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攻他是正宫娘娘
“你一出来,我就没了神智,是不是?”
宵行眼底闪过一丝戾色,微一切齿,笑道:“难道你要做一个窝囊废,被一条小黑龙缠尾?”
白语冰听得弯眉一轩,仔仔细细地端量宵行:“我有一事不解,之前你能自如操控我的识神,为何此时却要我打破心牢?之前这牢中是有一条巨龙不假。如今巨龙不见了,只剩了你。你就是那条巨龙,这么想是没什么毛病。可是我再仔细一想呢,心牢里,关的好像不止一个东西罢?”
宵行冷哼一声,白语冰继续道:“我记得,此地本还有一株树,你究竟是谁还未可知。”
“无知小子,我就是宵行。你再拖延下去,只怕你的屁股不保,小命也难保!”
“那也没奈何,谁让我生得招蜂引蝶,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风流倜傥。哎,天妒英才就是如此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是宵行。我屁股开花,小命不保,也无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到此处,白语冰又来了气:“妈妈的,我说我怎么昏了头向凤皇求婚!我告诉你,听好了,我顶讨厌旁人左右我的神智。我是龙丹尽废不假,但要靠你来保住我的屁股,那才叫窝囊废。”
宵行便也不再客气,冷冷地道:“我好意救你,你这小龙却不识好歹。你沦落至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心牢关不住我,我早晚会出去,毕竟,我的元神早已转生。你么,自求多福!”
利齿切入后颈,一股剧痛唤醒白语冰。他睁开双眸,扭头看时,黑龙依旧缠在他的鳞躯上。
内有心魔,外有恶龙,这都是什么破事。他长吸一口气,对黑龙道:“你太大了,明白么?”
黑龙似有片时凝滞,他又低声道:“你变小一些,就可——和你爷爷我成你娘的事。”说着话,他轻轻一摇被卷住的银尾。黑龙识得这邀欢之态,愣头愣脑,当真缩得和他一般身量。
白语冰忍耐至此,咆哮一声,翻身掀开黑龙,连滚带爬,便往望舒草所在的池边蹿。
这会他已想明白,黑龙出现在此山,定与望舒草有关,问望舒草道:“怎么化解他的魔气?”
望舒草颇有觉悟:“摘我一片叶子,放入殿下口内,便可镇住魔气。”
一龙一草这么一说话的工夫,黑龙已发觉自己受了戏弄,摇身变得比方才还要壮了许多。
白语冰化出人形,摘得叶子在手,待黑龙扑来,抓住龙鬃一跃而上。
左手握住了犄角,右手把叶子送入它口中,他卯足力气在它头顶一踩,不许它将叶子吐出。
黑龙疯狂甩动犄角,白语冰终于力竭,直被甩至悬崖外,伸手抓岩石,却差了寸余。
“……”化血鲮晶木见势不好,终于长出一片荆棘,勾住岩石,用无刺的枝条尖儿卷他上来。
这一番折腾,白语冰衣衫早已撕破,肩臂和后颈血流不止。
不仅如此,他瘫卧在地,一身陈旧的鞭痕,也渐渐破裂,撕出嫣红的鲜血。
他慢慢地缩成一团,强忍痛,却忍不住叫出声,索性乱骂道:“你爷爷的,痛死你爷爷了。”
这些鞭痕,乃是二百年前,他受刑时,西王母的打龙鞭所赐。
本是七日发作一回,发作时血如泉涌,若无灵药救治,是死是活全看天。
来了神界之后,许是百鸟宫的羽族给他服用些灵丹妙药,已有多日不曾发作。
此时不知怎的又发作起来,最初还能骂几句,后来他只能满地乱滚。余光瞥那黑龙,所幸黑龙已消停,趴伏在地也化出人形,墨玉冠歪斜,脸颊被长发遮没,指节似还微微一动。
白语冰只怕这黑龙缓过劲还要作怪,待适应了鞭伤发作的痛楚,摘了望舒草的一枚果实,又胡乱从池内捞了些淤泥,抹在流血的各处。最终拾起桃花符节和孔雀翎,念动咒诀打开界门,便回了百鸟宫。“白小主,”桃花宫的飞奴见他一身泥污,不由得大惊失色,“怎弄得一身泥来?”
“摔了一跤。”他有气无力,也不愿多言,自回房擦身。
望舒草称那黑龙为殿下,料想是个尊贵人物。凤皇又是一只好面子的鸟,明知他入百鸟宫是一场闹剧,也不肯退婚放他回仙界。他若把受辱的事宣扬出去,那就更是自取其辱了。
他拆了几套衣物,把布条裹遍周身鞭伤处,盘坐于床心目内观,却始终无法入定。
坐卧难宁不多时,布条已浸得血红。桃花宫内并无能止住他这鞭伤的药。
他又重裹了干净的布条,换了一身衣物,去往宝月湖畔,问蜜草何处有止血的草药。
蜜草道:“你受伤了吗?皇贵妃娘娘的回春池,盛的是地母神水,你去向她讨一瓢便是。”
白语冰听得一喜,心内却有一个声音说道:“窝囊废就是窝囊废,还不是要依赖他人?”
这是自称宵行识神的男子的声音。“小龙,你怀疑我不是宵行,不愿放我出去,其实是怕我抢走凤羽嘉。若非我与你结缘,凤羽嘉决不会将你收入百鸟宫。你用回春池的水,便是受惠于我。”
白语冰只当没听见,他与凤羽嘉本无男女之情,哪来与宵行争风吃醋一说。
然而往水镜宫走了几步,心底便隐隐地不快。倘若他心牢里关的这个真是宵行的识神,凤羽嘉得知了此事,还不得逼他让出肉躯,以供宵行的识神使用?他阻拦了凤羽嘉和宵行的好事,却用百鸟宫的水来疗伤,是有些说不过去。想到此处,他扭头又回了自己的卧房,化出真身盘卧成一团。
宵行的识神却不肯让他清修:“你放我出来,你也不会失去神智。你我只会合二为一。”
白语冰伸出舌,吧嗒吧嗒舔鳞片下渗出的血,就是不睬他。
宵行的识神又道:“你不想重筑龙丹,不想变强么?我有办法,届时,你我可以为所欲为。”
白语冰终于忍不住道:“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为所欲为。就好比吃饭,把自己撑死,那是为所欲为,却不是强大。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若是龙祖宵行,那么凤皇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宵行的识神笑道:“我可以替你报仇,杀了西王母,只是你一句话。你想自己动手也行,我有一套炼气结丹的心法,足以吸尽天地灵气,比寻常之法快许多。你修炼一年,便有万年之效。”
白语冰一时无语,拿尾巴盖住耳朵。陆压道君早已对他讲过,性命双修,一个也不能落下。
只修后者,便会入魔。这若不是心魔,他便把自己的尾巴吃了。
宵行的识神喋喋不休,趁他要入定修炼,竟自顾自念起心法来。
他只是不听,闭住眼,也不复心目内观,放任自己的识神游离出去,体会周遭的每一丝动静。
最初仅是桃花宫的动静,渐与天地灵气谐和,识神走得更远,便能察觉到宝月湖畔那株蜜草。
这些时日采集神草,他并非一无所得。譬如蜜草,与他是可以互利互惠的。
他为何一定要夺天地灵气,筑造内丹寿元呢?既然可炼内丹,那么在身外聚气可否炼出外丹?
如此胡思乱想,身体的疼痛减轻,宵行的识神似也不再聒噪。
恍惚似元神即将崩散,一双手猛将他抱起。他睁不开眼,只听一人唤道:“白语冰。”
☆、生而为龙(三)
这声音潺湲清澈,如松风落泉,鸣珠漱玉,竟是多日不见的凤羽嘉。
天庭事务繁琐,四御会议了几件大事,又回顾以往各宫殿堂部院的情形。
清算年劳功绩,细论大小官员升迁贬谪,到这时,官衔较低的主事众神不能离席。
诸如四御两仪四象五龙帝之类的大佬,则可以放个化身镇场子,各自回府处理些要紧事。
凤羽嘉却与众不同,四御会议大事他溜号,议琐碎事他倒听得津津有味。
“……”朱雀陵光神君本想和青龙、白虎、玄武等三位好友溜去吃酒。
四御会筹备的酒宴是一绝,他四位神君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想一同离席说几句体己话。
奈何凤羽嘉是他的顶头上司。总不能他这护林军大元帅兼亲卫凤军将军走了,留鸟祖宗独坐。
“圣前,”陵光神君向三位好友使了眼色,留下来问凤羽嘉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凤羽嘉叹了口气,陵光神君又笑道:“我陪圣前出去走一走?”
二人便一道放了化身,在绛霄宫的一处御花园转了转。
行至亭内,陵光神君解了红绫披风,铺在玉凳上,凤羽嘉方才落座。
陵光神君自后方撩开凤羽嘉一头长发,轻手轻脚地替他捶背捏肩。
过往的绛霄宫侍女看得无不脸红。这二位乃是羽族容貌顶拔尖的人物,一坐一立便是一幅画。
凤羽嘉哪有什么不明白,眸光往后一挑,问道:“陵光,你还没想好修男身还是女身么?”
“修男身还是女身?”陵光神君笑道,“好烦啊,修个女身,嫁给圣前你老人家好了。”
凤羽嘉很是受用,也嫣然一笑:“我是无妨,你若是嫁,金桐宫便是你的,只是苦了玉华。”
陵光神君道:“圣前你这么说,我更想修女身了。情啊爱的,我是不懂的。没那件东西,是一身轻。若有了那件东西,还不得和圣前你一般,被多情美人所累——可是新来的小娇龙棘手?”
“棘手。”凤羽嘉悻悻地道。事关宵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白语冰。
“圣前你就是太过仁善,别待他太好了,总该让他明白谁是百鸟宫的主子。当着他的面,你待他好一些。再晾他些时日,复又宠他,送一送礼,就说自己千辛万苦寻得的,他自会感恩戴德。”
凤羽嘉回眸觑陵光神君,口口声声不懂情爱,能笑得人畜无害说出这番话,唯有此朱雀一鸟。
两人正说笑,凤羽嘉倏地心念一动,掌心火光一闪,竟多了一枚折好的符纸。此符来自人界,有人画符请他。似他这般的洪荒老古董,在人界的威望远不如朱雀陵光,也理应无人能请动他。
“什么人如此厉害?”陵光神君把下颔垫在凤羽嘉的肩头,十分亲昵地问道。
凤羽嘉拆开符看时,竟是赤霞真君所书,道是派白语冰去龙变天的悬明山采望舒草,不知为何触发了桃花符节的禁咒。担心白语冰出事,赤霞真君在人界赶不及相救,便请他派人去查探一二。
陵光神君见了笑道:“龙变天么?红鸾又捣什么鬼。这小事也劳动圣前,我去走一遭。”
凤羽嘉微一沉吟,红鸾赤霞真君喜好撮合姻缘,许是打算撮合他与白语冰,设了个什么套。
然而,这番撮合未免是好心帮倒忙。白语冰对他无意。而他,不咸不淡地等了宵行许多年,到头来,却被化血鲮晶木告知,他与宵行缘分已尽。这也罢了。他竟发觉自己可以对白语冰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