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天价古董店
他抬眼看向李道玄,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道玄看着小小一个周伏妖,微微皱起眉头,并不是不满,只是纠结,纠结了一会,看向青年:“饭管饱。”
除了这个他没什么可给的了。
周伏妖看着自己的阿爹,有些不解:“阿爹,那你去见了阿娘,阿娘在剑里了,你也去剑里,那我还能见到你们吗?”
“以后我们会见面的。”青年想,百年之后吧,或许奈何桥上忘川之中还能再相望一眼?若是能有缘分的话。
周伏妖点头:“那阿爹,我会少想你,也会少想阿娘的,我们以后再见吧。”
赵得升进入房间里,把周伏妖抱了出去,只留下青年和李道玄。
赵得升在外面,看着天上的乌云散去,两道霞光交接,云雀和雉鸡落在屋顶上,门推开,李道玄拿着一柄剑走了出来。
下山路上,周伏妖回头看山麓间的屋子,黑亮亮的眼珠子闪烁着,赵得升抱着他:“师弟,别难过了,以后跟着我们,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没难过。”周伏妖扭过头撇嘴,不去看那屋子了,扑扇着长长的睫毛:“我是个男子汉。”
萧林在身后踹了赵得升一脚:“大师兄,不会说话就少说点,积阴德的。”
这是李道玄的第三个徒弟,周伏妖。
但六欲魔还没死,李道玄始终为此事耿耿于怀,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没人能杀六欲魔,这句话是对的,六欲不绝,妖魔难死。
杨平安正心里感慨封建社会的吃人制度,以及妖魔鬼怪的恶毒程度,所以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是对的。
但是又有什么用?!
不能成精也让自己遇到了!
阳光斜照进屋子里,房间开始热辣升温,放下手机站起身,打开老旧的吊顶风扇,嘎吱嘎吱的摇了起来。
转过身,一个锃光瓦亮的头顶出现在视线中,是一个地中海的中年人,杨平安仔细一看,哎呀我去,这不是赵伯伯吗?
就是在他少年不懂事的时候邀请对方鉴定自己家古董,被对方用无耻大作业术打败的那个赵伯伯。
当年他虽然头顶稀疏但几根错落有致的黑发还顽固又蓬松的在坚守岗位,没想到现在已经全都退休了。
人圆胖就显饱满,胶原蛋白充盈,赵伯伯不显老,还是那么一个圆滚滚的富态老男人。
腆着肚子笑眯眯的走进来:“平安长这么大了?我还是昨天才听说你回来了,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这家业了。”
“赵伯伯?应该是我去拜访你才是,这几天给我忙忘记了,怎么您还亲自来看望我了呢?”杨平安假笑.jpg
爸妈出事之后,这群长辈一个比一个难联系,杨平安也不明白自己老爸老妈到底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这样的不靠谱,现在这个赵伯伯亲自登门,不会有什么好事。
杨平安在外历练了那么多年,一双眼看出了很多以前没发现的东西,人在第一眼的时候多少都能看出一些东西的,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精准的眼力,所以常常会听见人抱怨,我第一开始一点都没看出他是这种人。
那种情况下,至少人第一眼表现出了一种可以感受到的性格偏向。
可赵伯伯没有,他就像个活灵活现的人皮套子,虚假的感觉溢出身体,但靠着接地气的外表拉回了一点分数。
对比起记忆里的赵伯伯,现在他是假得更有力量了。
赵伯伯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店,把胳肢窝下的包放在茶桌上:“平安啊,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杨平安把茶水放在他面前,嘴角轻轻翘起,一个疏淡温暖的微笑:“赵伯伯今天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事也该来看看你了。”赵伯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过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以前脱手的那把匕首?”
“赵伯伯有消息?”
“消息嘛……”他放下茶杯,小小的眼睛看向杨平安:“怎么可能会有,都过去那么多年,只是听说了一下,你既然都出手了,没必要再去打听那些,我呢,是想给你介绍一笔生意才来的,你要是手头紧,需要用钱,可以考虑一下。”
“哦?什么生意?”这个老胖子的狐狸尾巴倒是露出来得容易。
“你家里的那些古董,其实还是有点名声在圈子里的,有人想买,你出个价……”
杨平安挑眉:“什么圈子?”
“嗨!还能什么圈子?收藏圈啊!”
在杨平安突然提问的那一瞬,赵伯伯的瞳孔下意识的收缩了,然后瞥向两侧,虽然只是眼珠上细微的反应,但杨平安都是看在眼里。
当年那把匕首卖出去,他不知道什么器灵什么诅咒,但脱手了十年,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出,当年买那把匕首的人也号称是收藏家,要真的是收藏家,那他们杨家的古董应该是凶名在外才对。
“什么收藏不收藏,我爸妈说过,这些东西要由我们杨家人守着,当年如果不是爸妈突然消失,家里又出事了,我是不可能卖的。”
赵伯伯张开嘴,似乎想要劝,杨平安立马截断他的话头:“不过我走了十年,东西都放在这里,也是懒得管了,你们要是那几年来摸一件走,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杨平安这话是笑眯眯说的,用着调侃的语气,赵伯伯也只能哈哈的跟着笑两声:“哪能啊,你们这景区安保那么严,而且不是说那些东西只能你们家的人碰吗?谁敢打这种主意?”
杨平安盯着他:“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的,钱我目前不缺,缺点其他的……”
他立刻来了兴头:“平安你说,缺什么?伯伯都能给你办妥。”
“缺消息,那把匕首到底转手给谁了?”
☆、第 16 章
赵伯伯一脸遗憾:“这我可真不知道!”
杨平安看这个老滑头,是只想来这里捞东西,一点都不肯留下了。
站起身,杨平安不和他浪费口舌:“赵伯伯你先坐会。”走到白鹤香炉旁边,打火机咔嚓一声吐出火苗,点燃香粒,放进香炉中。
白雾缭绕,两道身影出现,薛五陵看着面前的杨平安,抿着唇微笑,一双眼睛掩藏着零星笑意,像个终于拿到了棒棒糖,看着对方又不好意思说谢谢的小孩。
杨平安看着薛五陵,冷酷的一挑眉,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对薛五陵的错觉越来越偏向纯稚的方向,而且还是对着这样一张……
天生性冷淡一样的脸。
所以这算是长相的优势,再违和的表情都能展现得很完美。
显然,这是薛五陵脸的问题,不是自己思想的问题。
杨平安给两位递了一个眼神,余光往老胖子的方向轻轻一带,两人心领神会。
杨平安坐回去:“赵伯伯,不瞒你说,我们家的古董是真的不能随意转手,我们家的东西,别说碰了,哪怕是想碰,想一想,都得倒霉啊!”
赵伯伯笑眯眯的:“是吗?”显然没当真。
簪灵漂在桌子上,脚尖轻轻一踢,茶杯倒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流了半桌。
老胖子的脸凝固在脸上,一点点移动目光,看着横躺在桌上的茶杯,这世上有稳稳当当放好不碰都会倒的茶杯吗?
“坏了!”杨平安忽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来了!”一双眼睛里全是戏,比如贞子,比如电锯杀人狂,安静的空气中两人的呼吸声极其放大,但显然还有其他东西在。
“什什什……什么来了?”赵伯伯的坐姿忽然乖巧,肩膀缩起,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目光惊恐的咽口水,他在想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出现了某个东西。
杨平安一把拽起他,猛的把他往外推:“快走!快走!以后千万别来我店里了!”
赵伯伯惊慌中不忘夹起自己的包,哆哆嗦嗦的往外走,还不忘抓着杨平安的手腕唠嗑:“平安啊,你再考虑一下,我就是中间人,不是我想要的。”
杨平安人瘦高,但骨架长得精细,手脚长得不亚于脸蛋,薛五陵看着那一段白皙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胖子握在手里,而他想碰却始终都碰不到。
杨平安被他抓着,看他怕招惹祸事想走又舍不得走,嘴里念叨着让他考虑一下,考虑个屁?
吊顶电风扇的铁叶片擦着赵伯伯的肩膀落下,哐嚓!一声巨响,电风扇落在了地上。
“天杀的!”杨平安看着落在地上的吊扇脱口而出。
老胖子的脸唰的一片雪白,杨平安感觉得到他的手掌瞬间冷了,锃光瓦亮的额头涌出细密的冷汗。
“我走了,我走了。”他僵硬着表情没敢看杨平安,似乎是在对存在于空气中的某个诅咒说话,说完他果然麻利的走了。
人一走,杨平安扭头看向薛五陵,目光凶狠:“你赔我电风扇!!”
杨平安看着砸在地上的吊扇,琢磨着还能不能装上去继续用,琢磨了一会起身坐回太师椅上,脸色不善的盯着薛五陵,咬牙低声骂:“你这败家的鬼。”
看薛五陵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杨平安一指旁边的座位:“给我来这坐着,我今天要给你上课!”
薛五陵听话坐下,等待着他的训话,从表情上来说,应该说是欣赏他说话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要钱的?钱从哪里来?钱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都是我辛苦挣的,慢慢攒的知道吗?你心疼心疼我的钱好吗?别糟蹋我的东西!”
杨平安也有点被刚才那一下吓到了,吊扇忽然砸下来,虽然知道薛五陵肯定不会让自己受伤,但那一瞬的恐惧和心有余悸让他现在怒火高涨。
尤其是想到自己要花钱修吊扇,而薛五陵这个扶不上墙的烂鬼不教导好的话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乱子,今天偷东西了,明天砸吊灯吊扇了。
说着杨平安看着薛五陵,心底的潮湿反涌,忽然有点伤心:“我不会修吊扇。”
不是在撒娇,也不是在抱怨,只是有点难过,生活中总有那么多的细节,忽然坏了的电灯泡,堵塞了的地漏,样样都是无能为力的无奈。
学会了换一个新的电灯泡,学会了通地漏,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现在这个吊扇忽然砸在了杨平安的面前,砸得他很烦躁,让他一瞬间想起自己工作的第一年,在租的单间里研究灯泡说明书的心情,也一瞬间在说。
这十年,你可真没赚到多少钱。
说来说去,他还是心疼钱了,入不敷出。
薛五陵老鬼,你吃我一jio!
杨平安在脑海里把薛五陵踹倒在地,舒服多了。