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那你……”
　　男人看他一眼：“敝姓魏，单名一个执。”
　　林行舟倏地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上下将他打量一遍：“你就是魏执？那个系统口中的……老大？”
　　“是。”魏执很坦率地承认，并言简意赅地切入正题，“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二星主线任务本没有这么复杂，是你节外生枝了——当然，疏忽在我们，所以我亲自前来向你道个歉。”
　　林行舟一听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心说劳动人家大boss给自己这小菜鸟道歉，这面子可够大的，正想摆摆手说没事，对方却抢在他之前说：“你身体还没恢复，今天又受了伤，我让零半个月之内不再给你安排任务，你回去好好休息。”
　　这个魏执好像是来之前打好了腹稿，不等林行舟反应，已经条分缕析地把要交代的事一条条倒出：“还有，我们的新手引导可能不太规范，忘了告诉你那灵符不能乱画，画得太多，精力和体力会急剧消耗，对身体有一定伤害。”
　　林行舟一怔之后恍然大悟——难怪他下午突然那么想睡，原来是画符画多了。
　　“再有，这个你收着。”
　　林行舟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发现居然是一条项链，放在手里颇有一些分量：“这……？”
　　魏执轻轻一抬下巴：“驱阴气的，出完任务就戴上。”
　　他说完这话，好像是怕对方多想，又补充一句：“鬼猎人手一条。”
　　“……哦。”
　　格外关照果然是不存在的。
　　林行舟竟没由来有点失望，默默把链子揣进兜里：“那我这任务就算完成了吗？这两只猫怎么办？”
　　魏执的视线在他脸上走了一圈，随后瞄一眼蹲在旁边互相舔毛的猫：“你带回去吧，以后兴许能帮上你什么忙。”
　　林行舟心说两只猫能干什么事，可一想自己的综合战力还没猫高，又紧紧地闭住了嘴。
　　魏执忽然说：“手。”
　　林行舟疑惑地“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对方又说：“左手。”
　　林行舟莫名其妙，只好递上左手，魏执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心里画了几笔。
　　“这是什么？”
　　“鬼契。”魏执说着朝那两只猫递去视线，“过来。”
　　黑猫老老实实凑到他脚边，白猫先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猫式伸展”把自己抻到了一米来长，随后才慢吞吞地踱过来。魏执引着林行舟把他手心的图案分别在两只猫的额头碰了一下，金光闪过，林行舟只觉自己似乎同它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结契意味着‘收服’，我把‘契’留在你手心，你也可以自行结契。”魏执耐心地解释，“不过结契对象的综合战力不能高出自身太多，否则会驾驭不住的。”
　　林行舟看着自己手心，那图案一闪之后就隐没下去了，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魏执又说：“第一个任务，你做得很好。”
　　林行舟诧异地抬头，心说差点搞砸还能算好，对这格外诚恳的夸奖有点受之有愧，只好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那什么，任务完成，我可以撤退了吗？那俩人怎么办，报警？”
　　“后续事宜会有人替你处理妥当，算是对我们疏忽的一种补偿，你不必操心了。”
　　林行舟点点头，又不知想起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说：“说实话我不太甘心，那女的是精神病判不了，那个男的……就算处罚也不痛不痒，那些死了的猫，还是就白白死了。”
　　魏执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来：“法律制裁不了的东西，还有别的途径。”
　　他说着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给对方看：“地府通用的‘功德系统’，它会评判人的一生——善行增加功德，恶行则减少。”
　　林行舟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两个人的功德值，女人是-92，男人是-77。
　　“功德值决定着运气、阳寿，以及下辈子投胎的优劣。地府对待一切生灵一视同仁，精神病这个借口在那里并不好使。”
　　林行舟打量他一番，视线从手机转移到他脸上，关注点很“迷”地没去管所谓“地府”，而问：“你……会用手机的啊？你那天一身打扮，我还以为你不是现代人呢。”
　　魏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app最早是我开发的，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用手机？”
　　林行舟：“……”
　　魏执很快放过这个话题，又递来一个东西，是个黑色的小U盘：“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林行舟一头雾水，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丢了U盘。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明天可能会有警察来找你做个笔录，你实话实说就行。”
　　“哎你等等，”林行舟一把拽住他，“既然你能看到他们的功德，也应该能看到我的吧？我的功德值是多少？”
　　魏执没立刻答，看向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异样，借着夜色的掩映，又没露出什么破绽，只不着痕迹地抿了一下唇：“一般来讲，人死以后才会被告知自己的功德值，你现在就想知道吗？”
　　“……那还是算了。”
　　魏执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提：“不过看在你是我员工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你的功德值是正的。”
　　他说罢朝对方一点头算是道别，转身离去，黑衣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
　　林行舟目送他离开，随后用力伸个懒腰，只觉脖子和肩膀都酸痛得厉害，这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叮”一响：
　　[系统提示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子时初刻双煞鬼>
　　任务难度：★★
　　任务评价：S
　　获得奖励：冥币×50000
　　额外奖励：寿命+20d，功德值+1，HP上限+1]
　　林行舟看着那个“寿命+20d”，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不觉，他能多活二十天了呢。
　　他忽然有种深深的疲惫，往前走出几步，随意找条长椅坐下来，伸手用力捻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这时手机又是一响，新的窗口取代了之前的窗口：
　　[系统提示
　　您已触发<特殊任务：攻略老魏>
　　任务难度：★★★★★★
　　任务提示：无
　　任务奖励：未知
　　此任务触发条件：获得<老魏赠予的项链>
　　触发任务人数：38
　　完成任务人数：0]


第10章 同归于尽
　　林行舟一挑眉，心说六星？任务最多不是只有五星吗？而且没有选项可选，居然是自动接取的。
　　两只猫一左一右把着他两只脚，动作整齐划一地趴在了他鞋上，林行舟没把那突然冒出来的六星任务放在心上，看一眼时间——不到凌晨五点。
　　不觉间已经折腾了一宿，他坐在原地吹了会儿风，意识有点迷糊，大脑正在跟不听使唤的身体进行激烈的斗争，忽然被一声猫叫强行唤回神智。
　　“你怎么还没走啊，”林行舟伸手摸了摸那只过来凑近乎的橘猫，印象中它好像也是解救出来的猫之一，“我可没钱养你，它俩不吃猫粮也就罢了……你还是快走吧。”
　　橘猫蹭了蹭他的手，并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林行舟有点无奈，心说你不走我走，可又怕这厮要追着自己回家，正在这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猫似乎有点眼熟。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觉得这猫很有可能就是那则寻猫启事上的猫，毕竟这个体型……普通流浪猫恐怕没有这么肥的。
　　他试着抱了一下，结果猫太沉，没抱动。
　　林行舟沉思片刻，倒是很想把这猫还回去，可事隔三年他实在记不得寻猫启事上的联系方式——重生之后他出院的时间要比过去早上几天，因此目前猫虽然已经丢了，但寻猫启事还没有贴出来。
　　他寻思着要不干脆替那户人家养几天，等他们出来找，再还回去好了。
　　于是他没再继续赶猫，准备起身回家，结果这一站起来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又重新跌坐回去。
　　林行舟捂住额头，心说坏了，太长时间没吃东西，好像有点低血糖了。
　　这个时间，东方刚扣扣索索地漏出一点光来，整座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离陆经理起床还有三个小时，而且因为低血糖把他喊来一趟……听上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叫天天不应的林某人只得继续在原地坐着，心说早知道就让魏执帮人帮到底，把他送回家再说。现在手上也没他的联系方式，从这里到自己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他居然就走不回去了。
　　脚底下倒是有三只猫……还是指望不上。
　　林行舟脑子一阵阵发晕，眼前也看不太清东西，迷迷糊糊坐了一会儿，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一抬头，发现面前有人影在晃。
　　他努力定了定神，终于勉强看清楚了——居然是小区里卖早餐的大爷。
　　这老小区三十多年，大爷卖早餐卖了十几年，每天天刚亮就推着车出来，算是小区里起得最早的人。
　　林行舟以前经常来这买早餐，跟大爷算是老熟人，这会儿好像听见对方问了两句什么，但脑子发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好说：“给我来杯粥吧，多加点糖。”
　　面前的人影应声晃到一边去了，很快他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甜得发腻的小米粥，他一口气喝掉半杯，又缓上好一会儿，才觉得勉强还了魂。
　　早餐车停在他旁边不远处，大爷又问：“最近好久没看见你了，怎么……在这儿坐了一宿？还吃点别的吗？”
　　“一言难尽啊，”林行舟说，“再给我来个夹菜吧。”
　　脚底下打转的橘猫闻到香味，立刻抛弃了他这个“临时主人”，喵喵叫着去早餐车那边讨吃的，大爷瞧它一眼，丢给它一块里脊。
　　片刻之后林行舟拿到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加菜，同时从兜里摸出零钱递给对方——大爷家境不好，养着个天生脑瘫的傻闺女，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卖早餐，因此林行舟每次都会偷偷多给一块钱。
　　以前他都是趁着人多直接扔进零钱盒子里，这会儿习惯性地多给一块，递过去才反应过来不对，好在对方也没数，林行舟稍稍安心，不太想被人发现自己这微不足道的施舍，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烧饼，忽然目光一滞。
　　烧饼里除了菜，居然多夹了一个鸡蛋。
　　他扭头看了大爷一眼，对方似乎没接收到他的目光，继续拾掇着早餐车，等待下一个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