了宋端仪眼中，那里面……情意满满，毫不作伪。

    “……师尊。”

    “嗯。”

    何唯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端仪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而后抱着他，轻声说道：“你还小，不懂得分辨，但要听为师的话，好吗？”

    何唯没出声。

    宋端仪又说道：“凌云翼将你当成了所有物，黎炎喜欢的不过是你的鲜血，至于竺渊，你如今已是合融期，相信也明白了，结灵仙衣那能够复制力量的灵技，正是他心心念追求的……”

    “所以，”宋端仪情不自禁的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不要被他们蛊惑，待在我身边，可好？”

    他说出这话，何唯才彻底回神了。

    他的思绪还有些乱，但脑袋里却一下子清明了。

    他没出声，只安静的靠在宋端仪怀中，过了半响，才疲惫地说着：“师尊，我累了。”

    夜色已深，又走了一天，再加上刚才的谈话，的确让他疲惫不堪。宋端仪没再多说，只将他放平，盖好被子，眸色温柔的说着：“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何唯眼睛微闪，但旋即就点了点头：“好。”

    他主动握住了宋端仪的手，而后闭上眼，慢慢地睡着了。

    宋端仪静坐了许久，直到何唯的呼吸绵长，睡得安稳之后，他才轻轻地从他手中抽离，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去，而后起身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屋内一片安静，原本睡着的何唯陡然睁眼，虽早已看不到那抹银色身影，但他仍旧怔怔地盯着木门。

    ——师尊，你所求的又是什么？

    ——是我能毁掉凌云翼，还是我身负的系统？

    想到这里，何唯的心脏猛然一揪，彻底没了睡意。

    硬生生地熬了半个时辰，何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他心念一转，便回到了凌云翼身边。

    只是这一回来，却一下子愣住了。

    走之前，这忘仙城尚且是黑夜，为什么仅仅半个时辰，这里就成了白昼？

    何唯正纳闷着，凌云翼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醒了？才过了半个时辰，若是觉得累，再休息一会儿吧。”

    果然如此，并非他的错觉，何唯哪里睡得着，赶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凌云翼轻轻在他后背抚摸，而后低声道：“大概，是因为这里并非现实存在的吧。”

    “啊？”何唯皱了皱眉，“你是说，这里的一切，是一个巨大的幻象？”

    凌云翼点点头：“与其说是一些幻象，不如说是零碎的记忆。”

    他这般说着，何唯更加纳闷了。

    “这里的时间很错乱，可以很快，又可以很慢，与我们无关的，他们进展的十分迅速，可当与我们有牵扯之后，就会变回正常的速度。”

    何唯听在耳中，想在心里，稍稍解了疑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他们才没感觉到时间的不稳定。

    凌云翼手上不自觉地抚动着，视线却慢慢向上移动了一些。

    “这里的景象，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见过。”

    “什么？”何唯更加纳闷了，“你不是从未见过吗？”

    “没在现实中见过，但在梦中看到过多次。”

    “梦中？”

    凌云翼转头，看向何唯，他的眸色比往常清浅了些，似是在回忆着：“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有自己的意识，周围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且明白，并且会像现在这般思考，我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可后来才发现，只是我自己比较特殊。”

    何唯从未听凌云翼提起过往事，此时听着了，只觉得万分惊奇，这是怎么回事？何唯心中有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难不成你竟有前世的记忆？”

    他问得很正经，可乍听起来却有些天真，凌云翼笑了笑：“我没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