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报恩要抱抱
“……”玄王避开他的视线,无尘却追着他的窘迫不放。
“哈哈哈哈哈!被这么多男宠爱慕着的你,在听到一个小鬼爱你时,竟然会脸红?”有意思有意思,简直是神乎其神、天下奇观啊!
下一秒,无尘的头顶上就长出一个包。
无尘摸着肿起的位置抱怨:“干嘛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余去那边看看。”玄王不想被他看见此刻表情似的,急急往光秀他们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尘:“光秀爱着你哦。”
玄王(猛揍一拳):“……瞎说八道什么大实话。”
第39章
光秀许久没做剃羊毛的活, 手有点生,力气没下好,多薅下来一块,差点就见了皮。
其实多半也是因他心不在焉。
姜洵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从他手里拿过羊毛剪,暖心跟了一句:“剪到这里就可以了,还叫你帮我忙,真是不好意思。”
光秀头就垂得很低,十分怅然地长叹了口气。
“……以前爹和大哥替羊剪毛的时候, 我就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替下大哥,让他休息。那时候我们兄弟都觉得这活又累又没趣, 若不是怕被爹骂,根本就不愿意干的。”
姜洵只是静静听着。
“现在想全家人一起剪一剪羊毛, 却成了奢望。”光秀眼眶渐渐湿润了。他抹了抹眼泪,吸溜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姜洵也跟他一样,失去了族人,天涯沦落,同病相怜。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才是最佳的倾诉对象,可是痛苦的回忆也会相应浮现。话出口,光秀有些后悔, 他实在不该招另一人再伤心的。
“不会。”说完姜洵便是静默,许久许久,久到趴着的羊不耐起身,抖了一抖,踱步走远时,他才稍稍回神,郁郁开口:“其实我很羡慕你,至少你还有家人可以回忆。”他凄凉一笑,“我都不清楚我爹娘是谁,家人又在哪里。”
光秀有点惊讶,呆呆回望,纵然满腹经纶,此时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慰藉,只得陪着他垂下头去,怔怔看着鞋面。
“我天生有疾,据说活不过二十岁。”姜洵胡乱揪了一把草,掌心托起,再让它随风扬去,仿佛扬走的是他不堪的回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究竟是他父母抛弃了他,还是牺牲自己救下了他,最后成了谜题。光秀只能自己凭空想象、妄加猜测。不管是哪种,都是不好受的。
光秀自然不会蠢到去问。
真相就只得埋在姜洵的心底,日后随着这身皮囊封埋入土。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而后跟着群起的咩咩声,扰了一方清幽,反倒帮了两人大忙,一扫话题阴霾。
二人起身,循声望去,原来是夜羽被羊群围攻,发出的鬼哭狼嚎。
“走开!走开!疯了吗你们!喂……不许咬我衣服!”
“咩!”
为首一只一口含住夜羽衣袂,像品尝世间最美味的香草一样咀嚼起来。
夜羽急忙将衣袂拽出来,吐沫沾着恶心的粘稠物,还有一股子腥臭味。
“噫,真恶心!”夜羽一脸嫌弃地执起,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往羊身上扛去,试图蹭掉那恶心玩意儿。
羊却来了劲,张口就往他脸蛋招呼上去。
竟然被羊咬——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糟!”姜洵神色一凛,“定是羊群认错人了。”说完便往夜羽那头急急跑去。
光秀紧跟他后头:“什么认错了人?”
“有个家伙老来顺羊,大羊失了幼崽自然对犯人怀恨在心。”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羊群中间起了一层风暴,呼啸龙卷,将羊吸入一起呼啦啦带入空中,随风盘旋。
“……糟!”这回换光秀滴汗,“夜羽大哥被惹急了。”
当然会惹急,堂堂幽冥四灵将,哪有被羊欺负的道理?能忍到现在才出手,他够大度的了。
“还不让风停下来,我的羊要是死了,跟你没完。”
无尘这时出现,身后跟着揉着眉心的玄王。无尘一拳敲在夜羽后脑勺上,算是他家主子刚给自己头上敲出红包的回报。
一个响指,却是无尘打的。风骤停,羊无恙。
只是这一天旋地转,羊群受了惊吓,行为更是乖戾。姜洵立马上前,安抚着羊群。光秀则是被玄王拉到自己身后。
“好端端的,羊群怎么会攻击你?”玄王纳闷。
别提了!夜羽悲壮摇头,这其中缘由他也想知道。
“姜哥哥说是羊群将偷羊的歹人跟夜羽大哥搞混了。”光秀道。
“搞混?”玄王听音,条件反射去看光秀,刚与他对视脑海里就浮出无尘那句“光秀爱着你”的话,他又逃离似的回避开目光。
过于刻意的回避,让光秀心里“咯噔”一下。光秀下意识地抓住玄王衣袖,急急发问:“……玄王大人,你怎么了?”那刻意避开的目光让他很在意。
被光秀追问,不得不移回目光的玄王,与光秀四目相接。
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关心之情,洋溢着鲜花般的娇羞神态,就好像有一道阳光照射进来,让玄王心里觉得十分耀眼。
耀眼到无法直视。
仿佛被无尘那句半开玩笑的“光秀爱着你”影响般,玄王的心中也有了巨大起伏。
想要甩掉这种烦闷的心情,才会做出回避光秀目光的幼稚行为。
……害光秀觉得被疏远了吧。玄王暗暗叹气。
“没事,不用担心。”姑且承受住视线,这样回答。
玄王现在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刚才的回避又……光秀回以心安的表情,但心中还是有些阴郁。
这时无尘也靠了过来:“听、我、说、啊!我的羊可是没了五只,阿玄,你得补偿我。”无尘佯装一副哭相,袖子假惺惺地蹭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身子一软想往玄王怀里靠。
这种作态,让所有人都不禁觉得:“是故意的吧你。”
玄王巧移一步,无尘扑空,差点没跌倒,扭着脖子哀怨看他。
被他这样一搅,方才烦闷的情绪倒是一扫而空了。
“谁能有本事从你眼皮子底下偷羊?”玄王扶额叹气,“而且你的羊丢了跟余又有什么关系?”
无尘手点着下唇,神秘一笑:“兴许这个偷羊的跟你有关系呢?”
※
在辽阔的高原上,屹立着一个白色的毡帐,状如伞骨,前开一门,向上而卷。帐内飘来一缕袅袅炊烟,夹杂着浓香四溢的烤肉味道,回旋上升,随风飘荡。
无尘气的打跌,竟然还吃上了?扯开嗓门大叫:“臭小子,还不给我死出来!”
就听里面叮叮咣咣一阵收拾,炊烟灭了,一个人影蹿出,一边用袖子抹嘴一边心虚看天:“我……我可没偷你羊。”
他说这话时,嘴边还沾着油跟肉沫,还有两粒孜然。
无尘就更切齿:“……还给我加佐料吃……”真懂享受!
玄王等人看到这人时,登时傻眼,尤其是夜羽,一脸不敢置信,揉揉双眼,发现人影还在,不可思议唤了一声:“……扁鹊?”
那人也发现无尘和姜洵身后,站着的一干人等,也是愣在原地,失声道:“……玄王大人?夜羽大人?”
时间仿佛静止,一时寂然无声。
最终是扁鹊先有了反应,倏然回神,恭敬一声:“属下参见玄王大人!夜羽大人!”声音洪亮,沸反盈天。一边说,一边行着跪拜大礼。
头上这时被狠狠揍了一拳,扁鹊保持着单膝跪拜的姿势,双手捂着头上肿起来的大包。
“你……你这个笨蛋!”
听到直属长官这么说,扁鹊心里第一反应就是郁闷。一般关乎生离死别的再重逢,不都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么?不给点安慰的拥抱也就罢了,竟然上来就揍人。
“好痛……”扁鹊摸包嘀咕,也顺势抬头。这一抬头可不得了,竟让他看见夜羽眼角里闪着晶莹。他记得他这个长官,这一生唯一一次流泪,是在上一代南方灵将,也就是夜羽父亲的葬礼时流过,以后就再没见到。
想要抱怨的话就吞了回去。扁鹊垂头,任凭发落。
夜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带着细微哭腔,昂头喃喃:“……这个……不会又是幻影吧……”
无尘插嘴:“你见过偷吃羊肉还吃得这么潇洒惬意的幻影么?”
这时就听扁鹊嘴里,发出一声被抓包而不甘的极其细小的“切”。
“扁鹊,起来。”到底是玄王,这种时候还能保持镇静。“无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尘看向玄王时,已换成了笑嘻嘻的表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喽。”然后他又叹气,“早知道不带回来了,害我损失五头羊啊五头羊!”
“羊,余赔你。扁鹊,你近前来。”
扁鹊闻声而动,走到玄王前面,下跪行礼。玄王命他起身,围着他,仔仔细细打量,看看他究竟是活人,还是冤魂未散的幽灵。夜羽也走了过来,站在玄王身后,静候主子定夺。
扁鹊身上并没有死之气息,心脏也正常跳动,并非是被施加了尸蛊之术。
总之,见到他还活着,还是很高兴的。
“扁鹊,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遇到了几名自称是太华派的道子,他们手中拿着你的红莲双戟,还说你已经死了。之后夜羽派遣暗影侍卫探察你行踪,回来也是这么奏报。可是你……”
不但没有死,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扁鹊苦笑道:“属下当日奉命前往北山调查,路上遭遇太华派弟子的伏击,属下一时轻敌,被水系法术困住,失去了意识。之后……”扁鹊偷看无尘一眼,“之后属下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桃源乡了。”
“你可觉得身体有何异常?”
扁鹊摇摇头:“除了红莲双戟不在属下体内,再无其它异常。”
玄王轻叹一口气,源湖一战时,扁鹊的红莲双戟他们已回收,毕竟这是幽冥界的精湛锻造技术打造而成,不能落入外族之手。
玄王念起召唤咒语,红莲双戟便由灵力化为实形,传至玄王手掌。
“给你。”
“哦哦!”扁鹊欣喜的接过武器,武器对于武将来说如同半身,归来的喜悦自然非同小可。“属下真不知该如何感谢玄王大人!”
夜羽这时忍不住愤愤插嘴道:“既然你已无恙为何不回来复命?”
“因为……因为……”扁鹊收起武器,拿眼去瞟无尘。不是他不回去复命,是他根本走不了啊!这个叫无尘的,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结果,超强的!他已想尽办法离开这里,就是走不出这桃源乡。跟他打又打不过,只得愤愤在这搭了个毡帐,靠顺手牵羊来解气,最后反倒让他掌握了一手烤肉的烹饪技巧。
“当然不能乱放他走了,对外界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要是被不该看见的人看到他到处乱晃,还不知道要酿出什么大祸。”面对玄王投来质疑的眼神,无尘摆摆手答道。
“啥?死人?我?”扁鹊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他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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