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他不等林行舟开口，又续上自己的话音，“所以——拜拜。”
　　他说完就转身要往放着炸药的方向走，楼下的警察立刻朝林行舟他们喊：“快点离开那儿！”
　　林行舟充耳不闻，眼睛微微地睁大了——他看到本来被绑在旁边的林丹阳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爬起身来猛地扑向秦韫明：“我不准你碰我哥！”
　　“丹阳！”
　　林丹阳将手里的小刀捅进对方腹部，可奇怪的是，刀子捅进去却没有血流出来，秦韫明甚至感觉不到疼似的，竟然还在笑，他一把将林丹阳推开：“别不自量力了。”
　　林丹阳踉跄了一步，又重新扑了上去，从背后用胳膊死死地将他抱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往后一折，后腰撞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两个人顺着惯性齐齐往天台外坠落。
　　林行舟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想也没想就往前跑去：“丹阳——！”
　　即将坠落的一瞬间，秦韫明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表情，他并没有挣扎，而是举起手中一个微型遥控器：“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吗？”
　　林行舟眼看着两个人从楼顶摔下来，可他距离那里还有十几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到了，即便跑到也不可能突破屏障，更不可能接到人。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从背后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银色的枪在他身旁架起，瞄准了坠落的秦韫明。
　　“系统重启成功。”
　　陈行在最后一秒开启传送点，蓝色光圈亮起的同时，一个人影已经从中闪出，魏执浑身漆黑，手里却提着一把刀刃雪亮的刀。
　　刀气挥出的同时，秦韫明按下按钮，而林停风扣动了扳机。


第82章 落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人的肉眼甚至无法捕捉，那刀气比子弹更快，先一步撕裂屏障，而子弹紧接着跟上，精准地命中了秦韫明。
　　与此同时，秦韫明的手指按下了引爆按钮。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或者说是在发生的一瞬间就被生生掐断了——一个黑洞出现在医院楼顶，将炸`药连同爆炸产生的火花一并吞噬，魏执则趁此机会闪至楼下, 一个旋身接住坠落的林丹阳，并将刀抵在了秦韫明喉间。
　　秦韫明挨了林停风一枪，已经浑身麻痹, 想爬却没能爬得起来，他看向魏执的眼神堪称震惊, 魏执将林丹阳放在地上，同时刀尖一偏, 直接挑掉了秦韫明脸上的面具。
　　林丹阳跑向林行舟，后者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里缓过来，突然看到她平安无事，一颗心终于重重砸回胸口，砸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两人紧紧抱作一团, 林行舟轻轻拍着她的背，嘴唇颤抖地深吸几口气，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傻, 这么高的楼，万一魏执没有回来，你……想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林丹阳哽咽着说，“我没想那么多。”
　　林停风继续拿枪比着秦韫明，拍拍林行舟的肩膀示意他躲远一点，旁边陈行通过耳麦联系初余：“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我刚刚听到有爆炸声。”
　　“好险。”陆捷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已经关闭的车库门，那爆炸的威力把整座楼都炸得颤了一颤，墙体上甚至出现了裂痕，他开着车冲出来的时候，爆炸产生的火光几乎就在他们身后，车子强行从大门挤出来，车顶都被刮掉了一层漆。
　　田倩从不远处跑过来：“陆总！”
　　初余急着去看小陈满，宋芸替她回答了陈行：“我们没事，孩子也没事，你把传送点开过来，我先过去，一会儿让初余把孩子带去医院看看。”
　　陈行应了一声，把天赋挪回自己的子机打开传送点，宋芸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医院现场，她一抬头就看见那边的秦韫明和魏执。
　　魏执用刀尖挑掉了对方的面具，却发现那并不是秦韫明的脸，他也完全不意外，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具身体不是你的。”
　　林停风走上前，拿特质的绳子把失去行动能力的韫明捆起来，并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他视线在这人身上多停一秒，内心的怒气就多一分，右手莫名开始又疼又痒，甚至让他很想一枪把对方崩了。
　　然而他到底没有那么做，只是一言不发地举着枪，听到对方低低笑了一声：“真没想到，我居然会输。”
　　宋芸走上前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你起异心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你了，你不可能成功的，你自己也知道即便得到了主机，也不可能让你的家人复活，你的内心已经扭曲了，你只是想争取一个毫无意义的胜利，想让我们肯定你——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慢慢地卷起了自己的鞭子，将其绕在手臂上：“你还记得自己的第二天赋是什么吗？你明明可以利用阴气制作出任何东西，对人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全在你一念之间。现在你用它们弄出了这么多的饿鬼，甚至杀害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占用他们的身体，秦韫明，你真觉得值吗？”
　　秦韫明慢慢站起身，因为麻痹还没有完全过去，他几乎不怎么能站稳，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宋芸一眼，冷笑说：“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输了，我认了，随便你们处置。”
　　“阳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魏执说着将刀缓缓归鞘，“地府会怎么处罚你，你心里有数。”
　　他说完这话，面前的地面忽然一阵水波似的晃动，一对鬼差从地底冒出，拿勾魂索强行把秦韫明的魂魄从他附身的身体里拽出来，并朝魏执鞠了个躬：“我等奉阎王之命来捉拿凶犯，现在就带他回地府，辛苦鬼王了。”
　　魏执点了一下头，目送他们离开，那具身体没了灵魂，一下子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死不瞑目，林停风蹲身在他颈动脉上摸了摸，发觉此人脉搏全无，浑身冰凉，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几人只能把尸体交给警方，魏执又说：“以前他手底下的人绝对不止这两个，一定在别的什么地方还有尸体，或者……可能还有活着的人。”
　　他说完把刀别回腰间——这一次不是只有刀柄，而是完完整整的一把刀。众人把现场让给警察，魏执则走到林行舟面前，用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林行舟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们好像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林行舟慢慢放开林丹阳，走到魏执面前，也伸手搭住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说：“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胃疼。”
　　魏执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感到胳膊一沉，对方竟然就两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地砸进了他怀里。
　　“……林行舟！”
　　魏执连忙把人捞住，心惊肉跳地试了一下他的呼吸，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这才稍松一口气，赶紧把他抱起来，问陈行说：“你们刚才对他做什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呃，”陈行有点心虚地推了一下眼镜，“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系统不能用，我们在38号子机上同时装了四个天赋而已。”
　　魏执：“……”
　　秦韫明的炸`药虽然引爆了，好在被魏执及时“吃”掉，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现场很快被警察清理干净，医院的工作得以继续。
　　因为林行舟突然昏倒，魏执不得不把他送去看医生，反正就在医院门口，倒也方便，同时给林丹阳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陆捷也开车载着初余过来，大夫给陈满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
　　喧嚣声渐渐落下帷幕，病房里安静下来，魏执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林行舟躺在床上打点滴，大夫说是晚上没吃饭加上精神紧张引起的胃疼，人有点虚脱，给开了药和葡萄糖，说输完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魏执搬着凳子坐在一边，立在床头的刀忽然发出“嘀”一响，刀变成了人，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明显不是零，而是一个灰色眼睛的小正太，声音也是标准的正太音：“老大，分析结果出来了，38号子机因为之前出过bug，数据产生了微妙的偏差，导致识别指令时发生错误。”
　　魏执点点头，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bug拯救世界？”
　　“我已经把漏洞修复了，”壹说，“零刚刚重启过一次，还需要调试，预计24小时之内完成，完成以后我还需要回地府吗？”
　　“暂时不用了，”魏执说，“需要回去的时候我再转告你。”
　　“是。”壹说罢重新变回刀，立在床头柜旁边不动了。
　　林行舟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感觉眼前有一团光，直觉告诉他碰到了就能醒过来，可偏偏怎么也碰不到。等他好不容易碰到了，那簇光却突然活了似的朝他刺来，他眼睛一疼，急忙抬手挡住了脸。
　　“行舟？”
　　林行舟听到声音，总算是彻底清醒了，眯着眼定睛细看，发现姓魏的正坐在床边擦一把明晃晃的刀，那刀足有一米来长，看一眼就能把人的视线刮出血来，刚刚他看到的光正是刀身反射床头灯的灯光。
　　他终于适应了光线，一言难尽地问：“你要杀人？”
　　“……没有。”魏执连忙回刀归鞘，弯腰扶他起来，“感觉好点没有？”
　　林行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看一眼手背上的输液贴，抬头问：“丹阳呢？”
　　“受了惊吓，我让停风先带她回家了，手上被刀子割破了几道，也处理过了。”魏执说，“大家都没事，陆捷和田倩也没事。”
　　林行舟终于松一口气，胃基本已经不疼了，但脑子还有点晕，他看向窗外，天已经快要亮了，天边一线泛起微光，整座城市将要从黑夜中苏醒。
　　昨晚的一切将随着太阳的起落，很快淹没在人们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魏执在他旁边坐下来，缓缓凑近了他，鬼王大人也不知又从谁那偷了点阳气，身上居然是热的。他在林行舟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对不起，我当时没顾得上林丹阳，也没顾陆捷，你如果觉得我太……的话，骂我也可以。”
　　“我是那种人吗，”林行舟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边，“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才有机会这么说，不然的话，哪还有你解释的时间。”
　　魏执无言以对。
　　林行舟将目光放远，徐徐延伸到天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魏执，我可以……辞职吗？”


第83章 尾声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 他们跟秦韫明的纠葛彻底告一段落，警方在一间废弃的仓库里救出几个曾经的“鬼饲”成员，这群人虽然以前也不是什么好鸟，可相比秦韫明还是小巫见大巫，被困了那么久已经不成人形了，出来时个个痛哭流涕，抱住警察叔叔的大腿就不撒手，说以后一定痛改前非，贡献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